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悲淒絕望 慘痛記憶
隨著王夫子驚恐的大叫,四周的夢中景象也開始出現了變化。
如同一張畫卷開始被火焚燒一樣,隨著無數的灰燼飄飛起來,仿佛詭異的黑色大雪。
旋即,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嶄新的學堂,同樣的布局,同樣的房間,同樣的學生,但是……卻是截然不同的情景。
此時此刻,應該是學堂中途休息的時候。
劉默坐在牆角的位置,明明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但那份和學堂內大部分人的格格不入,已經讓人不由地心生憐憫。
“劉默。”
那個最初給冬暝提供線索的男孩走到了他的麵前。
劉默抬起頭,露出一絲笑意。
“這個給你。”說著,男孩將一塊小點心放在了他的麵前:“嘿嘿,這是我娘親親手做的,味道很好的。”
“謝謝。”劉默似乎還是有些怯懦,縱然是麵對旁人的善意,他都會感覺受寵若驚。
“沒什麼啦。”男孩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對了,你剛來沒多久,課業應該落下了不少。如果有什麼問題的話,可以問我。”
“哎呦,王堯,你和這個醜八怪接近幹什麼!”那些富家子弟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劉默聽了對方的嘲笑,微微低著頭。
王堯頓時生氣起來:“夫子說了,君子應該仁愛、友善,我們不應該隨意批評別人的容貌!這是天生的你們知不知道!”
“那又怎麼樣!”那富家孩童嘲笑的更加肆無忌憚:“明明連夫子都不喜歡他,說他沒有‘君子之貌’,也就你們幾個窮酸的還願意跟他在一起玩!”
“我看,是因為跟他比起來,你們的家境還好一些,對吧?”
“哈哈,聽說這醜八怪的娘親,就在貧民窟裏住著,隻是一個繡娘而已,估計也是個醜八怪,哈哈哈……”
“不許嘲笑我的娘親!”一直沉默不語的劉默頓時抬起了頭。
他的雙目當中,滿是怒火。
“你們嘲笑我沒什麼,我,我知道自己什麼樣子!”
“但是,我娘親不醜!”
“哈哈哈……醜八怪的娘親肯定也是醜八怪,哈哈哈哈……”富家孩童發出最為單純的惡毒之言。
譏笑聲下,劉默終於聽不下去了,他大叫一聲,一拳打在了一個孩童的臉上。
“啊!你這個醜八怪膽敢打我!”
一時間,抱團的幾個富家子弟,紛紛揮舞拳頭砸在了劉默的身上。
“你們不可以欺負劉默!”
王堯等幾個平民學子,紛紛給劉默打抱不平。一時間,整個學堂內亂作一團。
“你們在這裏胡鬧什麼!”王夫子的怒斥聲,讓所有人停了下來。
此時的王夫子,自然也是記憶當中的一個畫麵。畢竟本尊,已經如同一條敗犬一樣,躲在冬暝的旁邊瑟瑟發抖。
記憶畫麵中的王夫子,拿著戒尺,看著扭打成一團的學生們,怒火中燒。
“還不快鬆開,成何體統!”
一時間,所有的孩子排排站好。
“說,到底是怎麼回事!”王夫子的眼中帶著一絲不耐之色。
“夫子,是劉默!劉默先動手打我們的,我牙齒都被打掉了!”那個最為囂張的孩子捂著嘴巴大叫著。
“你胡說!”劉默氣的臉色漲紅:“明明是你先說我的母親,我才反擊的!”
“哦,這麼說,的確是你先動的手了。”王夫子帶著一絲嫌棄之色地看著劉默。
劉默咬著嘴巴,委屈地低著頭。
“伸出手來!”王夫子斥責道。
“夫子!”一旁的王堯忍不住回嘴道:“這件事情,明明就是他們不對!夫子教育過我們,不可以隨意評價一個人的容貌、出身!”
“那為何,他們嘲笑劉默,劉默就不能反擊!”
“放肆!”王夫子勃然大怒:“作為學子,頂嘴師長,你眼裏還有沒有尊師重道!王堯,你也伸出手來!”
最終,在一眾富家子弟的譏笑下,劉默和所有的平民學子都被打了手板。
劉默微微低著頭,眼淚止不住的滴落在傷口上。
將這一幕看在眼裏,劉氏目眥欲裂,手中的菜刀噴湧出大量的鮮血。
“娘親……”
聽到自己的孩子帶著哭腔,劉氏雙眼血淚,心痛地將劉默抱在懷中。
那王夫子見狀,臉色慘白。
冬暝瞥了一眼,冷冷一笑:“你還真是一個人渣呢……”
說著,眼前的畫麵再度產生變化。
下學的時候,一個穿著相對富貴的人走了進來。
畫麵中的王夫子見狀,十分殷勤地小跑著過去,那一副奴顏婢膝之色,當真是赤裸裸的小人行徑,毫無文人雅士的高風亮節。
“這不是陳管家嗎?您怎麼親自來了?”王夫子笑眯眯地說道。
雖說隻是個管家,但陳家畢竟是世家大族,所以縱然隻是個仆人,卻也擺出了相當高的姿態。
陳管家指了指劉默說道:“我是來帶他的。”
王夫子一愣,下意識地問道:“那個……陳管家,劉默和陳家……”
陳管家撇了一眼王夫子,冷冷說道:“不該問的不要多問。”
說著,陳管家有些粗魯地掠過王夫子,走到了劉默的麵前:
“跟我走吧。”
劉默有些害怕的後退了幾步:
“你,你們是誰?”
