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饕餮證詞
一聲饕餮，讓冬暝心頭一驚。
這是……傳說中的四大凶獸之一？
不是說，單單從體型來說，饕餮就足以將整個鬆陽縣給填滿嗎？又為何會是現在這幅模樣？
似乎是看出了冬暝的疑問，陳篁解釋道：
“祂的確是饕餮。”
“但是……卻也不是完整的饕餮。”
“祂是饕餮的一縷欲望，幻化而成。”
冬暝依舊是不太明白，但已經握住了橫刀，身體擺出了隨時可以攻擊的架勢。
饕餮發出一陣滲人的笑聲，那仿佛是青銅麵具的麵孔下，咧開的嘴巴竟不斷的滲出唾液，一雙眼看著冬暝的目光，就如同上好的食材一樣。
時不時的，饕餮擦了擦自己的口水，看上去十分惡心。
陳篁微眯著雙眼，上前一步，輕輕拍了一下冬暝的肩膀：
“饕餮，你給我打住。”
“他是我的朋友，可不是帶過來給你享用的。”
饕餮頓時大笑起來。
那嬰兒一般的鬼魅笑聲，引得整個土地廟一片震蕩：
“你這個狡猾的白民國人，有朝一日，竟然會找一個人類當朋友？”
“有趣！有趣！”
這一刻，饕餮笑聲驟然一滯，雙眼透著一絲凶戾之感：
“但是，我看上的食物，還沒人能逃得掉的！”
話音落，冬暝隻感覺眼前一花，饕餮已經消失不見。
“小心！”陳篁警告之言。
同時，雪白的尾巴如同盾牌一樣，直接擋在了冬暝的胸口。
幾乎是一前一後的時間，饕餮驟然出現在冬暝眼前。
好快！冬
暝瞳孔一縮，便要拔刀。
然而饕餮的動作，迅疾如鷹，鋒利的爪子，直接撕向了冬暝的喉嚨。
關鍵時刻：
“砰！”
利爪碰在了尾巴之上，發出如同鐵器的聲響。
饕餮驟然後退數步，微眯著雙眼：
“你的修為……倒是恢複不少。”
陳篁冷冷一笑：“這裏是鯉龍的道場，你為何會鳩占鵲巢？”
饕餮眉頭一挑：“我憑什麼告訴你，雖然我隻是饕餮的一道欲望所化。”
“但我就算打不過你，也沒必要告訴你什麼。”
陳篁笑眯眯地說道：
“此言差矣。”
“我是一個商人。我討厭用武力來解決問題。”
“所以……”
陳篁張開孔雀折扇，微微一揚，扇麵上已經出現了一團黑色的氣旋。
冬暝自然不知道這是何物，三青鳥在刹那間恐懼的“喳喳”亂叫。
饕餮的眼中則是露出一絲貪婪之色：“這東西……怎麼會在你這裏。”
陳篁似笑非笑：“你不用知道，我為什麼會有。”
“但是對你這種饕餮的欲望化身來說，同樣是欲望化身，而且是沒有意識的這種，對你來說可是大補。”
看著饕餮似乎想要動手，陳篁卻道：
“你可想清楚了。”
“我雖然打不過饕餮，但是要破了自己手中這一道無意識的欲望，還是手到擒來的。”
“你可別竹籃打水一場空。”
饕餮的眼中頓時露出一絲糾結之色。
陳篁也不催，隻是站在那裏。
冬暝雖然感覺，雙方應該不會再動手，但還是抓著橫刀，處於戒備狀態。
終於：
“罷了。”饕餮冷哼一聲，直接跳到了香案之上，拿著一個水果就啃了起來：“說吧，你想知道些什麼。”
“那就回到剛才的問題吧。”陳篁反問道：“此地原本供奉的，應該是躍過龍門的墨龍，為何變成了土地廟。”
“這件事情，是你做的？”
饕餮嗤笑一聲，說道：“我是什麼級別，我犯得著和一尾魚去搶供奉？”
“我是被人請過來的。”
陳篁眉心一挑：“哦？說下去。”
饕餮砸吧著嘴巴：“也就是四個月之前吧。”
“這鬆陽縣內，有一個靈寶仙壇的道士找到我，說是此地的墨龍神，希望與我合作。”
“在如今，真龍逐漸隱匿的世道，我自然看不起一條躍過龍門的鯉魚，便想要拒絕。”
“但是，那個道士卻說，如果我願意合作的話，就給我修建廟宇。”
“並且，讓我在這裏布置自己的祭壇和法術，讓我可以更快的提升自己的實力。”
“陳篁你也知道，我等乃是饕餮欲望所化。”
“彼此之間，也是互相吞噬的宿命。”
“如果能夠因此而輕鬆壯大自己，這對我來說不是壞事。”
陳篁點點頭：“靈寶仙壇？可是葉丹陽？”
饕餮將水果一口塞入嘴巴裏大嚼特嚼：“應該是吧。”
“說真的，我記不住這些人類的名字，太拗口了。”
陳篁輕輕拍了一下冬暝，後者心領神會，反問道：
“所謂的提升自己實力的法術，就是將人類變成你的妖仆嗎？”
饕餮咧嘴一笑：“是啊，是不是很有趣？”
冬暝眉心一皺，人命在祂眼裏，卻隻是有趣？
壓製著心中的怒氣，冬暝繼續問道：“既然如此，為何有些妖仆還能具備理智，有些卻不能。”
饕餮聳了聳肩：“你們在湖底血池當中看到的那些，都是墨龍的信徒。”
“他們身上有墨龍的賜福，自然能維持一點靈光不滅。”
“但是那些本身不是很信奉墨龍的，靈台就會逐漸被儀式所侵占，最後變成吃人的妖仆。”
冬暝又道：“可是，你和墨龍如果是合作關係，為什麼祂會讓你來侵占祂的廟宇？”
“這不是變相的，會削弱祂的力量嗎？”
