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傳染瘋病 杜家疑雲
突如起來的變故,使得眾人猝不及防。
冬暝尚不及反應,便感覺手臂處一陣劇痛。
三青鳥從冬暝懷中飛出,發出驚怒的叫聲,直接在杜蕭的臉上啄出一個個血口!
然而,杜蕭如同瘋迷一般。
隨著滾熱的鮮血滴落在臉上,定睛一看,如同瘋魔的杜蕭,竟如同瘋犬,死死咬住了冬暝的手腕!
“冬暝!”
朱雲豁然起身,眼中掠過一絲驚怒之色。
隻見其左手之處,忽然出現了五個金屬指套。指套連接在手背的部分,在一個怪異羅盤的整理下,似乎束縛著一些絲線。
杜家主眼見朱雲似乎要動手,頓時變了臉色,剛要開口,卻感覺眼前一晃。
下一刻,便是數道絲線從朱雲的指套中甩出,直接勒在了杜蕭的喉嚨和手腕之處。
“嗯?”
當絲線繃緊,朱雲要往後拉之時,不由的皺了眉頭。
“竟然這麼大的力量!冬暝,你怎麼樣!”
“二哥,我還好!”
冬暝說著,弓起身子,一腳踹在了杜蕭的身上,這才掙脫了對方如同瘋魔一樣的攻擊。
“呃……”
手腕處異於平常的疼痛感,讓冬暝眉頭一緊,旋即臉色一變:
“二哥,小心!”
此時,翻身而起的杜蕭似乎又將目標轉移到了朱雲身上。
“吼!”
朱雲見狀,羽扇輕揮,剛要有所動作,卻被杜家主一把抓住手腕。
“督衛大人,手下留情啊!”
朱雲眉心緊鎖,冬暝也是沒想到杜家主這個時候會跳出來,突然發難。
杜蕭則趁著這個空檔,已經衝了過來,那滿是鮮血的嘴巴咬向了朱雲的喉嚨。
“二哥!”
“無妨!”
朱雲鏗鏘有力的聲音帶著沉著和自信。
也不見朱雲有多急促,更似乎沒有還手的打算,隻是帶著一絲不悅之態的甩開了杜家主的手臂。
“吼!”
就在杜蕭的雙手即將觸碰到朱雲的刹那,卻直接僵硬在半空之中!
冬暝一愣,旋即才發現,整個房間不知何時,竟已布滿了絲線。
杜蕭掙紮的越厲害,身上的絲線纏繞的就越緊!
鬆了口氣的同時,冬暝更是怒上眉梢,也顧不得杜家到底是什麼龐然大物,一把將癱軟在地的杜家主拽了起來。
“你這個老家夥,剛才想害死我二哥不成!”
冬暝的眼神變的極為的猙獰,竟是隱隱的出現一絲夜叉鬼麵的情況。
杜家主頓時驚恐地掙紮起來:“我,我不是有心的,我……”
“好了,冬暝,放開他吧。”將冬暝的變化看在眼裏的朱雲,立刻出聲製止:
“我之前是怎麼教你的,每逢大事,安神定氣。”
“你二哥我雖然許久沒有親自處理案件,但手段並未生疏。”
“對付鬼怪也許不足。但對付活人,不在話下。”
冬暝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倒是忘記了,二哥出身自福州傀儡門,傀儡線的使用,更是防不勝防。”
朱雲搖搖頭:“傷勢怎麼樣?”
冬暝搖搖頭:“就是非常疼,畢竟人的牙齒又不是那麼鋒利,所以……總的來說……還好……”
朱雲旋即看向杜家主,原本溫潤的眼神,此時也帶著一絲怒火之感:
“杜家主,這出鬧劇,是不是應該好好解釋一下?”
“我不相信,這種發狂如此湊巧。”
“還有,我三弟被令郎所傷。我朱雲雖然不是睚眥必報之人,但心胸也不算寬廣。”
“今日之時,若不給我一個交代,朱雲不會善罷甘休!”
“鎮魂司,也不會善罷甘休!”
