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任職 夜遊行走
冬暝之事商議完畢之後，桑、朱雲、裴亮三人，便先行離開紫宸殿，在外麵等候。
“冬暝。”裴亮連忙叫住冬暝：“你相信我，這件事情我真的不知情！”
“我今天早上，直接被糊裏糊塗的叫了過來，然後我這位族親就……”
冬暝笑道：“你放心，我沒有什麼負擔。”
“而且，你應該高興才是，你辭官不久，如今已然又恢複成了中郎將。”
裴亮苦笑著搖搖頭：
“哪有那麼簡單。”
“此回我成為中郎將，便等於是陛下一手提拔。”
“從此以後，在外人眼裏，我便是是陛下的親信，做事的話……恐怕要更加注意了。”
“而且……恐怕免不了要和一些皇子、公主打交道了。”
冬暝聳了聳肩，對此事也沒發表什麼意見。
畢竟，這種官場之事，裴亮是肯定比自己熟的。
朱雲忽然道：
“裴亮，你的族親，平日裏和哪位皇子或者是公主，走的更為親近一些？”
“這……”裴亮也是玲瓏心腸，自然明白了朱雲此言何意，因而有些猶豫。
但想了想，裴亮還是說道：“我這位族親裴雲祥，乃是三房的人，本身……是陝王殿下的心腹。”
“陝王！”朱雲眼中精光一閃：“可能確定？”
裴亮露出一絲為難之色：“怎麼說呢？”
“他倒是……也沒有給陝王殿下，做過什麼明麵上的事情。”
“我會如此猜測，隻是因為我這位族親，當初是陝王殿下一手提拔的。”
朱雲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裴亮苦笑著搖搖頭，族親從哪裏得來的消息，他也不清楚。
如今，反而是將他弄的裏外不是人了。
冬暝倒是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三言兩語便打消了裴亮的無奈和尷尬。
一旁的朱雲，則是觀察著紫宸殿內，鎮魂司主的反應。
……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文武大臣終於紛紛下朝了。
片刻之後，一名宦官走了出來，看向冬暝：
“陛下旨意，讓冬暝一人覲見。”
朱雲沉聲道：
“冬暝，小心。”
冬暝點了點頭，旋即和宦官進了紫宸殿。
此時，敲好鎮魂司主走了出來。
朱雲給了裴亮一個眼色，後者心領神會，便站到了更遠一點的地方。
旋即，朱雲輕揮羽扇的手微微停頓下來：
“司主……你還好嗎？”
鎮魂司主看向朱雲，反問道：“右督衛為何如此說？”
朱雲看著鎮魂司主，雖然黑紗覆麵，以至於看不清其真實麵目。
但是這一刻，朱雲還是問道：“司主剛才……為何什麼都不說呢？”
鎮魂司主搖了搖頭：“我知道你心裏的想法，但是我比你們任何人都了解陛下。”
“什麼時候說什麼樣的話，我很清楚。”
“剛才的情況，已經是最好的局麵。”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沒必要節外生枝。”
朱雲並未露出任何情緒，隻是心中已然開始隱隱盤算，從冬暝調查三藏蟲之事開始的全盤細節。
……
另一邊，冬暝進入紫宸殿之後，宮殿便關上了。
此時此刻，在宦官也離去之後，恢弘的宮殿之內，隻有冬暝和龍椅之上的唐玄宗。
“陛下！”
唐玄宗點了點頭，從龍椅上一步一步走了下來。
每一步，都在宮殿內發出一陣響亮的回聲，也帶著一絲無法言說的壓迫感。
很快，唐玄宗走到了冬暝的麵前：
“對於朕的處理，你心中可有怨言？”
冬暝連忙道：“微臣不敢！”
“不敢？”唐玄宗點了點頭，麵無表情道：“那就是心有怨恨，隻是礙於龍顏，不敢訴說罷了。”
冬暝頓時舌頭打結，連忙搖頭說道：“陛下，微臣……草民不是這個意思。”
這番驚慌失措的樣子，倒是讓唐玄宗微微一笑：
“話鋒倒是變得挺快的。”
“這笨嘴拙舌的，你先前在大殿上，和裴雲祥‘鬥法’的那個口才呢。”
冬暝一時間有些汗顏，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唐玄宗轉身看向龍椅，幽幽說道：
“其實，朕知道，你是被算計的。”
“最初，你調查陳家之事，門閥世家都明裏暗裏彈劾過你。”
“甚至……這其中牽扯到了一些皇子公主。”
冬暝渾身一顫，皇帝……要跟他說這些？
卻見唐玄宗繼續說道：
“不過，在三藏蟲這事上，我看過詳細的彙報，從頭至尾，你挑不出什麼大毛病。”
“因此，門閥對於你和鎮魂司的彈劾，朕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隻是……返魂香之事，你又惹上了杜家。”
