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分別
葉丹陽情緒上的變化，也是冬暝沒有料到的一件事情。
在冬暝看來，葉丹陽既然是黑龍，並且在魚躍龍門的時候，還能夠做出算計白龍的事情。
那麼，單單就兩者來說，祂應該是不懼怕白龍的才對。
怎麼現在，在看到白龍信物的時候，就仿佛是沒了一點底氣一般嗯？
疑問中，冬暝跟隨著葉丹陽，回到了鬆陽縣內，也回到了葉家。
一路上，葉丹陽都是沉默不語，就連往來相熟的人跟他打招呼，他也是失態的沒有理會。
就這樣，一前一後，兩人回到了葉家。
此時此刻，已經過了酉時。
這段看似無用的記憶，卻沒有出現跳轉的情況。
冬暝不禁在想，莫非……在這會後，還出現了什麼重要的事情或者是線索嗎？
片刻後，冬暝跟隨葉丹陽來到了主屋之中。
關上房門後，卻見葉丹陽走到了神案之前，先是對著上麵的靈寶天尊神像，恭恭敬敬的燒了一柱清香。
忽然，被香燭油燈所照亮的密閉房間，竟是湧出一陣冷風。
“嘩啦……”
刹那之下，燭光油燈紛紛熄滅。
整個房間，刹那間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不過，這倒是沒有影響到冬暝的觀察。
反觀葉丹陽，也沒有任何的吃驚和戒備。
他依舊是麵朝著靈寶天尊，眼神帶著一絲幽幽之色，問道：
“你來了？”
冬暝不禁一愣。
這個房間裏，還有其他人在？
可是，他環顧整個房間，卻不見有任何人影！
“嗯。”
回應葉丹陽的，是不知道從哪裏傳來的一道聲音。
冬暝眉心一皺，這聲音……為何聽著有些熟悉呢？
疑問之中，卻見葉丹陽開口詢問道：
“白龍蘇醒的事情，你知道嗎？”
此時，冬暝注意到了，產生變化的，竟然是葉丹陽腳下的影子！
那影子，呈現出一個和葉丹陽有些差別的人影！
影子回答道：“白龍失蹤了太久，我又一直在墨龍村，這件事情，我的確疏忽了。”
“不過……根據你今天白天遇到的事情來看，若是真的話，白龍的情況，恐怕不對勁。”
葉丹陽露出一絲煩惱之色：
“是啊……”
“白龍若是還如當年一般，心性良善，你我倒是也不必擔心什麼。”
“可是，若是他也變了的話，我擔心有些事情，會失控。”
那影子沉默了一會兒，終於說道：
“我現在還很虛弱，沒有辦法進入鬆陽縣內。”
“不過……這件事情我會放在心上。”
“等到我實力恢複了一些，我會開始著手調查。”
葉丹陽點點頭，轉身看向地麵上的影子，躬身道：
“如此，便多謝了！”
影子卻擺了擺手：“我們之間，何必說謝？”
緊接著，那道黑影便從葉丹陽的影子裏抽離了出來，迅速消失在了葉家之中。
卻見葉丹陽重新點燃了燈火，坐在桌案之前，眉宇間滿目愁容之色。
冬暝靠在一邊，眉頭緊鎖。
葉丹陽是黑龍，這應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畢竟，雲九重先前對峙的時候，他並沒有反駁。
可是，葉丹陽如果是黑龍，這道黑影又是誰？
而且，黑影也明確說了，自己在墨龍村。
不過……墨龍村內除了日常供奉的墨龍神之外，便隻有後來被墨龍請來的饕餮了。
“難道是饕餮？”
“不對，饕餮看上去可沒有一點虛弱的跡象。”
“那這黑影……又會是誰呢？而且……那聲音，為何我總覺得熟悉？”
就在冬暝疑惑之時，一隻紙鶴，帶著點點靈光，竟是從窗戶的縫隙當中飛了進來。
冬暝和葉丹陽同時一愣。
卻見那紙鶴，徑直飛到了桌案之前。
葉丹陽似乎有些激動，似乎是認出了紙鶴的主人是誰。
冬暝見狀，心中頓時了然。
顯而易見，這紙鶴術法，還有這時間段，必然是雲晴雙無疑了。
紙鶴在葉丹陽的手中，直接攤開，變成了一張紙。
冬暝徑直走了過去，低頭一看。
卻見白紙上寫著一行娟秀的字體：
“丹陽，明日酉時，躍龍灣前一會。雙兒。”
冬暝神情一動，酉時相會？
先前，葉丹陽在臨死之時，曾經囑咐自己，讓自己告知雲晴雙“躍龍灣前，江色如霞”。
單單就這句話，結合這紙條上的意思。
看來，葉丹陽應該是去赴約了，但是卻沒有讓雲晴雙看到他。
所以，雲晴雙以為葉丹陽背離了約定？
但是……理由是什麼呢？
冬暝又仔細的看著這封信的內容。
不難想象，雲晴雙在回了白龍觀之後，雲九重一定和雲晴雙說了很多事情。
比如白龍，比如黑龍，又比如作為黑龍的葉丹陽，連同修都能夠舍棄，必然也是一個惡人等等。
因此，雲晴雙也許是要確定葉丹陽的心意。
也許，是要聽葉丹陽一個解釋。
亦或者……是要和葉丹陽私奔？
思索之下，冬暝不由地看向了一臉欣喜之色的葉丹陽。
最起碼，在這一刻，葉丹陽並沒有生起要違背約定的意思。
那麼也就是說……問題十有八九，還是在明日酉時了！
就在冬暝想通這一層的時候，眼前的畫麵，終於開始變幻起來。
宛若蒸發殆盡的水霧一般，四周朦朧夢幻之下，轉瞬已經變成一片晚霞之色。