這一刻,如翩翩公子的朱雲,羽扇驟然停頓。
俊朗的眉眼,帶著一絲壓製的殺意。
“這,這個……”杜家主一時間似乎不知道要怎麼說。
就在此時,大門忽然被推開,伴隨一陣急促的咳嗽聲:
“咳咳……”
“兩位郎君稍安勿躁,容我來替爹親解釋一下吧。”
冬暝和朱雲循聲看去,卻見門口站著一個麵容纖瘦的青年。青年看上去和杜蕭有著七八分的相似,就是比之年長幾歲的樣子。
“你是……杜家嫡長子,杜宇?”朱雲眉心一皺。
冬暝也注意到了,在杜宇的手臂上,竟然也出現了如同桃花嵌入皮肉之中的情況。
隻是觀其樣貌,似乎也隻有手臂才有,倒是和杜蕭全身發病的狀態不太相同。
“莫非……這突然的發瘋和這滿身桃花有關?”冬暝心中不由在想。
杜家主卻仿佛慌了神,連忙說道:“孩子,這……”
杜宇擺了擺手:“爹,鎮魂司的一品督衛已經來了,就算您想瞞著這件事情,也瞞不住的。”
杜宇的笑容帶著苦澀和疲憊,在仆人的攙扶下進入房間之中。
朱雲見狀,收斂怒氣,從懷中取出包紮所用的金瘡藥和細布。
“二哥,我這點傷應該沒事,我自己……”
“閉嘴!”朱雲帶著一絲不容抗拒的威嚴:“我來替你包紮,你忍著點。”
三青鳥也是停在了冬暝的肩膀上,亮閃閃的小眼睛一眨一眨的,蹭了蹭冬暝的臉頰,表達著自己的關心。
冬暝疼的齜牙咧嘴,但還是忍著,讓朱雲給自己包紮好了傷口。
此時,看著裝若瘋魔的弟弟杜蕭,杜宇露出一絲歎息和心痛之色,旋即坐在了一旁的床榻上,一臉頹然之色:
“這件事情……還要從三個月前說起。”
“那時候,碎玉樓剛剛挑選出了新的花魁,名叫秀姬。”
“我弟弟杜蕭,對這位秀姬極為愛慕。於是,不惜花費重金,整整包了秀姬半個月的場子。”
朱雲反問道:“花費多少。”
“約莫……五十兩黃金。”
杜宇的話,讓冬暝一陣咂舌。他也終於明白,為什麼杜家主一開始不願意讓旁人來,隻願意讓自己來了。
杜家沒有什麼商賈上的產業,田產鋪子雖然也有,但是主要的勢力版圖還是在官場上。
可是,朝廷的俸祿總共就這麼多。
五十兩黃金,那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一旦這件事情曝光出來,縱然鎮魂司最後可以結案,杜家也一定會被吏部和戶部調查,說不得就牽扯出一些不好言說的事情出來。
屆時,杜家也是百口莫辯。
杜宇苦笑道:“爹,瞞不住了,隻能坦白,也許我們杜家,還能有機會。”
“想必,關於我弟弟杜蕭和秀姬之間的事情,冬暝郎君是知道的。”
“說白了,爭風吃醋,自認風雅。”
“又沒什麼自食其力的能力,幻想著,用爹的錢,給秀姬贖身,脫了賤籍,取回來做妻。”
冬暝聽的不由地無語,雖說脫了賤籍,那就是良民百姓。
但是對於杜家這樣的門閥世家,怎麼可能會容許一個娼妓進門。
傳出去,杜家的臉麵恐怕也別想要了。
杜宇苦笑道:“爹自然是不同意的,我這弟弟杜蕭也是個不長情的性子,也沒怎麼堅持。”
“事後,雖然和秀姬道過歉,但一來二去的,眼見秀姬不能看開這件事情,索性也就翻了臉。”
“這就有了後來的夢妖的事情。”
“其實……當時冬暝郎君來調查的時候,我們沒有說實話。”
“我們……其實有絕對的證據,證明秀姬就是幕後黑手。”
冬暝不由問道:“為何如此篤定?”
