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童子為祭 妖物侵襲
黑色龍頭?
冬暝眉心一皺,他還以為,轎子裏請的是土地神。
而且,頃刻間恢複年輕……這莫非是什麼邪術?
心中疑竇叢生,卻見兩邊逐漸恢複年輕的百姓們,終於勾起了一絲暢快的笑容,手上的紅紙拋灑的越來越快。
人群中,忽然有人似吟似唱:
“朱砂書鬼字,黃符墨龍舞。”
話音落:
“喳喳!”
三青鳥仿佛吃痛一聲,鬆開了口中的符咒。
冬暝順勢接過,卻見那符咒之上,那條墨龍竟開始環繞著那個朱砂“鬼”字開始盤旋飛舞。
雖說作為五正色之一的黑龍,本身在龍之神話中,地位也很高。
單純是,卻透著一種無法言喻的鬼氣森森。
尖銳的嗓音,卻再度喊道:“紅袖招搖過,紅紙化紅霧。”
緊接著,一陣陰風拂過,
整個墨龍村上空,竟是出現一抹紅色。
這紅色,隱隱的吞噬著上方的永夜黑暗,將整個墨龍村都籠罩在一片猩紅之下!
村子驟然亮堂了起來,瞬間的變化,讓冬暝下意識的感覺眼前一花。
等到眼睛適應了這突如其來的強光之後,卻見兩排屋子後麵的房屋主人們,竟是將一個個紅色的孔明燈放了起來。
紅紙紅燭,紅光紅麵。
他們互相對視,發出一陣爽快的有些邪門的笑容:
“紅燈燒卻兩鬢白,嗩呐一曲迎墨神!”
“三生無奈盡垂淚,卻把神轎迎進門!”
那盞盞紅燈鋪天蓋地,幾乎將整個墨龍村上空全部遮蔽起來。
突然:
“砰!”
紅燈破碎,內中仿佛是有什麼機關一般,也跟著破碎開來。
旋即,紅墨“嘩啦啦”灑落而下,如淋暴雨!
所有人在這紅雨當中歡呼雀躍著,仿佛是沾染了什麼天大的福報一樣。
冬暝下意識的嗅了嗅,隱隱覺得這紅墨有些不太對勁。
他抬起手,沾染了一點,放在鼻尖仔細辨別,卻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這是……血!”
冬暝猛地看向了蒼海子和廟祝老爺子兩人:
“這紅雨內,到底是什麼!”
廟祝老爺子輕笑兩聲。
這一刻,他的臉上,也呈現出詭異的紅潤之色,整個人仿佛都年輕了不少:
“兩位郎君進村之前,不是都看過了嗎?”
冬暝瞳孔一縮。
黑狗血!
“你們將黑狗血加入墨水和朱砂?”
“你們今天抬神轎,不是供奉土地神嗎?”
“為何轎輦之中,似乎是一隻墨龍?而且,你們還稱呼其墨神?”
“郎君。”一旁的蒼海子拂塵一揮,幽幽看向兩人:“可還記得,我剛才說的,在密林之中修行以後,發現了撕扯自己麵部的人嗎?”
冬暝眉心一皺:“你的意思是……那些變成妖物的人,是這個村子裏的嗎?”
蒼海子咧嘴一笑:“是不是的,我不知道的。”
“但是,隻要請了墨神龍軀,便能夠保證不被那些怪物傷到。”
“你們看。”
說著,蒼海子指了指兩邊。
冬暝循著方向看去,頓時眉心一跳。
隻見那形成的莫名紅霧之外,竟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一隻隻無麵妖物!
妖物的眼睛,一眨一眨,但卻並未露出任何凶性。
反倒是看著那不斷朝著土地廟前來的神轎,露出一絲匪夷所思的虔誠之色。
旋即,所有人開始跪拜下來,朝著那紅色神轎當中的墨神龍軀。
這一幕,和剛才香爐上的圖案,何等相似!
唯一的區別,不過是活人在內側,妖物在外側而已。
紅轎在嗩呐的聲響中不斷靠近香爐,終於:
“砰!”
紅轎落地的頃刻,一陣陰風撲麵而來,吹得香爐之中燃燒的火光,撲向內中。
冬暝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卻見眾人已經將紅轎打開,請出了裏麵的墨龍身軀。
這是……紮彩?
看出神像的陣容,竟然是紮彩之物,披著一件黑色法袍,剛要詢問,卻見眾人將其高高舉起:
“墨神龍軀出轎來,遍見廟頭路邊黑!”
“吾等誠信做供奉,血食不絕護平安!”
