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道別
鎮魂司內，冬暝和朱雲回來之時，劉業已經在冬暝房間等候。
朱雲打量了一下，將房門關上之後，旋即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知了劉業。
劉業瞳孔一縮：
“看來……我們的確是小看了皇帝陛下。”
“金吾衛、太史令，明明隻是一晚上的功夫，竟然就不動聲色的壓製住了他們。”
“先說正題吧。”朱雲看向劉業：“大慈恩寺那邊，你可有什麼收獲。”
劉業立刻將取來的那封信，放在了桌上。
“實際上，大慈恩寺內，有些古怪。”
“不過……這件事情，等以後有機會了，我們可以慢慢調查。”
“冬暝，你先看看。”
冬暝接過之後，打開看來：
“……目前我的計劃，接二連三的被破解。”
“我隱隱感覺，鎮魂司要查到我，恐怕不用再耗費多長時間了。”
“當初，師者讓我來到長安城，也是為了可以幫助九師叔，完成其計劃。”
“但如今看來，九師叔似乎並不是真心需要我的幫助。”
“九師叔，隻是用我在長安城的布局，當作明麵上的擋箭牌。”
“此人比起我的師者，要危險太多，也難怪其手中學生，接二連三，均是不得好死。”
“我甚至隱隱感覺，鎮魂司能這麼快查到我，恐怕背後也少不了九師叔的推波助瀾。”
“我不能這麼坐以待斃下去。”
“雖然這樣做，違背了師者當初的命令。”
“但是……等到碎葉城之行結束之後，我要回返鬆陽縣，和師者彙合。”
“並將九師叔的所作所為，告知師者才是……”
“也許……九師叔有朝一日，會反噬長生宮。”
……
冬暝看著仿佛是日誌一般的內容，不由地眉頭緊鎖。
整個內容當中，有大部分，其實對於冬暝來說已經沒有太多的參考價值了。
因為當中記錄了比如返魂香之事、三藏蟲案件的一些記錄。
真正值得注意，則是關於慧心師的身份。
在這個名為長生宮的組織當中，慧心師這樣的手段和心機，似乎僅僅是一個晚輩。
其上，還有著一些師伯和師叔。
朱雲見狀，不禁說道：
“如今我們可以推算，慧心師在和慧寧師道別之後，應該是為了讓自己變成女人。”
“同時，也讓自己擁有複仇的實力。”
“所以，她加入了長生宮。”
“在長生宮內，應該最起碼有九個高層。”
“其中之一，應該就是慧心師的師父。”
“至於……一直隱匿於長安城內的，則是長生宮的第九位高層。”
劉業也凝聲道：
“而且，目前風險性最高的是……這位高層，應該進入長安城的時間，不短了。”
“如此一來，他到底是什麼，他到底潛伏在哪裏，他的目的又是什麼，恐怕更難調查。”
冬暝卻說道：
“但是，當下來說，不管是陛下，還是慧心師，都提到了一個地方，鬆陽縣。”
“這裏，有可能就是慧心師師父的根據地！”
朱雲卻露出一絲擔憂之色：
“陛下的旨意，自然是必須遵從。”
“而且，他讓你成為了夜遊行走，便意味著，鎮魂司在這件事情上，無法給你產生幫助。”
“陛下……為何忽然有這樣的決定？”
劉業沉聲道：“也許……是陛下還知道了一些什麼隱秘之事。”
“別忘了，就這件事情來看，陛下手中，掌握著我們所有人都沒有料到的情報網絡。”
冬暝卻很是心寬，聳了聳肩：
“單單是慧心師內中所提到的內容，我就肯定要去一趟鬆陽縣的。”
“如今，陛下既然讓我去，我自然也要出發。”
劉業和朱雲對視一眼，不禁無奈道：“罷了，那我和你大哥，今日為你準備一下。”
“你自己挑個時間，前往鬆陽縣吧。”
冬暝點了點頭，帶著三青鳥就離開了鎮魂司。
不用說，自然是去幻月閣了。
冬暝離去之後，朱雲的臉色驟然陰沉下來：
“大哥，今日我去了紫宸殿之後，我覺得，司主有些不對勁。”
劉業眉心一皺，聽著朱雲將自己的分析說出之後，卻有些不太相信：
“可是，剛才冬暝也說了。”
“陛下一定是提前跟他們打了招呼，司主會知道情況，這並不意外。”
朱雲卻道：
“話雖如此，太史令、金吾衛，若是得到了確切的消息，加上皇帝陛下的態度，會選擇靜候，這我能夠理解。”
“但是按照司主從前的性格，若是他真的和陛下有所聯係的話，他又怎麼可能不和我們說。”
“而且，他是什麼時候去和陛下聯係的呢？”
“別忘了，昨天晚上，我們兩個因為奏折的事情，幾乎是到了今天天亮的時候，才和司主分開。”
劉業頓時沉默下來。
朱雲幽幽說道：“大哥，司主大人也許是站在了一個相對比較平衡的角度。”
“但我是一個性子清冷的人。”
“你和三弟，對我來說才是首要。”
“我覺得……在這件事情上，我們有必要謀劃些什麼了。”
……
離開了鎮魂司的冬暝，自然不清楚劉業和朱雲的談話。
此時此刻，他來到了幻月閣內。
“來了。”陳篁笑眯眯地說道：“不出意外的話，你又要走了。”
冬暝一愣：“閣主怎的未卜先知了？這種事情，總不見得也有人給你傳遞消息吧。”
陳篁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