饕餮咧嘴一笑：“這個你可問不著我，我也不太清楚。”
“那麼，你要付出什麼？”陳篁忽然問道：“誠然，就算你修建廟宇什麼的，都是墨龍允許的。”
“但是，他們在這件事情當中，似乎沒有得到任何好處。”
“哦。”饕餮點點頭，指了指自己身後圖騰雕像上的那朵白花：“這就是他們索要的好處。”
“這花，按照那靈寶仙壇的道士所說，名為無言花。”
“似乎，是他自己培育出來的特殊品種。”
“但是，要讓這種花生根發芽的話，需要特殊的神力供養。”
“墨龍聲稱自己已經很虛弱了，沒有多餘的力量可以使用。”
“所以，便請我來代勞。”
冬暝緊鎖著眉頭，推敲著這其中的可信度。
陳篁想了想：“最後一個問題，你和白龍真道什麼關係？”
“此地，是不是還有一條白龍？”
饕餮搖搖頭：“這我還真不知道，我從來沒見過所謂的白龍。”
“我隻是會時不時的，讓我的妖仆出去，給我打點牙祭。”
“畢竟……這墨龍村裏的人，我也不能全吃了對不對？”
“嘿嘿，要不然的話，誰來給我香火的力量呢？”
冬暝聽了，心頭火起，下意識的抓緊了手中的橫刀。
饕餮見狀，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
“哎呦，年輕人火氣不小，這是要跟我動手？”
“你可想清楚了。”
“就是你身邊這位，見到我本尊，也是要禮讓三分。”
“至於你……嗬嗬，就算有點夜叉的神性，我也照吃不誤！”
陳篁放在冬暝肩膀上的手，則是微微用力了一點，暗示冬暝壓製火氣：
“既如此，我將這團欲望給你，你撤離此地，如何？”
饕餮眼珠子一轉；咧嘴一笑：“成交。”
“橫豎這裏也沒什麼有趣的食物，待在這裏，也完成不了本尊的任務。”
“閣主……”冬暝似乎想說什麼，但是被陳篁阻止了。
旋即，陳篁折扇一揚，那團欲望便直接進了饕餮的口中。
一陣咀嚼聲中，饕餮露出一絲享受和陶醉的表情：“嘿嘿，白民國的，你果然是言而有信。這團欲望的力量，比我想象當中還要出色。”
話音落，饕餮的身體變開始扭曲虛幻起來，如同鏡花水月一般。
“那麼，最後再告訴你們一件事情好了。”
“嘿嘿……那些妖仆的控製權，不在我手中，哈哈哈哈……”
話音落：
“啵！”
如同泡泡破裂一般，饕餮消失，而起身後的土地公、土地婆神像也徹底崩碎。
“閣主……”
陳篁搖搖頭：“離開此地再說。”
旋即，尾巴一卷，兩人便消失在了墨龍村內。
……
來到鬆陽縣城門口之後，冬暝忍不住問道：
“閣主，那饕餮在這裏殺了這麼多人，還吃了孩童，你怎麼把祂放走了？”
陳篁露出一絲無奈之色：
“不放走又能如何？”
“他是一團欲望，不是本尊，我的確打得過。”
“可是，如果因此將他本尊吸引來了呢？”
冬暝呼吸一滯。
陳篁解釋道：“這些有意識的欲望化身，都是饕餮刻意製造出來的。”
“他們的作用隻有一個，就是替饕餮尋找更好的美食。”
“若是……這些意識自己互相吞噬也就罷了。”
“如果，是我們動手殺了，作為本尊的饕餮，是會感應到的。”
“到時候，萬一祂來了興致，直接落到鬆陽縣，那才是天災！”
“祂雖然現在已經不喜歡吃血食了，但可不代表祂不能吃。”
“除非你有信心打得過本尊，否則還是別想了。”
“那可是縉雲氏的孩子，不到萬不得已，沒有人願意得罪的。”
冬暝張了張口，最後露出一絲無奈的歎息。
他當然不可能責怪陳篁，畢竟人力有時窮這個道理，他在接觸怪力亂神之後就明白了。
隻是……終歸是有些不甘心了。
但是，讓人有些擔憂的還有一點，那就是……那饕餮妖仆的控製權，竟然不在饕餮手中？
……
此時，整個縣城之內，因為饕餮妖仆產生的慌亂，已經得到了控製。
兩人在一陣詢問之後，便朝著鬆陽縣令的府邸行進。
“閣主，按照饕餮的說法，永夜的出現，應該也就四個月左右的時間。”
“並且，這件事情和靈寶仙壇有關係，我們要不要……”
陳篁擺了擺手：
“先不著急。”
“饕餮的話，可信，但是不能全信。”
“那家夥，有的時候滿嘴謊話。”
“雖然祂剛才說的話，看上去邏輯能夠自洽。”
“但是，我們也不要就將目標，直接鎖定在靈寶仙壇葉丹陽身上。”
“畢竟，就目前來看，這件事的最直接受益者，看上去反而更像是白龍真道。”
冬暝想了想，旋即點了點頭。
片刻之後，兩人來到了從一開始，便隱而不出的鬆陽縣令的府邸之上。
門口，是幾名仆役手持水火棍，站在那裏巡邏。
冬暝上前一步，拱手道：“兩位郎君，我們剛剛從城外的墨龍村回來，撿回了兩個嬰兒，其爹娘應該是鬆陽縣內之人，還請讓我們一見縣令。”
然而，那兩名仆役卻笑眯眯的說道：
“讚美聖諭，這種事情……交給白龍真道就可以了。”
“不需要見過縣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