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紅茶再現
冬暝三人，尚且還沒有理解，那所謂的神仆是什麼意思。
便見到，那些被紅色流光所選中的百姓們，一個個欣喜若狂的歡呼起來。
仿佛，成為神仆是一件非常光榮的事情。
環顧一圈，冬暝發現，成為神仆的人，粗略一看，似乎有數十個。
這數十個被選中的人當中，沒有小孩子，也沒有青壯年。
基本上，是以老年人居多。當然，也有很少部分的中年男女。
這些被挑選出來的人，紛紛站了起來。而其餘的老百姓，則還是跪拜在地上。
慧心師並未回頭，依舊看著眼前的摩尼光佛，說道：
“士兵。”
一聲令下，站在四周的官兵們，紛紛上前。
他們的手中，已經準備好了一件件紅色的長袍。
緊接著，官兵們走到這些選中者的麵前，以布簾，給他們搭建了一個臨時換衣的地方，並將那紅色長袍，遞了進去。
一時間，夜空之下，整個碎葉城竟一片寂靜。
所有跪在地上的人，似乎都非常緊張一樣。
他們通過那層層的火把，看著布簾後的身影褪去了自己的衣服。
終於，當布簾被掀開，一個個身穿紅袍的老百姓走出來之後，所有人發出了一陣歡呼之聲。
慧心師則又道：“被選中之人，請跟隨士兵，前往我摩尼教寺廟。”
有些老人，似乎還想和家人做一些道別。
但他們的親眷，反倒是有些等不及了一樣。
一個個的說著祝福的話。
這些被選中的神仆，便在官兵的帶領下，立刻離開了祭祀廣場。
此時，那洶湧而起的血水，也逐漸的回落到了血池之中。
燃燒的木台，此時已經化作了灰燼。
阿斯托手一揚，士兵們心領神會，拿來器具，似乎要開始清理血池四周的髒汙。
慧心師則徐徐轉身，看向眾人說道：
“被挑選為神仆者，從即日開始，將會進入摩尼教內修習。”
“直到他們學有所成之前，任何親眷，不得探視。”
“這也是為了增加祈禱的願力。”
“如此，便能將下一次血雨的時間，推遲最起碼一月左右。”
話音落，剩餘的百姓再次歡呼起來，有一些狂熱的，甚至露出了喜極而泣的表情。
看著眼前這些老百姓的表情，還有回想著慧心師剛才的話，冬暝眉頭一皺。
學有所成之前，不能探視？
這個學有所成是什麼標準？
能獨立的念誦各種經文？
還是要達到什麼特殊的手段以及境界？
念及至此，冬暝詢問著旁邊一個年輕人：
“這位郎君，我想問一下。”
“剛才，你們的上師說，學有所成之前，是不能夠進行任何探視的。”
“這當中，有什麼標準嗎？”
年輕人搖了搖頭：
“這個我不太清楚。”
“不過聽家中有老人被挑選成為神仆的，他們說，似乎是要經過上師的考核。”
冬暝眉心一動：
“既如此，考核的標準……”
年輕人回複道：
“不知道。不過……似乎從上師來此之後開始，被挑選神仆的人，都沒有回來過。”
“不過，上師也知道眾人思念之苦。會定期帶眾人前往將軍府。”
“按照去過的人說，他們在喝完特製的紅茶，並且熏香以後，會看到佩戴麵具的親眷。”
年輕人的話，卻讓冬暝三人心中一驚。
特製紅茶？
還有熏香？
難道是極樂紅茶和返魂香嗎？
畢竟這兩者，可都有著強烈的致幻效果，想要讓什麼都不懂的老百姓，喝了之後看到自己的親人，並不困難。
一旁的裴亮似乎也抓住了另外一個關鍵點：
“郎君，你剛才說‘家中有老人被挑選為神仆’？言下之意，沒有年輕人被挑選過？”
年輕人搖了搖頭：
“自然是沒有的。”
“每次挑選出來的神仆，大約都在三十到四十個人。”
“九成九，都是老人了。”
“也隻有偶爾，才會有一些稍微年長的被選入。”
“孩子和我們這些青壯年，是不會被挑選的。”
“上師曾經說過，主神是仁慈的。”
“老年人在家中，會對家庭產生很大的負擔，所以回歸寺廟當中，清修的同時，大家還會彼此照顧，負責生活，這對年輕人，對老人，都是好的。”
正說著的時候，一排排官兵又走了過來。
“請諸位安心坐下，享用美食吧！”
說著，官兵們將一個個小木盤放到了每個人的麵前。
所有老百姓都感恩戴德的接過木盤。
輪到冬暝三人時，他們擺了擺手。
官兵也沒有強硬要求，便直接略過了三人。
剛才回答他們問題的年輕人，開心地接過了官兵手中的木盤。
冬暝三人細細看去。
一個個碗碟之上，擺放的倒是上好的食物，有蔬菜，有肉，也有主食。