一句“血食不絕”,冬暝眉心一跳,心中隱隱泛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卻見哇哇啼哭之聲,傳入耳畔。
旋即,左右兩邊,各有一人,佩戴龍形麵具,似舞似戲,伴隨嗩呐行動,如同鬼魅:
“點點香火不記年,便把龍軀迎進村!”
“今日奉上童男女,墨神食之道安寧!”
冬暝勃然色變:“不可,怎能用孩童當作供品!”
怒然一言,冬暝便要出手阻攔。
廟祝老爺子的臉色頓時變的十分恐怖:“放肆,攔住他!”
一時間,怪叫聲中,跪拜的人群內,幾名健壯的大漢頓時撲了過來,手中拿著柴刀等武器,一個個竟是直接下了死手!
“不可褻瀆神明!”
“不可褻瀆神明!”
聲聲句句,憤怒中帶著一絲驚恐。
“滾開!”冬暝暴怒一聲,龍象之力加持之下,直接將幾名大漢全部揍飛出去。
旋即:
“轟隆!”
焚魂鬼火,如同幕簾一般直接遮住了香爐,冬暝站在人群之前,橫刀已然出鞘:
“你們瘋了不成!”
“這可是未滿周歲的孩子!”
“孩子的爹娘呢!”
捧著孩童的兩名麵具人,卻死死盯著冬暝,幽幽開口:
“我們就是孩子的爹娘!”
冬暝怒極反笑:
“你們是爹娘?”
“真是笑話!”
“誰家的爹娘,會將自己的孩子丟入火坑之中!”
“就為了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祭典?”
“我看你們真是瘋了!”
“這位郎君。”廟祝老爺子幽幽來到門口,冷冷看著他:“你們是外來人,今日讓你們參加祭典,沾染一點福蔭,已經是神明慈悲了。”
“可莫要……不識抬舉!”
“你且看看外麵那些無麵妖,他們可虎視眈眈的看著你們呢。”
冬暝看向紅霧之外的無麵妖物,卻見原本正匍匐跪拜的他們,此時已紛紛站了起來。
他們的眼中,有了一抹在鬆陽縣城內屠戮百姓的凶戾。
“莫非……這些妖物,當真是你們村子裏弄出來的!”冬暝厲聲問道。
蒼海子卻搖了搖頭:
“這你可就錯怪他們了。”
“這些妖物,是自己出現的。”
“而從第一隻妖物這樣出現的時候,便是因為墨龍村停止了對墨神龍軀的祭祀。”
“如今,恢複祭典之後,鬆陽縣城內雖然還有問題,但墨龍村,已經可以平安無事。”
“無非……也就是天黑一些罷了。”
“不要再和他們廢話了!”忽然有村民聲音尖銳道:“若是耽誤了時辰,紅霧就要消失了,神明享受不到供品,我們會被懲罰的!”
“屆時,一月一期的紅霧消失,我們擋不住那些妖霧!”
說著,眾人竟發瘋似的開始往前衝去。
“我看誰敢!”冬暝怒吼一聲,以橫刀的刀背,狠狠抽在了每一個欲要衝上前來的百姓身上。
那兩名佩戴麵具的百姓吃痛之下,頓時手臂一麻,孩童就要掉在了地上。
“祭品!”
驚呼之中,卻見眾人前赴後繼的,直接撲倒在地上,去接那掉落下來的嬰兒。
“哼!”
冷哼之下,冬暝將其一腳踹開,一左一右,將兩名嬰兒抱在懷中。
眼看著局麵逐漸詭異起來,冬暝悄悄後退了數步,弄破了自己的手指,將一滴鮮血,滴入在了廟門口的小花之上。
此時,嬰兒受了刺激,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陳篁見狀,孔雀折扇一合,身後隱隱出現一條若隱若現的尾巴。
然而,陳篁剛要出手,忽然渾身一震。
他驟然看向身後的土地公和土地婆,卻見這兩尊神像之上,竟隱隱浮現出一道道金光。
“嗯?”
陳篁微眯著雙眼,忽然道:
“冬暝,化作虛空夜叉!”
冬暝一愣,雖說他憤怒於這些老百姓的愚蠢,但是要用虛空夜叉對付他們,似乎也有些大材小用了。
但是,出於對陳篁的信賴,冬暝隻是詫異了一瞬。
就在眾人已經飛撲上前,要搶奪嬰兒之時,冬暝雙目猛地化作一抹血色瞳孔!
“吼!”
