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夢中拜訪 白龍觀內
宋雲誌的話，給到了冬暝一些線索。
首先，白龍觀和白龍真道，這兩者上來說，也許存在某種聯係。
畢竟，白龍真道不論從哪裏看，都更像是一個偏向於道教色彩的宗教。
其次，白龍觀觀主雲九重，姓雲。白龍真道的教宗雲晴雙，也姓雲。
再者，雲九重擅長生老病死之道。
而如今的白龍真道之內，那所謂的四大神使，長春神使對應“生”，歲月神使對應“老”。
假合神使的“假合”之詞，本身就是道佛當中病痛之說法，亦可對應“病”。
業障神使的“業障”之說，則可對應道佛當中的“死”。
如此一來，生老病死，也就齊全。
並且最重要的是，在經曆了刀山火海，葉丹陽和自己、陳篁閣主上了白龍仙橋之後，他看著雲晴雙的眼神，有著一種莫名的複雜。
雖然無法確定，這眼神代表了什麼。
但很顯然，那絕對不是第一次見到雲晴雙時，該有的神態。
可反過來看，雲晴雙看到葉丹陽時，和見到旁人並無什麼區別。
雖然寬和、慈悲，但卻帶著一絲宛若不落塵埃的疏離感。
換句話說，雲晴雙並不認識葉丹陽。
在理清了這些線索之後，冬暝想著，應該要去一趟白龍觀才是。
然而，就在他剛剛起身的時候，四周的一切，卻開始模糊起來。
如同鏡花水月，讓人看不清也摸不著。
等到四周的模糊之感逐漸消弭之後，冬暝發現，自己竟重新身處在大街之上。
“嗯？我這是……又回到了原點？”
冬暝有些疑惑。
“難道……黃粱枕隻能讓我感知到，現階段下，宋雲誌的夢境呈現的內容，但是無法去探索因夢境而延伸出的部分嗎？”
念及至此，冬暝大概對黃粱枕的效果有了一些認知。
總的來說，和自己上一次用伯勞鳥雀旗，亦或者是進入返魂香的世界都有所不同。
常人做夢，斷斷續續，且毫無邏輯，隻會記住一些重要片段。
因此，自己以黃粱枕入夢，則無法探究宋雲誌夢境之外的部分。
“剛才，宋雲誌應該是夢到自己意氣風發，審理案件的時候。那現在……”
話音剛落，天空之上，一道悶雷。
“轟隆”一聲，聲響之劇烈，宛若火器炸裂一樣，著實嚇人。
就連冬暝，也是心中一抽，驚疑地看向了天空之上。
卻見空中，黑雲籠罩，陽光被盡數遮蔽。
同時，在那雲霧之內，竟若隱若現，一雙金色的巨大眼眸！
“你們看，那是什麼！”
“我的天，不會是神明吧！”
“娘，我害怕！”
“這……這是什麼征兆啊！”
察覺到異狀的老百姓，紛紛指著天空笑聲議論著。
突然：
“啪！”
電光一閃而逝，眾人眼前，一瞬間被白光迷了眼睛，耳邊更是傳來一陣哀嚎。
定睛一看，那電光，準確無誤的劈中了一個路人。
瞬息的慘叫，皮肉燒焦的臭味彌漫開來。
“啊啊啊！死人了啊！”
“救命！救命啊！”
老百姓們全都慌亂逃竄起來。
冬暝見狀，眉心一動。
莫非……這就是永夜開始的時候？
“冬暝兄弟。”宋雲誌的呼喊聲從背後響起。
冬暝轉身看去，旋即拱了拱手，索性喊道：“宋兄。”
快步上前之後，冬暝問道：“宋兄，這是……”
宋雲誌滿目愁容之色：
“不知道啊……從三天前就開始這樣了。”
“原本隻以為是正常的陰雨天氣。哪裏知道，這三天光打雷不下雨。”
“時不時的，還會劈死一兩個百姓。”
“還有今日剛出現的，那烏雲之中的眼睛，也著實恐怖了。”
說著，宋雲誌看向冬暝：
“冬暝兄弟，如今這些恐怕不尋常。”
“我打算，前往白龍觀一趟，詢問一下九淵真人。”
“你若方便，可否能陪我同去？”
冬暝心中一動。
若是按照夢境的走向，現實當中，永夜出現之時，宋雲誌應該找過白龍觀。
但是……現實當中，自己這個時候畢竟不認識宋雲誌，那他會想到去白龍觀的理由是什麼呢？
念及至此，冬暝開口問道：
“之前宋兄說過，生老病死之道，是九淵真人所擅長。”
“隻是，如今這三日烏雲蓋頂，連日來電閃雷鳴，這等詭異之事，九淵真人也能管束？”
宋雲誌點點頭：
“這位九淵真人所學頗雜，對天象之道也有所涉獵，據說還看過諸多諸子百家之陰陽家的典籍。”
“他要是都不知道，那這鬆陽縣，恐怕就無人清楚了。”
冬暝放心心中疑惑，便和宋雲誌，一起來到了白龍觀之處。
讓冬暝有些詫異的是，按道理來說，大唐崇尚道教，白龍觀又是整個鬆陽縣唯一對外，允許百姓祭拜的宮觀。那麼在代理位置上，應該修建在相對繁華之處才是。
可隨著宋雲誌的引路，兩者卻逐漸來到了鬆陽縣的邊城區域。
看著眼前牌匾上所寫的“白龍觀”三個字之後，冬暝不禁注意到了，在牌匾前方，左右兩側的鎮觀石雕。
