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灌血菩薩 邪祟異蟲
宴會酒席一向是冬暝不喜歡的東西。
為此劉業也說了冬暝很多次,讓他放開一點。
可隻要看著一桌子的陌生人,冬暝就會頭皮發麻,連筷子都不好意思動。更不用說,裝作很熟悉一樣的互相交談了。
“我出去透透氣。”冬暝悄悄說道。
“行吧,但是別惹事!”劉業出言警告道:“要是在人家陳老太太的七十大壽上出了差錯,你可吃不了兜著走。”
冬暝翻了個白眼:“我看上去就那麼不靠譜是吧。”
……
冬暝坐在大廳外的長廊上,看著進進出出,端著美味佳肴的仆人們,冬暝搖搖頭,自顧自的從懷中取出一個胡餅吃了起來。
此時,青鳥也非常通人性的沒有再渣渣亂叫,倒是冬暝吃餅的樣子,引得一些仆人詫異或者嫌棄的目光。
忽然,青鳥又叫了起來,雖然聲音很微弱。
冬暝轉而看去,卻見眼前剛剛走過一個丫鬟。讓人奇怪的是,這丫鬟的手腕上,隱隱的似乎能看到用來包紮傷口的細布。
忽然,丫鬟竟是直接摔倒在地上。
“你沒事吧!”
冬暝連忙下了長廊,快步走到那丫鬟麵前。剛剛觸碰到丫鬟的手,對方就仿佛見了鬼似的縮了回去。
“沒事的,是我自己不小心!”
丫鬟低著頭,甚至都沒有看清楚冬暝,匆忙的撿起打碎的東西之後就匆匆離開。
“嗯……有古怪……”
冬暝微眯著雙眼,卻見那丫鬟離開的地方,地上竟有著一些血跡。
“剛才靠近她的時候,身上似乎也有血腥味。”
環顧一圈,隻見四下無人,冬暝悄悄跟在了丫鬟的身後。雖說若大的陳府人多眼雜,很容易被人看到。
但作為和妖魔鬼怪戰鬥的冬暝,在鎮魂司的訓練也不是吃素的。
很快,他便跟著丫鬟來到了後院當中。
按理來說,一家的後院,外客是不應該進入的,這非常的失禮,尤其對於大門戶家的人來說更是如此。
可想了想如今還在屋內徘徊的劉默,冬暝一咬牙,頓時將劉業的警告拋之腦後。
此時,那名丫鬟剛剛離開廚房。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今天可是老太太大壽,你這毛手毛腳的,要是讓大公子知道,沒你好果子吃!”
說話的,似乎是一名年長的丫鬟,此時帶著一絲關切之色的斥責著。
“我也不想啊。”那名摔倒的丫鬟也很是委屈,有些賭氣的掀起了自己的袖子。
這一看,讓假山後麵的冬暝瞳孔一縮。
因為這丫鬟的胳膊比尋常女子還要瘦弱,而且從手腕的部分開始一直到胳膊肘,竟然纏滿了細布。布條上,隱隱的還透著一絲血跡!
“你傷口裂開了!”
小丫鬟點點頭:“是啊,直接流的血太多了,哪裏還有力氣幹活啊!”
“唉,也苦了你了,剛進來沒多久,就要遭這份罪。”年長的丫鬟歎了口氣。
小丫鬟嘟囔道:“也不知大公子從哪個天殺的人那裏得來的這種方法,真是缺德!”
“噓,你不想活了,什麼話都敢說!你想和那些貧民窟裏被抓來的人一樣嗎?!”年長丫鬟警告道。
一時間,兩個丫鬟緊張地看了看四周,便趕緊離開。
假山後方,冬暝臉色微沉,兩個丫鬟的對話,顯然昭示著這其中有些不為人知的事情。
“這聽上去,似乎更像是某種邪術?”
冬暝眉頭緊鎖。如今開元盛世之下,各國來朝。因而長安城內,也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也來了一些遊方術士。
當然了,大部分也就是會些障眼法和戲法,討口飯吃。
但傳言當中,卻也有些真正有本事的。
“看來,必須問清楚再行。如果今天離開了,以後更沒有機會了!”
心思落定之後,冬暝穿過廚房和假山,本想著去那些丫鬟仆人們休息的地方去看看。
然而在路過一個相對偏僻的別院時,懷中的青鳥忽然嘰嘰喳喳叫個不停了!
叫聲似乎驚動了一些仆人,紛紛四下看去。
冬暝臉色一變,連忙藏身於身後的樹木之上。
樹冠上,冬暝將三青鳥從懷中取出,打了個手勢,示意對方安靜。
掌心上,三青鳥微微歪著頭,一臉傻乎乎地看著冬暝。
“小家夥,怎麼突然叫的這麼大聲?”冬暝悄悄問道:“是發現了什麼嗎?”
三青鳥微微蹦著身體,嘰嘰喳喳的,翅膀更是指向了不遠處的那座別院。
“是那裏嗎?”冬暝微眯著雙眼:“好,我知道你的提示了。但是你要安靜一些,不然被發現的話,我們吃不了兜著走了!”