“不過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你連續找上了陳家和杜家。”
“而且，最後的結果是，陳家家破人亡，杜家也隻剩下了一個老人，年輕一代盡皆死絕。”
“你覺得，若易地而處，你是皇帝，你要怎麼辦？”
此言一處，一陣殺伐之意縈繞在這個大殿之內。
冬暝頓時頭皮發麻，立刻說道：“陛下，草民不敢有此想法。”
唐玄宗緩緩說道：“但是，你接連挑了兩大門閥，這的確已經觸怒了他們。”
“你是不是覺得奇怪，本來今日應該前來的太史令、裴亮的父親，甚至是金吾衛，為何都沒有到場，或者沒有開口？”
冬暝一愣，旋即眼中滿是駭然之色。
皇帝陛下……什麼都知道？！
唐玄宗繼續說道：“那是因為，在你們商量了對策之後，朕已經私下裏派人找過了他們，或者……控製了他們。”
“當然，朕並不是要傷害他們，他們都是大唐的人才。”
“隻是，朕也將自己的態度放在了那裏。”
“你，不會死。”
“所以，今日不管裴雲祥怎麼說，朕都是一個目的，罷官。給那些虎視眈眈之人，一個交代。”
冬暝有些疑惑地看向唐玄宗。
這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好像看不透眼前這個並不比自己年長多少的皇帝。
唐玄宗似笑非笑地看著冬暝：
“很詫異？”
“別忘了，朕是皇帝。”
“朕有時候看似‘昏招’百出，實則不過是對局勢的平衡。”
“接連幾個案件，朕也看出，你似乎是被某些人惦記上了。”
“也正因為如此，你一個九品官，才會頻繁的出現在朕的麵前。”
“朕也不跟你浪費時間了。”
“罷官，隻是為了讓你有一個緩衝的時間。”
“這個時間下，暗中針對你的人，應該會開始放鬆警惕。”
“同時，你也正好騰出手，利用庶民的身份，給朕辦件事情。”
冬暝露出恍然之色，如何還不明白。
原來，皇帝陛下由始至終，什麼都清楚。
隻是……拿自己做了誘餌。
“請陛下吩咐！”
“嗯。”唐玄宗點了點頭：“這個給你。”
說著，唐玄宗取出了一塊令牌。
冬暝雙手接過之後，發現令牌的正麵是一個“鬼”字，背麵則是四個字——夜遊行走。
“陛下，這是……”
唐玄宗緩緩開口道：
“鎮魂司的確是處理怪力亂神之事的，但是有些特別重要的，或者是特別隱晦的案件，朕也有自己的人馬。”
“這些人，平日裏用各種身份，隱匿於整個大唐境內。”
“隻要是和妖魔鬼怪、奇聞異事扯上關係，且不方便由鎮魂司出麵的，便是朕的這些人出手。”
“此為夜遊行走，理論上來說，也是鎮魂司的特殊部隊。”
“隻是，你們司主要調動，需要朕的口諭。”
“如今，浙江鬆陽縣內，出了一件怪事。”
“大約是從一個月之前開始，鬆陽縣內，竟無任何白晝陽光。整天，均是黑夜！”
冬暝不由一愣，黑夜？不見陽光？
自己先前的夢境裏，不就是……
唐玄宗並未發現冬暝的異狀，繼續說道：
“因為黑夜出現的過於鬼祟，朕讓負責鬆陽縣周邊的夜遊行走進行調查。”
“但至此……了無音信。”
“並且，鬆陽縣明明已經如此奇怪，但是縣城中的老百姓，卻沒有任何人通過任何渠道逃出鬆陽縣。”
“就連當地官員，也並沒有做出什麼特別的彙報。”
“朕會知道這件事情，還是因為夜遊行走的主動報告。”
“所以，你此去鬆陽縣，就是要弄清楚，那鬆陽縣永夜異狀到底是怎麼回事。”
“若是涉及到相關的妖魔鬼怪、官員術士，朕允許你先斬後奏。”
“這件事情你若辦成了，朕自然會有所獎賞。”
“你若辦不成，那就不用回長安城了。”
冬暝神色一凜，立刻恭聲道：“諾！”
眼見冬暝沒有任何猶豫的就同意了，唐玄宗露出一絲滿意之色。
“關於你夜遊行走的身份，你可以告知你的兄長，也可以告知鎮魂司主。”
“但是，除了他們，其他人，你都不能說，明白了嗎？”
“諾！”
唐玄宗揮了揮手，便讓冬暝離開了。
離開了紫宸殿之後，冬暝看向朱雲和鎮魂司主：
“二哥，司主，我們可以回去了。”
朱雲眉心一皺，剛要開口，冬暝卻搖了搖頭。
旋即，冬暝和裴亮又說了幾句，無非就是讓對方寬心之言，對方這才離開了紫宸殿。
“你們先回去吧，我和陛下還有事情要商量。”鎮魂司主說完，便又踏入紫宸殿中。
朱雲臉色有些陰沉，轉身和冬暝上了馬車。
隨後，冬暝在馬車內，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告知朱雲之後，出乎意料的是，朱雲的臉色並未好轉。
“二哥？”
朱雲沉聲道：
“冬暝，我知道你要說什麼。”
“不過……算了，橫豎你的任命已經下來了。而且聽陛下的口吻，這件事情，他不想讓鎮魂司插手。”
“也許……這當中還有什麼特別的原因。”
“先回鎮魂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