這石雕，有別於一般人常用的雌雄雙獅。
而是兩條盤旋之龍。
冬暝心中一驚，龍可是隻有皇帝此時使用的，這番使用不是大不敬嗎？
宋雲誌卻仿佛沒有看到一樣，而是徑直跨入宮觀大門。
正在灑掃的道童們，看到宋雲誌出現時，也紛紛行禮：
“縣令大人！”
“縣令大人！”
跟隨在後麵的冬暝，注意著每個人的表情。
此時此刻，哪怕是這些道童，看到宋雲誌的時候，依舊是滿臉尊敬之色。
由此看來，宋雲誌在鬆陽縣的風評，的確是不錯。
隻是……為何會後期變成如此？
疑問中，宋雲誌已經停下了腳步，看著麵前一位鶴發童顏之人，拱手笑道：
“見過九淵真人！”
定睛一看，此人精神沛然，舉手投足，都帶著一種修道人獨有的出塵埃之態。
拂塵輕揮之下，九淵真人露出一絲儒雅的笑容：
“見過宋縣令，這位是……”
“哦，我來引薦一下。”宋雲誌笑道：“這位郎君是從長安城前來，乃鎮魂司鎮魂衛冬暝。”
冬暝拱手道：“見過真人。”
九淵真人拈須輕笑，說道：“郎君客氣，既然是鎮魂司之人，那也必然精通神鬼知道。”
“兩位今日聯袂而至，恐是為了這三日來的雲中雙目吧。”
宋雲誌歎了口氣，露出一絲擔憂之色：
“正是如此，所以請真人解惑。”
九淵真人笑道：“兩位請隨我來。”
說著，三人進入了主殿之中。
映入眼簾的，卻並非是三清神像，而是人間三皇，即天皇氏、地皇氏、人皇氏。
並且在兩邊，還供奉著五嶽山神。
神像雕刻的手段著實了得，僅僅是看了幾眼，便有一種心驚膽戰之感。
旋即，跨越主殿之後，便來到了白龍觀道士們休息的後院之處。
靜室之內，九淵真人雲九重從旁邊的架子上，取出了一副圖卷：
“兩位，請看。”
說著，圖卷徐徐打開之後，映入眼簾的，竟是一張魚躍龍門之圖。
這龍門從外觀來看，就仿佛是一道從彩虹之上降落而下的瀑布。
至於下方的湖泊，正是他和陳篁閣主發現饕餮雕像之處。
而在那湖泊之中，冬暝看的分明，畫著兩尾魚。
一尾是白色的。
一尾是黑色的。
兩者均是鯉魚，似乎對著那龍門躍躍欲試。
宋雲誌不由露出一絲困惑之色：“觀主，這是……”
九淵真人雲九重解釋道：“這便是，我對如今情況之推測。”
“實不相瞞，這幅圖，還是我女兒雲晴雙，從藏經閣當中找出來的。”
“前些日子，我夜觀星象，發現七星錯亂，隱隱有殺氣騰騰之相。”
“我幾番占卜，不得其法，卻心神越發不寧。”
“小女跟我說，她睡夢之中，有一雙巨大的眼睛，帶著無法言說的威壓，讓她從藏經閣找出一張圖來，正是你們眼前的魚躍龍門之圖。”
“而這幅圖，我對照白龍觀內記載的一些內容之後，這才發現，原來在我鬆陽縣內，還有一個逐漸被人遺忘的傳說。”
說著，九淵真人拂塵一點，卻見眼前之圖，竟如潑墨渲染一般，開始變的靈動起來。
九淵真人同時說道：
“此湖，對應的便是鬆陽縣外的躍龍灣。”
“這條彩虹瀑布，便是傳說當中的龍門。”
“這兩條鯉魚，便是誕生於我鬆陽縣的兩條鯉龍。”
話音落，眼前的畫麵中，那一白一黑兩條鯉魚，身上散發著如同琉璃一般的光芒。
它們開始衝擊眼前的彩虹龍門。
一躍而起的頃刻，巨大的水花，竟化作一個巨大的巴掌，將兩尾魚重重拍入瀑布之中。
畫麵中，這兩尾魚自然沒有停止跨越之舉，哪怕是它們身上的鱗片，已經有所破損。
然而，魚躍龍門的傳說，對眾人而言並不陌生。
一條修行得道的鯉魚，想要成功穿過龍門，並沒有那麼容易。
圖畫中，冬暝看的真切。
兩條魚當中，黑色鯉魚的身體，似乎更加強壯一些。但不知道是否是這個原因，浪花對他的衝擊也更加激烈。
白色鯉魚，隻是有些鱗片的破損。
黑色鯉魚，卻已經出現了血肉消磨的情況。
此時，九淵真人又說道：
“黑色鯉魚受的傷很重，它自己也清楚，越過龍門的機會並不大。”
“但是，龍門出現的時間，並不是持續的。若是錯過了，就需要再苦等百年光陰。”
“因而，黑色鯉魚，做了一件背信棄義的事情。”
畫麵中，黑色鯉魚的眼中，竟多了一抹陰狠之色。
旋即，它在白色鯉魚一躍而起的同時，也再度進入龍門瀑布之下。
水花之中，白色鯉魚還在拚命向前遊竄，黑色鯉魚則是快其一步，在遊到白色鯉魚上方的時候，尾巴重重一抽。
旋即，白色鯉魚“噗通”一聲落入下方的水中。
而黑色鯉魚，則借助這股力量，成功跨越了龍門，在天雷滾滾之中，化作了一條威風凜凜的墨黑鯉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