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鈴音攝魂 雙頭人蛇
此時，那位白袍拂多誕說道：
“上師很快就會開始真正的儀式。”
“一定要確保，祭品萬無一失。”
“還有，將各處巡視一遍，確保不要有外人進入。”
七名黃袍信徒的其中一人不禁開口道：
“拂多誕，神仆們都已經關在了地牢之中，也有專門的人護持蛇神冕下。”
“按照規矩，碎葉城的人，現在都應該已經進入幻術當中，您不用這麼緊張嗎？”
拂多誕冷哼一聲說道：
“話雖如此，但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而且別忘了，你白天偽裝成客棧掌櫃時，遇到那幾個，能夠抗衡血水之人！”
“要是讓他們發現了儀式，一切就完了！”
“是！是！”那黃袍信徒連連說道。
冬暝三人對視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的震驚之色。
那客棧掌櫃，竟然是黃袍信徒？
隻是……為何在自己的城池當中，還需要換上一個已經變成人麵蛇怪之人的麵孔呢？
疑問之中，這些人已經紛紛散開。
裴亮見狀，立刻說道：
“我們要去追那位白袍拂多誕嗎？”
冬暝想了想，旋即搖頭說道：
“不妥當。此人在這裏地位應該很高，雖然知道的秘密應該不少，但他的手段，應該也超出常人。”
“我們對這裏還不熟悉，不能打草驚蛇。”
曼鈴君眉心一動：
“冬暝，你的意思是……先找出地牢，將那群被定義為神仆的人救出來？”
冬暝點點頭：
“這些人隻要能活下來，也是最好的人證。”
“說不定，也能就此解開慧心師和阿斯托隱藏的秘密。”
曼鈴君卻露出一絲複雜之色：
“隻怕……沒那麼容易吧……”
“冬暝，你恐怕沒有體會過，這些西域宗教的可怕之處。”
冬暝卻道：
“但不論如何，這是對我們來說，最好的方式。”
“我們就先跟蹤那個偽裝成客棧掌櫃的黃袍信徒。”
曼鈴君回應道：
“既如此，待會兒我來出手。”
“我以鈴音幻術，可控製他，讓他吐露實情。”
三人心思把定，在確定四下無人之後，便開始動身。
為了防止被看出破綻，冬暝並沒有點燃焚魂鬼火，隻能根據不遠處，那黃袍信徒火把的餘光，勉強跟蹤。
冬暝等人，並沒有選擇立刻動手。
在他們看來，這些坑洞蜿蜒曲折，恐怕有不少陷阱。
盡可能的先拖延一點時間，讓此人和其餘信徒分散足夠的距離，也方便他們出口審問。
……
洞窟內，除了火把之外的地方一片黑暗。
但冬暝估算了一下時間，自己三人，應該已經跟蹤了差不多一盞茶的時間了。
此時，那黃袍信徒不禁嘟囔道：
“拂多誕還真是過於謹慎了，這地窟的機關入口，除了我們摩尼教的人之外，隻有阿斯托知道。”
“能放誰進來啊……”
黑暗中，三人聽了對方的喃喃自語，不禁眉心一皺。
因為聽黃袍信徒這話中含義，阿斯托……似乎不屬於摩尼教之人？
按道理來說，阿斯托既然知道祭祀的真相，也知道這摩尼教到底做什麼，必然是沆瀣一氣才對。
既然利益已經捆綁在了一起，慧心師的手下，卻將阿斯托當作外人，這是……什麼因由？
就在三人疑惑之時，卻見黃袍信徒停下了腳步。
定睛一看，前往已經是死胡同了。
冬暝立刻看向曼鈴君，後者心領神會，身如鬼魅，已然消失在兩人麵前。
正準備轉身的黃袍信徒，忽然感覺一陣冷風吹過。
不及反應之下，眼前，曼鈴君已然露出一絲冷冽之笑。
“你……”
話音未落，卻見鈴鐺一晃，微弱的鈴聲縈繞在對方耳畔之下。
那黃袍信徒頓時如酒膩子一樣，搖搖晃晃，最後“噗通”一聲，坐在了地上。
手中拿著的火把，也滾落到一旁。
冬暝和裴亮見狀，不由鬆了口氣，上前一看，卻是一張完全陌生的麵孔。
其雙目半睜半合，神情呆滯，仿佛遊離在睡夢和清醒之間一樣。
“冬暝，曼鈴君，你們看！”
裴亮指了指被火光照亮的四周石壁。
冬暝抬頭看去，隻見石壁之內，竟鐫刻著一幅幅莫名的圖案。
圖案當中，最中心的位置，有個人佩戴著蓮花造型的皇冠，穿戴著圓領袍，正畢恭畢敬跪拜在一個酷似摩尼光佛的人麵前。
而在此人的四周，還有許多佩戴著頭巾的人。
他們的穿著，有的奢華，有的簡樸，但嫻熟的雕刻技法，將他們每個人眼中的虔誠，雕刻的栩栩如生。
“這些人……都是摩尼教的信徒？”冬暝不禁問道。
曼鈴君仔細觀摩了一圈之後，說道：“這應該是波斯帝國。”
“那蓮花頭冠，是波斯皇帝才能佩戴的。”
“還有他們的頭巾，這都是非常傳統的波斯帝國的服裝。”
冬暝不由困惑道：“波斯人，也信仰摩尼教？”
曼鈴君反倒露出一絲詫異之色：
“你不知道嗎？摩尼教，就是波斯國的國教啊。”
“坦白說，如果不是因為大唐聯合了突騎施汗國、波斯國，抗衡大食國的話，恐怕摩尼教現在在大唐，都已經銷聲匿跡了。”