杜宇歎息道:
“因為秀姬當時在眾目睽睽之下,曾經說過,要詛咒杜蕭,讓杜蕭付出代價。”
“還說……自己是有這個實力的。”
“當然了,如今萬國來朝,很多西域方士有些小手段,我們也是知道的。”
“可是……著實沒想到,秀姬竟然也會這樣的西域招數。”
“那一次夢妖的事情,我們本來以為就已經到此為止了。”
“結果,就在不久之前,我弟弟的身上,忽然開始長出桃花。”
“這些桃花仿佛是借助皮肉生根發芽一樣,如果強行剪除,便會潰爛流血,苦不堪言。”
“無奈,我們找了各種各樣的醫師,用了各種內服外敷的藥物,結果卻還是於事無補。”
“而且,隨著桃花開得越來越多之後,我弟弟的精氣神也開始虛弱下去。”
“先是雙眼烏青,然後就是嘴唇幹裂,再者臉色慘白,最後氣孔力盡。”
“也是這個時候……杜蕭……突然瘋魔了!”
“我一時不察,被他在庭院當中咬了。”
“然後……我也開始長出這樣的桃花了。”
杜宇的話,讓朱雲變了臉色。
他驟然看向了冬暝,冬暝的臉色也十分難看。
他剛才被咬下的傷口,雖然還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但是如果按照杜宇所言的話,那麼這種怪異的桃花病症,應該是具備傳染性的。
且隨著桃花盛開的越多,作為宿主,就會越發瘋魔,然後如同活屍一般見人就咬,再將這種毒素通過撕咬的方法傳染給別人。
“怪不得,杜家主藏著掖著。”朱雲壓著心中怒氣。
杜家主苦笑道:“請督衛息怒,我也是沒有辦法!”
“如今正是到了爵位繼承的關鍵時候,如果傳出杜家的兩個孩子都……那我杜家就真的沒有指望了。”
朱雲冷哼一聲,旋即道:“既然你們覺得是秀姬所做,那為何沒有去找過她?”
“自然是找過的。”杜宇歎了口氣:“隻是……秀姬打死不認,我們……我們也沒辦法……”
“這次求助鎮魂司,我們實在也是沒有辦法了。”
“如果不能讓秀姬解除這種詭異的詛咒,我們杜家上上下下,就完了!”
聽完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冬暝站在一旁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朱雲。
朱雲卻直接起身說道:“這件事情,鎮魂司會負責調查。不過在此之前……你們最好是看顧好自己的兒子。”
“若是杜家的兒子瘋魔,跑了出去,造成了旁人的傷亡,那連鎮魂司……都壓不住這件事情。”
杜家主頓時大喜過望,連忙道謝:“多謝督衛!多謝督衛!”
“行了,你們善後吧,不必送了。”
說著,朱雲便帶著冬暝,離開了杜家。
因為天色已晚,街道上冷冷清清,也是沒有馬車了。
朱雲隻能和冬暝,步行著回返鎮魂司。
一路上,朱雲一言不發,冬暝忍不住問道:“二哥,杜家這件事情……”
“杜家的事情,你怎麼看?”朱雲忽然問道。
冬暝搖搖頭:“我覺得,杜家有些話,並不能信。”
“哦?為何?”朱雲反問道。
冬暝皺著眉:“如今我大唐的這些門閥世家,一個個傲氣的很。縱然是出了問題,找旁人來解決,也是一副頤指氣使的模樣。”
“上一次,我幫助杜蕭驅散了夢妖,便是如此。”
“此回,不論是杜家主也好,還是杜家嫡長子杜宇,他們的態度……有點過於低聲下氣了。”
朱雲點點頭:“很好,你的觀察細致入微。”
“我雖然是鎮魂司一品督衛,但隻是名字好聽。”
“若是按照官職來算,且不說我並非朝堂官員,不在權利核心。”
“再者,按照品級來說,我也隻是正五品而已。”
“杜家主本身的爵位乃是縣侯,為從三品。”
“不論從職權,從官位,從家族底蘊來說,杜家主的態度,都不符合往常。”
“這足以證明,他和杜宇,在某些事情上,是為了麻痹我等。”
冬暝撓撓頭:“那……二哥認為,哪些地方不可信呢?”
朱雲驟然停下腳步,旋即緩緩轉過頭來,看向冬暝,單邊眼鏡反射著一絲深邃的光芒:
“杜家今日之言……我一字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