鬼嘯之聲,帶著陣陣洶湧的氣浪,直接將瘋狂的眾人,直接震飛出去。
連帶著,紮彩所做的墨龍身軀,也被這氣浪直接震碎!
“不!”
“墨龍身軀啊!”
“墨神會怪罪的啊!”
一聲聲哀嚎之中,冬暝冷哼一聲,體型開始出現變化。
“嘿嘿嘿……”
“哈哈哈哈……”
夜叉怪笑聲中,陳篁縱身一躍,接過兩個孩子的頃刻,順勢坐在了冬暝夜叉之身的肩膀上,帶著一絲玩味之色:
“這些人,真是瘋了。”
“不過……看樣子還瘋的不徹底。”
“他們……還有著害怕之色。”
此時此刻,看著虛空夜叉法相的冬暝,老百姓癱坐在地上。
“鬼!”
“他是惡鬼啊!”
“他不是人!難怪他要破壞我們的儀式!”
“墨神在上,快幫幫我們啊!”
“是啊!我們不想被那些無麵妖吃掉啊!”
老百姓們痛哭流涕的不斷朝著墨龍身軀的碎片磕著頭。
陳篁轉而看向蒼海子,卻見蒼海子的眉眼之中,有著一抹很怪異的眼神。
按道理來說,是他帶著自己兩人來到墨龍村。
對於儀典之事,他應該也十分在意才對。
但現在,他不單單沒有阻止,反而……
冬暝則沒有打算和這些老百姓糾纏,而是將目光對準了上方。
此時,紅霧開始逐漸變得稀薄起來。
那些無麵妖物,也開始蠢蠢欲動。
“冬暝,不走嗎?”陳篁忽然問道。
“也可以先將這些妖物全部除掉!”冬暝緩緩開口,聲音中卻帶著一絲濃濃的煞氣,心中更湧起一陣暴虐的念頭。
“穩守靈台,虛空夜叉要比地行夜叉厲害不少,要控製住體內的殺性和暴戾,會更加困難。”
冬暝微微喘著粗氣,看著兩邊的妖物:
“但是……為什麼要……讓我化身虛空夜叉……”
說著,冬暝雙手下意識的攥緊了三股叉和人麵盾,身後的人頭翅膀,也開始扇出陣陣腥風。
“因為……真正棘手的,不是這些妖物。而是……”陳篁沉聲說道:“土地廟內的土地公和土地婆。”
“剛才,我感知到了兩座神像上的氣息。”
“神像……還活著。”
冬暝聽了隻覺得一陣荒謬。
倒不是說陳篁的話不靠譜。
而是……如果土地公和土地婆存在於這裏,作為保衛一方安寧的福德之神,又為何要容許這些人,用不人不鬼的儀式,在自己的廟宇之前,進行這樣邪祟的血祭?
忽然,耳畔似乎傳來一陣經咒之聲。
分不清是道經還是佛經,亦或者是什麼異國的咒文,冬暝隻覺的體內氣血翻騰,那種被自己勉強壓製的暴戾,正在蘇醒!
“嗯?”
陳篁眉宇之間寒光一閃,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身後的土地廟。
卻見神案之上,土地公和土地婆的笑容,似乎更加燦爛起來。
那一抹扭曲中,仿佛神像的嘴巴在微微開合一般。
“冬暝,靜心。”說著,陳篁身後徐徐浮現的白色尾巴,將兩名嬰兒很好的包裹住。
旋即,陳篁抬起手,帶著隱隱約約的金色光芒,輕輕按在了冬暝的額頭之上:
“冬暝,妖物……要來了。”
說著,紅霧如泡泡一般,徹底消散。
“紅霧沒了!”
“快跑啊!”
此時,老百姓身上的那抹年輕和紅潤,直接消失。
一個個又變得形如枯槁起來。
距離近的,立刻衝入屋子當中,反鎖了門窗。
距離遠的,卻已經被無麵妖物所盯上了!
“吼!”
妖物怒吼一聲,舌頭紛紛洞穿了一些百姓的喉嚨,將其身體卷起,放入口中大嚼特嚼!
“救命啊!”
“墨神,幫幫我們啊!”
被抓住的百姓,淒厲哀嚎著。
而困在屋內的百姓,則在此時,恐懼的瑟瑟發抖。
“咚!”
“咚!”
“咚!”
一道道沉重的腳步聲,直接踩碎了那猩紅的神轎。
一雙雙瘋魔的眼睛,頓時盯上了化作虛空夜叉的冬暝。
冬暝咧嘴一笑,心性略受影響的他,低沉開口,如地獄惡鬼:
“如何,要相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