“你以為……自己和裴雲祥之間辯論之時，嘴巴怎麼突然跟開了光一樣？”
冬暝頓時瞪大了雙眼：
“閣主，是你做的？！”
陳篁慵懶的躺在一旁的床榻上，抽了口水煙：
“嗯呐，你以為，你的口才能有那麼好嗎？”
“皇帝有句話是對的，你呢，就是笨嘴拙舌的代表。”
“呃……”冬暝撓了撓頭：“那……太史令他們也是……”
陳篁聳了聳肩：
“我感知到皇帝找過他們，所以幹脆也就又跟他們說了一聲。”
“如果皇帝本身已經對你的處理，有了決定性的想法。”
“他們再出麵，反而會將事情複雜化。”
冬暝撓了撓頭：“這麼說來，司主也是嗎？”
陳篁眉心一跳：“我……沒有和你們司主溝通過。可能，他自己也猜到什麼了吧。”
“你今天來，是道別的？”
冬暝點了點頭：“雖說成了夜遊行走，但我也詢問過大哥和二哥了，這種屬於暗部成員，明麵上不存在與朝堂和各大官僚機構當中的。”
“所以，在外人眼裏，我已經是一個庶民了。”
“鎮魂司……我也不能回去了。”
說到這裏，冬暝不由地露出了一絲心酸之色。
在劉業和朱雲的麵前，他自然不會表露出自己的難受。
可是，他從很小的時候，就住到了鎮魂司。
對他來說，鎮魂司就像是自己的家園一樣，如今去要被迫離開，自然……
“你也不用傷春悲秋了，我們會回來的。”
冬暝一愣，有些不解的看向陳篁：“閣主的意思是……”
陳篁笑眯眯地說道：“鬆陽縣之行，我陪你跑一趟。長生宮這個組織，我也很好奇呢。”
冬暝張了張口，臉上的悲傷之上也略微少了一些：“多謝閣主。”
陳篁擺了擺手：“我在長安城，就看你順眼，自然是要跟著你走的。”
“不過，時間不要太晚。”
“不然的話，我擔心皇帝那邊又會有什麼幺蛾子。”
“就明天吧。”
冬暝點了點頭，旋即在幻月閣又坐了一會兒之後，便回了鎮魂司。
在聽到冬暝打算明日就走之後，劉業和朱雲雖然不舍，但也隻能照辦。
當天晚上，兩人帶著冬暝，來到了東市最好的酒樓。
“大哥，二哥，這裏太貴了，你們的俸祿哦……”
冬暝話音未落，卻被劉業直接拖了進去：
“行了，臭小子，明天，你就要去鬆陽縣了。”
“今天這一頓飯，吃好點怎麼了？”
劉業要了一個廂房，更是讓店小二將酒店裏的招牌菜全都點了一遍。
“小二，再給我們上一壺酒，要最好的！”
冬暝張了張口：“大哥……”
劉業擺了擺手：“平日裏，我們都盡量規勸你不要喝酒。”
“今天，也就不要顧忌什麼了。”
冬暝微微點頭，他也知道，大哥心裏必然也是舍不得自己的。
二哥朱雲，因為身體不好，並沒有喝酒，隻是在旁邊靜靜的吃著菜。
三人足足吃到了快要宵禁的時候，店小二陪著笑臉前來：
“三位郎君，我們……要打烊了。”
朱雲點了點頭：“辛苦了。”
付了飯錢之餘，朱雲又給了一些賞錢，在對方連連道謝之下，朱雲一臉無奈地攙扶著有些醉醺醺的兩人：
“真的是……沒那麼大酒量，喝的這麼快做什麼？”
“這下好了，還是我一個病秧子，將你們拖回去。”
此時，劉業醉話連篇，不由地嘟囔道：“冬暝啊……嗝！你可得保重好自己啊……”
冬暝隻是一個勁兒的在傻笑，現在也是醉的不輕。
朱雲無奈的搖搖頭，連拖帶拽，將兩人帶回了鎮魂司。
冬暝被朱雲放在床上之後：
“行了，你若是還有點意識，自己衝洗一下，我讓人燒熱水。”
“就算是明天要走，也得幹幹淨淨的離開吧。”
說著，朱雲便帶著劉業離開了房間。
“砰。”
房門合攏之後，三青鳥落到冬暝耳邊，露出一絲關切之色。
這一刻，冬暝緩緩睜開眼睛，剛才那醉醺醺的模樣完全不見了。
此時，他的眼中滿是不舍和黯然之色。
月色下，看著頭頂的房梁，眼眶逐漸浮紅。
……
天還未亮的時候，冬暝便收拾好了自己的行裝。
最後看了看自己的房間，冬暝深吸口氣，將小家夥帶上之後，便悄悄離開了鎮魂司。
門口，冬暝看著莊嚴恢弘的大門，微微躬身：
“大哥……二哥……”
“你們……保重！”
旋即，冬暝便轉身離開了鎮魂司。
幻月閣此時也已經鎖上了門，兩人相約，直接在城門口見麵。
陳篁笑道：“時間倒是不算晚，我還以為你還要和他們道別一會兒。”
冬暝搖了搖頭：“這次鬆陽縣之行，老實說，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
“道別的話……若是說了，也許就回不來了吧。”
“還是等到下次回來的時候，再說吧。”
陳篁見狀，從手中拋出一個機關球。
冬暝不禁笑了起來：“閣主打算用機關隼，前往鬆陽縣嗎？”
“不然呢？”陳篁放了白眼：“你還打算騎馬過去？那太累了，我懶。”
說著，陳篁踏上了機關隼：“行了，上來吧。”
冬暝坐穩之後，機關隼開始啟動，就在其逐漸升空之下：
“冬暝，一定要平安回來！”
這一刻，冬暝渾身一顫，耳邊那熟悉的聲音之下，他轉身低頭看去。
卻見，劉業、朱雲、裴亮、曼鈴君、桑、吳勇豪、戴緣川等人，都站在那裏。
冬暝紅著眼笑了起來：
“好！我一定平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