三青鳥非常可愛的,用一雙翅膀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隨後乖乖的鑽回到了冬暝的衣服當中。
“六爺要是知道了,非得弄死我了!”冬暝不由的苦笑三聲。
在悄悄來到那別院的屋簷上之後,冬暝匍匐在瓦片上,小心翼翼地來到了房屋的中心位置。
在悄悄抽出一塊瓦片之後,冬暝尚未看清裏麵的情況,卻被一陣撲鼻而來的血腥味刺激的變了臉色。
下意識的捂住了口鼻,冬暝小心翼翼地看向了內中。
卻見略顯昏暗的房屋之內,那似乎是一個供奉神佛的小祠堂?桌案上,供奉著一尊體積約莫三丈之高的菩薩金身。
隻是冬暝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
因為就算是富戶的話,也很少有在家裏供奉如此規模的菩薩雕像的,這根本不方便。也就寺廟,才會用這種數丈之高的雕像。
“真是離譜。如今又不是武周時期。據說那個時候,倒是有死心塌地在家清修的人。可這陳家作為門閥世家,顯然也不可能是這樣的背景。”
念及至此,冬暝小心翼翼將瓦片摘下更多。比劃了一下尺寸之後,旋即縱深一躍,直接跳入了祠堂之內。
眼前,是一座恢弘的觀世音金身。
又看了看四周,卻發現偌大的祠堂,似乎也沒什麼問題。
“怪了,剛才一開始還聞到了血腥味的,怎麼現在似乎……隻有檀香的味道?”
因為之中,懷中的三青鳥卻忽然飛了起來,瞬間落在了觀世音的頭頂。
冬暝眉心一跳。
難道……
不敢耽誤時間,冬暝三下五除二踩在了觀世音的手臂上,旋即來到了頭部位置。卻見整個雕像的後腦勺的位置上,竟然有一個空洞。
空洞約莫杯口大小,而那刺鼻的血腥味,竟是從這裏麵傳出!
冬暝咽了口吐沫,他也處理了不少妖魔鬼怪的案子,但還是第一次感覺如此緊張。
“呼……”
冬暝深吸口氣,打了一個火折子,旋即低頭看去。
卻見那空洞之內,一些粘稠的液體被灌得滿滿當當的!
冬暝眉心一跳,血!菩薩的腦袋裏,竟然灌滿了血液!
忽然,一陣有些刺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仿佛是什麼蟲子的怪異叫聲。
下一刻,借著昏暗的火光,冬暝猛地發現,那菩薩腦袋裏的血液中,竟然有一些酷似獨角仙的蟲子在裏麵遊動著。
細細看去,這些蟲子的甲殼都是血紅色的,而且泛著詭異的油光之色!
看上去一個個都有巴掌大小,鋒利的如同鉗子一樣的口器,看著讓人不寒而栗!
“這是什麼東西!”
或許是察覺到了活人的氣息,那血色甲蟲突然抬起了頭顱。血紅色的六顆眼珠死死盯著冬暝的刹那,竟是一躍而起,直接衝向了冬暝的麵部。
猝不及防之下,冬暝沒有站穩。
雖然躲開了怪蟲的攻擊,身體卻徑直摔落在了菩薩的供桌上。
“砰!”
桌案、瓷器碎裂的聲音,如同在沉靜死寂的後院中劃過一抹驚爆。
一時間,急匆匆的腳步聲衝了過來。
正當冬暝準備借助菩薩金身跳到房頂上的時候,那從菩薩血液洞口跳出來的血色甲蟲,張開嘴巴,直接咬住了冬暝的肩膀。
“呃!”
冬暝悶哼一聲,下意識的想要用焚魂鬼火將怪蟲燒死。但轉念一想,這或許能夠成為證據,便壓下心中的惡心和不適感,強行將甲蟲拽了下來!
看著那鋒利的嘴巴上還沾染著自己的皮肉,冬暝疼的眉心連跳。
也正是此時:
“砰!”
大門被猛地推開,看著一眾手持棍棒的家丁,冬暝的臉色陰沉如墨。這下子,他算是被抓了個現形。
……
一盞茶時間左右,得到消息的劉業匆匆來到了後院。
看著被家丁團團圍住的冬暝,他的臉色頓時非常美妙了。
一旁,臉色陰沉的陳家家主頓時說道:“劉督衛,你帶來的人莫名其妙的來到了後院,還打翻了我們家老太太修佛的祠堂,這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眼見冬暝似乎想說什麼,劉業重重咳嗽了一聲,算是打斷了冬暝的話。
劉業走到冬暝身邊,看著他手中還捏著的那怪異甲蟲,眉心一跳。
旋即轉身賠笑道:“陳家家主,今天真是不好意思了,這孩子加入鎮魂司時間不長,皮實的很,這……這真是給您添麻煩了!”
“您看這金身需要花費多少銀兩修繕,這筆錢,我代為賠償。還請陳家家主今天能給我一個薄麵。”
劉業的姿態可以說放的非常低了。
畢竟嚴格來說,他好歹也是鎮魂司的第二把交椅,按照官職來說,也算是五品官職。
但是現在,卻要麵對一個有著家族餘蔭卻無半點官職身份的普通人低聲下氣。
冬暝臉色鐵青,看著陳廷生。
通過三青鳥的反應,冬暝知道,陳家家主有沒有鬼還無法確定,但是這陳廷生背後一定有鬼!
此時,陳廷生露出一絲溫文爾雅的笑容:“這位少年郎君怎麼稱呼。”
冬暝沉聲道:“鎮魂司九品衛,冬暝!”
“哦,區區九品,不入流的品階官職。”陳廷生笑眯眯地說道:“閣下撞碎了我祖母修佛的香案,手中還拿著一隻怪蟲,出現在我祖母七十大壽上,這……未免有些不吉利了吧!”
冬暝瞳孔一縮,他總覺的這話有點不太對!
如果陳廷生做賊心虛的話,此時應該是引導所有人刻意忽略到他手中的怪蟲才對。可是現在……
念及至此,冬暝一咬牙,再度騰身而起。
“冬暝,你做什麼,你太放肆了!”劉業怒聲道。
冬暝卻臉色難看的看著菩薩的後腦部位,此時此刻竟是密封完好,哪裏還有什麼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