“是你娘親讓我們來的。”王夫子有些不耐煩地說道:“走,跟我上馬車。”
幾乎是帶著強迫性的,陳管家身後跟來的家丁,直接拽著劉默就上了馬車。冬暝看的真切,這其中的一個家丁,正是自己夜探陳家的時候,所遇到的那個老家丁。
如今看來,那老家丁也是幫凶,最終死在了陳廷生手中,也是因果報應!
劉默畢竟是個孩子,帶著哭腔的拚命掙紮,但最終依舊被強行塞進了馬車當中。
由始至終,那王夫子都帶著一絲畏懼之色的,沒有去理會這件事情。
冬暝轉而看向了王夫子:“當時,你為什麼不阻止?!”
王夫子縮了縮脖子,顫顫巍巍地說道:“陳家雖然……已經勢弱,但……但再怎麼說也比我一個教學的夫子勢力要強。”
“我……我不敢得罪他們……”
“所以,你就任由我的孩兒跟著陳家去了嗎?!”劉氏淒厲的咆哮起來。
王夫子臉色慘白:“我……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一開始還以為……劉默是陳家哪個紈絝的私生子……我沒想到……”
冬暝看的又氣又怒,忍不住一腳踹在王夫子的胸口:“枉費你還是個教書育人的夫子,我看你的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如此的趨炎附勢,如此的心術不正!那些孩子交給你管教,簡直是胡鬧!”
就在此時,一直被劉氏抱在懷裏的劉默,忽然痛苦地大叫起來。
“默兒!默兒你怎麼了!”劉氏慌了。
她手足無措的檢查著孩子的身體,可已經成為鬼魅的孩兒,又如何會有什麼問題。
卻見劉默死死抱著自己的腦袋,麵容扭曲,非常痛苦!
冬暝見狀,立刻說道:“他應該是被王夫子的記憶所牽引,想起了一些什麼!”
與此同時,冬暝旁邊的伯勞鳥忽然落到了劉默的麵前。
素白的羽翼,宛若慈愛的雙手,輕輕環住劉默的刹那,原本還在掙紮的孩子,滿是痛苦的扭曲之色逐漸平複下來。
與此同時,一團團黑色的物質從劉默的魂體當中出現。
伯勞鳥張開嘴巴,一口吞下。
“這是……劉默的噩夢嗎?”冬暝看著逐漸昏睡過去的劉默,默然不語。
而伯勞鳥已經張開翅膀,朝著眾人身後的位置張開嘴巴。
伴隨一陣繚繞的黑霧,映入眼簾的,是另外一段屬於劉默的記憶!
此時,劉默的臉色看上去有些蒼白,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著頭,看上去十分疲憊。
“劉默。”
王堯慣例地上前打招呼,劉默卻如同驚弓之鳥,嚇得“噌”的一聲站了起來。
這麼大的反應,讓王堯也嚇壞了。
“你,你怎麼了?”
劉默卻下意識的捂著自己的手,沉默不語。
王堯是個很聰明的孩子,他握住劉默的手,看到那血跡斑斑的傷口時,不由地露出一絲恐懼之色:“你這是怎麼了!”
“難道……是昨天那個帶你離開的陳管家……”
“噓!”劉默連忙捂住了王堯的嘴巴,帶著一絲哭腔地重重搖了搖頭:“千萬不要說你知道這些!不然,你也會有危險的!”
王堯看了一眼四周,旋即驚恐道:“劉默,到底怎麼了!你娘親知道嗎?”
“不能……不能讓她知道!”劉默執拗地搖搖頭。
“可是……”
眼見王堯還要說什麼,劉默卻堅決地說道:“不行!王堯,算我求求你,千萬不要和我的娘親說這些事情!”
忽然,王夫子走了進來,眉頭一皺,怒聲道:
“你們在說什麼呢!”
王堯連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劉默小心翼翼地抬起頭,發現王夫子似乎也在看著他。
作為旁觀者的冬暝,將劉默和王夫子的反應都看在眼裏,如何還不明白這件事情當中,王夫子究竟扮演著什麼角色。
說白了,劉默就是被陳管家從書院帶走的,時間上也必然是和劉氏岔開。
窮苦人家的孩子,本身就會在沒事的時候,去采一些果子、藥材什麼的,作為爹娘自然不會有所懷疑。
再加上劉默如今又開始上學,下學在路上逗留了一下,在劉氏看來,也是正常。
而王夫子縱然不知道陳家的恐怖之處,但也必然是受到了陳管家的警告,亦或者還拿了好處!
所以,畫麵當中,王夫子縱然已經看出劉默身上有人為的傷勢,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一樣。
更不用說,在劉默身亡之後,王夫子為了自己的安危和名聲,自然就警告所有的孩子不能說出劉默的事情來了。
冬暝冷冷看向王夫子:
“陳家管家,給了你多少,讓你隱瞞劉默之事?”
“說!”
王夫子顫顫巍巍地說道:“總……總共……五十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