不過，讓冬暝三人有些心生疑竇的是，在這一個個被擺放在眾人麵前的木盤上，還有一個精致的如嬰兒手掌大小的銀碗。
這銀碗，不管是盛放菜品，還是盛放湯品，似乎都有些太小了。
一旁的裴亮嘟囔了一句：“怎麼看上去，跟個茶碗似的。”
此言一出，冬暝神情一變。
卻見那年輕郎君，將銀碗蓋子掀開以後。
一陣熟悉的茶香撲麵而來，以及……那銀碗之中，熟悉的猩紅之色。
曼鈴君立刻道：“極樂紅茶，而且就品質上來說，已經不亞於我那一次所開設的紅茶之宴了！”
眼見那年輕人竟是顧不上吃幾口飯，便要將紅茶一飲而盡。
冬暝下意識的阻止道：“不可！”
因為冬暝的行為，導致那紅茶稍微晃出來了一點。
誰承想，剛才還和善客氣的年輕人，眼神竟瞬間變得凶惡起來：
“你們做什麼！”
“這可是神茶！”
“你們自己不要也就罷了，還想要壞了我的善緣嗎？！”
說著，那年輕人有些粗暴的將冬暝推開之後，立刻將紅茶一飲而盡！
放眼望去，四周的老百姓同樣如此。
一個個並沒有專注於眼前的美食，而是急不可待的，將紅茶全都飲入腹中！
一時間，陶醉一般的呻吟聲響徹夜空。
看著四周老百姓一個個恍惚迷離的眼神，還要那狂熱的誦經之聲，冬暝立刻想到了西明寺主持所做的事情。
如今看來，竟是有異曲同工之妙了。
趁著眾人沒有注意之時，冬暝三人，順勢來到了一旁相對僻靜的一處角落當中。
冬暝看向裴亮和曼鈴君，將自己剛才插入清香之時，所見到的幻術和眾人一一說明。
曼鈴君不由道：“你的意思是……你所見到的那個血池，就是現在舉行儀式的血池嗎？”
冬暝皺著眉：
“我不能確定。”
“可是，我並不認為這是巧合。”
裴亮看了看四周：“按照你所言，這些被挑選神仆的人，恐怕凶多吉少。”
“甚至於，他們很有可能會成為新的犧牲品。”
“可是，這樣的儀式，在這裏也舉行了很久了，難道就一直沒有人看出過破綻？”
冬暝沉聲道：
“別忘了，碎葉城並不大，而且信仰之說，在他們心目當中已經根深蒂固。”
“再加上還有將軍府作為擔保。”
“所以……就算有反對的聲音，估計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我現在最奇怪的一點是，用人命來作為祭祀的，怎麼看，都像是一個邪教。”
“這樣的手段，真的能推遲血雨的產生，讓眾人在人麵蛇災的風波之中，得到更多喘息的機會？”
曼鈴君搖了搖頭：
“雖說大唐已經不允許進行活人祭祀。”
“但在西域諸國，大行此道的，並不少。”
“可若是按照你所言，眾人所見到的，以囚犯來進行祭祀的方法……十有八九，應該隻是一個幌子。”
說著，曼鈴君幽幽看向了冬暝、裴亮兩人：
“恐怕……真正的祭祀……並不在這裏舉行吧……”
冬暝頓時沉默了下來。
實際上，這也是他最為擔心的事情。
而且，也是概率相當高的事情。
忽然：
“你們看，慧心師和阿斯托，似乎要離開了？”裴亮指了指遠處的祭壇香案，說道。
冬暝順勢看了過去，隻見在眾人還沉浸於紅茶幻術當中，無比陶醉的時候。
慧心師和阿斯托，已經快步離開。
而且，看他們的樣子……似乎非常急切？
冬暝立刻說道：“我們跟上去看看！”
“說不定，他們現在就是要去祭祀之處呢！”
裴亮和曼鈴君自然不會反對。
單單從今天晚上出現的這一場“鬧劇”來看，不管是阿斯托，還是慧心師，背後必然行那鬼祟之事。
而且……讓冬暝最為忌憚的一點是。
若按照之前調查的情況來說，雖說原料來自於西域，但極樂紅茶的秘法和製作方法，應該隻有王家姐妹、王家家主和鬼麵道士，這幾個人知曉。
慧心師也好，阿斯托將軍也好，應該是無法知曉的。
可現在，王家姐妹、王家家主都已經死了。
但是，能夠媲美怪販樓出售之品質的極樂紅茶，卻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了碎葉城內。
再聯想到夢魘之中，鬼麵道士的挑釁。
冬暝心中越發不安了。
難道……鬼麵道士，竟和慧心師、阿斯托有所合作？
還是說，在他們認識的碎葉城人當中，便有一人，就是……鬼麵道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