冬暝看著眼前的躍龍灣，一眼便看到了，站在躍龍灣前的雲晴雙。
他下意識的走到了近處，卻見雲晴雙一雙眸子，清澈靈動，而且還帶著隱隱的期待和緊張之色。
期待，自然是相信自己的心愛之人，一定會來。
但是緊張……卻也隱隱有些害怕。
也許是害怕……葉丹陽不回來。
又或者，是害怕葉丹陽來了之後，說出一些讓她難受的話語。
冬暝沉默下來。
其實，從他所看到的來判斷，葉丹陽沒有現身，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他幾乎無法想象，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在鼓起勇氣留下書信之後，卻沒有得到回應，會有多麼心痛。
冬暝歎了口氣，轉身看去，卻見遠處，一道人影徐徐而來。
是葉丹陽！
冬暝心中一喜，莫非……自己所思，過於杞人憂天了嗎？
此時此刻，冬暝甚至可以看到，葉丹陽的目光中，帶著一絲期盼和歡喜之色。
然而，就在冬暝以為，葉丹陽會和雲晴雙見麵之下，身體卻微微一顫。
緊接著，他的臉色開始變的僵硬起來。
冬暝心中一緊。
莫非……是這個時候出了事的？
驚疑之中，冬暝快步跑到了葉丹陽的麵前。
卻見葉丹陽旁邊的城牆死角之處，竟然有一道白色的影子！
那白色的影子，仿佛凝視著葉丹陽一般。
看著那白色影子當中非常明顯的一對犄角，冬暝心中一震。
這是……白龍？
驚詫之下，那白色影子率先開口了：
“黑龍，好久不見了。”
“我倒是不曾想到，你竟然會化身在這副軀殼之中！”
那白色影子的聲音，聽上去並無半點柔和。
相反，那隱隱的怒氣和沙啞之下，仿佛有數不清的怨恨要傾瀉出來一般。
葉丹陽看了看還在等待的雲晴雙，轉而看向了白色影子，眼神當中滿是謹慎：
“白龍，你當真……回來了？”
白龍發出一陣冷笑：
“我從來沒有離開過鬆陽縣！”
葉丹陽眉心一皺：
“你沒有離開過？”
“但是從隋朝之時，我就已經感覺不到你的氣息了！”
“我一度以為，你已經放棄了此地水神的位置了。”
白龍冷冷說道：
“怎麼，我不在，讓你覺得，自己有機會了嗎？！”
葉丹陽歎了口氣，露出一絲無奈之色：
“我不是這個意思。”
“當年，你我的約定，我沒有忘記。”
“時至今日，鬆陽縣內，也並未又供奉我黑龍的，不是嗎？”
白龍冷笑道：
“那是你欠我的！”
“我到現在，都無法忘記，你踩著我躍過龍門之事！”
葉丹陽頓時沉默下來。
顯然，對於這一點，他沒有否認的意思。
旋即，葉丹陽開口道：
“白龍，當年我們兩人躍過龍門，在這件事情上，我的確是對不住你。”
“不過，捫心自問，我和你之間似乎也沒有更多的仇怨了。”
“你又為何，要對九淵真人說出我的事情，還要阻撓我和雲晴雙在一起？”
白龍冷冷說道：
“白龍觀，是我修道之處，亙古不變！”
“那後來的諸多道統，趁著我虛弱，便毀了我的神像，供奉了所謂的道教祖師，想來也是可笑！”
“我此番蘇醒，也沒有打算再將我的白龍觀拱手送人！”
“所以，不管是雲九重，還是雲晴雙，都必須成為我的信徒！”
“雲晴雙，會成為白龍觀新一任的廟祝，所以你不要想著，她可以跟你雙宿雙飛！”
“你如果同意，我可以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但是……如果你不同意的話……”
聽著白龍話語中的威脅之意，黑龍頓時臉色大變：
“白龍，雲晴雙是無辜的，你想做什麼！”
白龍冷冷笑道：“我也不想做什麼。”
“但是……如果你讓我不痛快的話……”
“我也不介意……做些什麼！”
“還是說，你又想跟我真刀真槍做過一場？”
“但是你別忘了，你終究是取巧之下，才成為了鯉龍。”
“縱然這些年，我也虛弱了不少，但你也不是我的對手！”
“更何況，我也有其他助力！”
這一刻，葉丹陽的臉色難看至極。
顯然，他並不懷疑，白龍有這樣的手段。而且，他也默認了，自己不是白龍的對手。
終於：
“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白龍冷笑道：“說說看。”
葉丹陽紅著眼，帶著不舍地看向了雲晴雙：
“你不可以傷害她！”
“絕對不可以！”
“不然，就算我的道行不如你，我也會要你的命！”
白龍低沉一笑：“雖然你的威脅有些可笑，但是……我答應了！”
頃刻間，葉丹陽仿佛老去了很多一般，最後看了一眼躍龍灣前的雲晴雙，終於……轉身離開。
而這一刻，畫麵並未消失。
但是，天邊的晚霞，卻一點點的消散。
直至……過了酉時。
冬暝緩緩來到了雲晴雙的麵前，卻見此時此刻的她，眼神之中再無半點靈動之色。
終於……
壓抑的抽泣聲下，雲晴雙蹲在地上，脆弱的捂臉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