冬暝轉而看向那黃袍信徒：
“但是……他的麵孔卻是大唐人？”
“既不是突騎施，也不是波斯國……”
曼鈴君說道：
“他現在已經進入幻術當中，你們要問什麼，可以直接問。”
冬暝點了點頭，旋即低下身子：
“你叫什麼名字？”
黃袍信徒的身子微微抽動，僵硬的語調緩緩道出：
“……梁宇。”
冬暝眉心一動：
“那麼，慧心師是你什麼人？”
“我是……她的手下……”
“剛剛舉行的儀式，到底有什麼作用？”
“是上師……為了選擇……神仆……”
“那選中神仆，是要做什麼？”
“為了……讓他們……成為……真正的祭品……”
此言一出，三人臉色變了。
竟然真的和他們想的一樣！
神仆隻是個幌子，竟是為了挑選合適的人，來進行真正的血祭？
冬暝連忙問道：
“你們為什麼要進行這樣的儀式！”
梁宇回答：“為了……為了延長血雨降落的時間……為了……控製……人麵蛇……”
冬暝眉心一動，竟然真的是為了延長血雨？
但是，控製人麵蛇……
按照這梁宇所說，那不是表明，最起碼人麵蛇，並不是慧心師弄出來的事情了？
一旁，裴亮問道：
“你為何要裝扮成死亡的客棧掌櫃？”
這一次，梁宇的神情似乎掙紮了一下。
曼鈴君見狀，在對方耳邊再度晃了晃鈴鐺。
“不用擔心，一般遇到當事人抵觸的事情時，就會出現這種情況。”曼鈴君解釋道。
此時，梁宇的表情重新變得呆滯起來：
“是……是上師的命令……要……想辦法……害死……從大唐而來之人……”
“所以……我……故意打開了客棧大門……並經由廚房地道……離開……”
此言一出，冬暝神情一變：
“阿斯托為什麼要幫你們！”
梁宇繼續回複道：“因為……他是……上師的……情人……”
一時間，三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
顯然，慧心師沒安好心，祭祀的目的，表麵上似乎是為了解決碎葉城的災難。
可實際上，卻是為了控製人麵蛇？
而且，最大的問題是……阿斯托全程似乎是知情狀態。
可既然阿斯托全程是知情的，慧心師也希望控製人麵蛇，那在這種情況下，為何還要派人前往大唐求援？
還是說……安排求援的，真的不是阿斯托？
他真的……並不知情？
念及至此，冬暝忽然想到了什麼，立刻問道：
“既如此，慧心師是不是鬼麵道士！”
此言一出，曼鈴君和裴亮眼中都露出一絲凝重之色。
對於前者來說，鬼麵道士是讓怪販樓也不得不微微低頭，與其合作的神秘人。
對於後者來說，金吾衛之所以會如此淒慘，實際上他才是罪魁禍首！
然而，梁宇卻不假思索地說道：
“我不知道……”
冬暝眉頭緊皺。
不知道？
是不確定慧心師是不是鬼麵道士，還是說……
心念急轉之下，冬暝立刻說道：“你可知道地牢的位置？”
“知……知道。”
“帶我們去！”
……
旋即，在鈴音幻術的催動之下，梁宇緩緩站了起來，身體略微有些僵硬的朝前走去。
曼鈴君則是將雙環拿在手中，輕輕晃動。
怪異的是，雙環上的鈴鐺明明已經動了，卻並未發出任何聲響。
“這是一種特殊的音律，隻有我自己可以聽到。”
“如此一來，我們跟在他身後，就不會被其他人看到，算是障眼法吧。”
冬暝和裴亮不由地嘖嘖稱奇。
雖說在驅邪抓鬼之上，冬暝的手段更加簡單，也更加有效。
但是曼鈴君的手段，倒是非常符合西域一脈的特征——鬼祟莫測。
正當眾人以為，會一切順利的時候，梁宇卻忽然停了下來。
“嗯？”
三人不由一愣。
曼鈴君上前一步，雙環輕搖。
然而幻術之下，梁宇依舊沒有再往前一步。
“怎麼回事？”
三人環顧四周，甚至是身後，卻並未看到有什麼問題。
“嗒！”
忽然，一滴詭異的血紅之水，落在了裴亮麵前。
落地頃刻，頓時發出一陣牙酸般的聲響。
抬頭看去的刹那，裴亮臉色大變：
“冬暝，曼鈴君，快退！”
兩人幾乎是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也不詢問原因，三人抽身退後的刹那，一道龐大的身影“轟隆”一聲，落在了地上！
定睛一看，那是一條人麵蛇！
而且就體型上來說，比他們所見到的還要大出數倍！
並且最為詭異的是，這條人麵蛇上，竟然長著兩顆人頭。
猙獰的眼神，玄怪的笑容，還有不斷從嘴巴裏流出的毒液。
那比人腿還粗的蛇身，直接卷住了黃袍信徒梁宇。
“哢嚓！”‘其中一個頭顱轉了過去，張開嘴巴，重重一咬。
血肉被咀嚼的聲音，聽的人一陣發毛。
而另一個頭顱，則是微微歪著，仿佛在觀察冬暝三人一樣。
猩紅的雙目，咧開的笑容。
旋即：
“你們……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