第二百八十八章 夢中莊園
李亨不耐煩的推開了鏡兒：
“行了，哪裏來的小娃娃，不要擋路。”
鏡兒忽然笑了起來，從一哭到一笑，變幻之快，讓人感覺有些驚詫。
“對不起，鏡兒不小心撞到您了。”
“這是給您的賠禮，還請不要棄嫌。”
說著，鏡兒遞過來一串念珠。
李亨沒有立刻收下，而是轉身看向了一旁的玄難主持。
主持似乎看出李亨的顧忌，低聲說道：“殿下，這是我們西明寺裏製作的佛珠，會特地製作一些，用來贈送給來西明寺布施較多的香客。”
“想必，是她爹娘長期上香，這才得西明寺的贈送吧。”
李亨點點頭，東西既然不會有問題，那麼……收下的話也就沒有那麼多顧忌了。
更何況，如今眾目睽睽。
他雖然不經常出沒，卻也得以防萬一。
因此，必要的偽裝，還是要做足的。
“行了，你的心意我收下了，找你爹娘去吧。”
說著，陝王李亨便從鏡兒手中接過佛珠。
刹那間，仿佛是一縷火光驟然一閃。
李亨一愣，旋即在看到鏡兒已經蹦蹦跳跳的跑開之後，想著也不要再生什麼事端，也就將佛珠套在了手腕之上，快步離開了西明寺。
轎子裏，李亨想著剛才那一閃而過的火花，眉頭緊鎖：
“剛才……難道是幻覺？”
念及至此，他又仔細看了看手腕上的佛珠。
卻見佛珠就是用普通的紫檀木做的，似乎……也沒有什麼過多的問題之處。
索性，李亨開始思考接下來的布局事宜：
“解決了李瑛，解決了李相思，西明寺的祥瑞也炮製的很不錯。”
“但是，為什麼父皇還是不將太子之位決定下來呢？”
“是要在看看一眾皇子公主當中，是否有韜光養晦的？”
李亨微眯著雙眼：“武惠妃的兩個兒子，倒也算是有力的競爭對手。”
“不過，母妃神機妙算，利用死去的趙麗妃的亡魂，活生生嚇死了武惠妃，也是有趣的很！”
“那兩個皇子沒有武惠妃撐腰，朝中大臣便不會過於支持他們。”
“嗯，看來，有必要在王皇後身上做做文章了！”
“哼，當初母妃為了保住我，隻能將我送給王皇後，這才不得不在那個女人的膝下生活了那麼長時間。”
“看來，接下來要想辦法更進一步才是！”
……
一炷香時間之後，轎子停在了王府前。
“殿下。”
轎簾外傳來侍衛的聲音。
李亨睜開眼，剛起身下轎，忽然覺得手腕上傳來一陣異動。
他低頭一看，眉宇之中掠過一抹驚詫之色。
隻見自己的手腕，上有一圈圓形的印記。
這印記看上去，似乎就是佛珠勒著導致的。
但是……佛珠卻不見了。
“嗯？是在路上不小心丟了嗎？”
“算了，一個破玩意兒而已。”
李亨倒是也沒當回事，吩咐下人燒了熱水給自己洗漱一番。
……
入夜，李亨泡著澡，屏退了身邊伺候的仆人，一個人在熱水裏思索著：
“接下來，得想辦法鞏固在朝廷當中的地位才行。”
“隻是……要如何做呢？”
“若是單純以極樂茶來說，花費實在是太高了。”
“而且這東西，也並非隻有本王一人獨有。”
“而且，若是被父皇知道了，這批大臣，免不了是要被清洗的。”
“看來，得找來蓑衣翁了，蠱術之法倒是可以試一試。”
“說起來，自從上一回李相思那個廢物來拜訪過之後，蓑衣翁就稱病說要休養一段時間？”
“哼，有必要得看看他在搞什麼名堂了！”
李亨眼中掠過一絲淩厲之色。
顯然，對於蓑衣翁，他也不是完全信任的。
忽然間，一陣倦意湧上心頭。
李亨眨了眨眼睛，逐漸的感覺到一絲疲憊感覺。
漸漸的，李亨開始滑落進熱水裏。
那不是自然的滑落，反倒是……有一種仿佛被直接拽下去的情況！
“咕嘟咕嘟……”
詭異的是，李亨在全部沒入水中之後，竟仿佛沒有呼吸的困難。
而且，整個木桶內的洗澡水，也開始泛起一陣漣漪。
“嘀嗒……”
“嘀嗒……”
如同水滴墜落一樣。
水麵開始變的渾濁，不在能夠看到水下的李亨。
更逐漸的，那水麵之中浮現出一個詭異的莊園。
最後，莊園如同水墨散開，化作一片血紅，將整桶熱水，變成了熱氣騰騰的血水！
“李亨……”
“李亨……”
似男似女的聲音幽幽響起。
李亨皺了皺眉，隨後緩緩睜開眼睛。
眼前所見，乃是一片幽靜的莊園。
莊園看上去，也不是尋常人家住得起的。
但是……細細看來，除了規模之外，似乎並沒有什麼奢華的地方。
有的，隻是一種說不出的古樸感覺，以及一種……不和諧感！
李亨喃喃道：
“怪事，這房子怎麼看上去不似是我唐朝建築？”
“可細細看去，又似乎沒什麼差別？”
“是本王錯覺嗎？”
疑問中。
身後忽然吹來一陣陰風。
凍得李亨瑟瑟發抖。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忽然一愣。
“怪事……本王，不是在洗澡嗎？”
“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又怎麼會……穿著如此鮮豔的衣服？”
一時間，李亨有些嫌棄身上莫名出現的長袍。
“這種俗豔的品位，真的是……”
忽然，一道輕微的笑聲傳入耳畔。
下一刻，一個麵容模糊的小娃娃，咧嘴笑著站在身後。
李亨猛地感覺被什麼東西盯上了，轉身看去，卻見……空無一物！
有的，隻是被雲層所包裹的一片片如同白色的建築。
“嘎……嘎……”
烏鴉的叫聲出現在天空。
李亨暗罵晦氣，抬頭看去，混沌無光的雲層裏，隱隱透著一種說不出的血色。
緊接著：
“吱嘎……”
眼前的莊子大門，徐徐打開！
映入眼簾的，則是一片片坐落有致的佛像。
有佛陀，有菩薩，有羅漢。
這些佛像似乎都是用石頭所打造，看上去普普通通，可那粗淺的五官，卻將佛陀菩薩的莊嚴慈悲，刻畫的淋漓盡致。
“哼，裝神弄鬼！”
冷哼之下，李亨跨過門檻，來到庭院之內。
“砰！”
身後重重關閉的大門，讓李亨嚇了一跳。
下意識的回頭一看，卻猛地發現一個娃娃的詭異笑臉，渾身是血，白骨累累！
“誰！”
李亨臉色一變，後退數步之下，定神看去，除了合攏的門扉之外，再無其它！
李亨的眼中，開始流露出一絲畏懼之色。
他看著眼前這些密密麻麻的佛像，忽然發現，在這些佛像上，還書寫著雷同的佛經：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忉利天，為母說法……”
“爾時十方無量世界，不可說不可說一切諸佛，及大菩薩摩訶薩，皆來集會……”
書寫的字跡很娟秀，李亨越看越露出一絲古怪之色。
當初，為了能夠將西明寺收歸己用，他也是認真的看過不少佛經。
其中，就有眼前的這一篇。
“竟然都是《地藏經》……”
“莫非，這裏是哪個修佛之人的私人莊子？”
忽然，一陣香風吹過。
李亨徐徐走入。
卻聞耳畔傳來一道似男似女的呢喃之聲：
“月華盛開雙花燦，縱苦難言亦心甘。吾與君枕同心木，隻道月圓合家歡。”
聽上去，似乎是一首期盼親人團圓的古詩。
李亨微眯著雙眼，發現在這庭院之內，似乎……別有洞天？
在推開第二道門扉之後，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規模上幾乎和外院一模一樣的院子。
唯獨那棵說不出名諱的參天大樹，生長依附在屋子上。
而此時，冬暝原本融入到李亨意識之中的部分，似乎因為這回憶之中的夢境，抽離出了一部分。
當他看到眼前的莊園時，不由麵露愕然之色。
這不就是他在夢魘之中見到的院落嗎？！
很快，冬暝也回想起了剛才的部分。
鏡兒？
佛珠？
這讓冬暝越發驚詫。
鏡兒的家中，他是去過的，可以用一貧如洗來形容。
這樣的家境，如果是去長安城外的上清觀燒香，倒也算合情合理。
可是，竟然會去寸土寸金的西明寺，這就有些不能理解了。
並且，在冬暝看來，麵對李亨的鏡兒，似乎……和他所見到的鏡兒，還隱隱有所不同。
“鏡兒……”冬暝呢喃著，回想起孟婆曾經說過，關於那組合成了六丁六甲的蠱蟲的弱勢，他不由的臉色大變。
“難道……鏡兒和那蠱蟲有關？”
“可是……那麼小的孩子！”
一時間，冬暝似乎不敢相信。
可就在此時，耳畔再度傳來似男似女的哀吟之聲：
“月華凋零雙花殘，落淚漣漣相思滿。孤枕難眠心不複，卻見鏡碎道難堪……”
仿佛是對照的詩句，一者描繪闔家團圓，一者卻描繪鏡碎難全。
詩韻落下的頃刻，眼前那幾乎纏繞在屋子上的巨大樹木，竟開始枯萎！
那茂密的樹冠，也開始幹枯！
同時，一陣哀嚎之聲下，前院之中的滿目佛像，開始麵露悲苦之色，並斑斑碎裂！
他們的雙目開始滲出血淚。
他們的身體開始殘破。
他們的麵容開始悲傷。
終於：
“南無阿彌陀佛……”
一聲佛號，卻透著一種無法言說的喪亡之感！
李亨不及反應，便見眼前莊園緩緩打開。
而從中走出之人，更是讓冬暝也沒有想到。
“嗬嗬……”
“李亨……”
“見到本宮，意外嗎？”
李亨渾身一顫。
冬暝更倒吸了一口涼氣。
因為眼前之人……竟然是早就被李亨之母楊貴嬪施術嚇死的……武惠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