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青鳥尋物
幻月閣內,陳篁優哉遊哉地抽著水煙,帶著一絲戲弄的意味,將一口煙圈吐在了冬暝的臉上。
“咳咳!”
冬暝連連咳嗽,有些嫌棄的將煙霧扇開。
陳篁“咯咯”笑著:“所以,你現在是一臉茫然,找不到突破口,想要在我這裏尋得一些線索,對嗎?”
冬暝正色道:“是的,我知道閣主不是尋常人士。想必,是傳聞中的西域術士吧。”
“既然閣主能給我那麼神奇的《奇譚妖異誌》作為續命之法,而且還提醒我仔細調查,那麼一定是知道這件事另有隱情的。”
陳篁眉心一挑:“但我還真沒想到呢。”
“你竟然,真的會去調查。”
冬暝一愣:“閣主這是何意,我鎮魂司追捕怪力亂神,查明真相,這不是理所當然嗎?”
陳篁笑道:“但是據我所知,你的父母死於妖魔鬼怪之手,而且至今查無真相。”
“以你過往的經曆來看,應對妖魔鬼怪深惡痛絕才對。”。
冬暝眉心一皺:“閣主此言差矣!”
“就按這次的案件來看。劉氏殺人製作畢羅,我固然要將其就地正法!”
“但劉默如此稚童,何其無辜!可現在卻也慘死!”
“如此冤屈,不伸張正義,隻因鬼魅之軀,便要除之殆盡,我和那些不分青紅皂白就害人的惡鬼,又有什麼區別!”
陳篁露出一絲欣賞之色:“倒是恩怨分明,急公好義,這很好。”
“既如此,便跟我進來吧。”
說著,陳篁引領冬暝進入了幻月閣的內部。
冬暝這才注意到,原來昨日自己躺著的房間,嚴格來說,竟然也隻是在外閣。
當陳篁推開連同內閣的大門時,冬暝不由地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看似狹窄一些的房間,卻極盡西域之奢華!
波斯國的上好地毯,將房間鋪墊的滿滿當當。
鵝毛軟枕,奇異熏香,還有無數眼花繚亂的寶石瓷器,看的冬暝大呼眼花繚亂。
“都是些我收藏的小玩意兒。”
陳篁笑著從旁邊的博古架上取下一個小方盒,方盒約莫巴掌大小,看上去似乎是上好的沉香木所製作。
隨著沉香木打開之後,裏麵竟然是一隻仿佛用特殊石頭雕琢的鳥類。
“這個你拿著,會對你尋找線索有所幫助。”
冬暝一臉懵逼地看著石頭鳥:“閣主,你就別拿我逗樂子了,這石頭小鳥……”
然而話音未落,卻見這石頭小鳥的全身,竟出現了一道道裂痕!從裂痕中,迸濺出一道道柔和的湛藍光芒!
頃刻間,略顯昏暗的內閣房間之內,竟是被這光芒映照成一片瑰麗奇異之色。
隨著那附著在鳥身的石塊一點點的自行剝離之後,映入眼簾的,竟是一隻全身湛藍的夢幻之鳥!
看著鳥類揮舞翅膀,發出清脆的啼鳴於空中,冬暝驚詫無比:“閣主,這是什麼?”
“青鳥聽過嗎?”陳篁問道:“《山海經》曾言‘人間不得見,唯有蓬萊山’。”
“傳聞蓬萊無路,隻有青鳥可以來往於人間和蓬萊,傳送信件。”
“傳說裏,它是西王母身邊的信使。”
“因而,青鳥也叫三青鳥,喜玉石,能尋物。”
“將玉墜給它。”
冬暝連忙照做。卻見那三青鳥緩緩落到冬暝掌心,輕輕叼了叼那染血的玉墜,旋即發出一陣清脆的鳴叫聲。
“閣主,這是……”
“它找到了。”陳篁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不過……這樣真的好嗎?這件事情背後的真相,可是聳人聽聞的很。”
“若是真查出來,別說你的官職,恐怕你的性命……”
陳篁的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冬暝卻是神色不變,凝聲道:“閣主,我冬暝不是貪生怕死之人!”
“這個世道的公義,也絕對不會因為那些作惡多端之人而被汙染!”
“不管這幕後之人是什麼樣的強大背景,冬暝無悔無怨!”
陳篁點點頭:“三青鳥頗有靈性,如果它察覺到邪祟靠近,會對你發出警告,屆時,務必小心!”
“是,我記下了。閣主好生休息,冬暝告辭!”
說完,在三青鳥的指引下,冬暝迅速離開了幻月閣。
陳篁輕揮孔雀扇,看著冬暝的背影,喃喃道:“那就……祝你此生此世……一路順風!”
……
長安已入深夜,因為宵禁政策已經放鬆了很多,所以家家戶戶燈火通明不說,集市上也是熱鬧非凡。
為了防止被人過度關注,冬暝將三青鳥藏在了自己的圓領袍子處。
隻要冬暝行走的方向是正確的,三青鳥就會嘰嘰喳喳地叫起來。
很快,冬暝來到了東市的永安當鋪。
“當鋪?”冬暝不禁愕然。
“呦,這位郎君,請問想看點什麼啊。”當鋪的夥計非常熱情的將冬暝迎進鋪子內。
“不好意思,請你們看看這個。”說著,冬暝將那玉墜取了出來:“我是鎮魂司的人,如今在調查一起案件。”
“目前,這枚觀音玉墜是很重要的線索。”
“我想請問……你們是否有印象,在最近兩三個月當中,賣出去過類似的東西?”
夥計有些困惑地撓了撓頭:“這樣啊,郎君你稍等,我請掌櫃的出來看看。”
片刻之後,一個看上去肥頭大耳的胖掌櫃走了出來。
“這位郎君,事情我聽夥計說了,不知那玉墜……”
冬暝伸出手來:“就是這個了。不過已經碎了,缺損的部分我也不知道去了哪裏。目前隻是想了解一下,這玉墜掌櫃的可還有印象,是賣給誰了?”
掌櫃的說了聲得罪,便將玉墜接到手裏。
他帶著西域特色的金絲眼鏡,細細端詳了一盞茶的功夫:
“這位郎君,這玉墜的確是我們家的東西。呃,至於這販賣的時間……大約是在三個月之前吧。”
說著,當鋪掌櫃開始翻閱他的賬冊。
冬暝眼睛一亮:“既如此,掌櫃的可知道,這玉墜的買家是誰?”
“郎君稍等,我找找……啊,找到了!”當鋪掌櫃指了指賬冊上的名錄:“買家是陳家的大房公子。”
“我想起來,那位陳廷生公子說了,挑選這玉墜,是給自己家的老太太過七十大壽呢。”
“過壽?”冬暝眉頭微皺。
陳家他也是聽說過的,在這長安城當中,雖然算不上是官場大族,但祖上也是跟著太宗皇帝打過天下的門閥世家。
雖說現在逐漸式微,但過往榮光還在,因而陳老太太的七十大壽必然是要隆重辦理的!
念及至此,冬暝拱手道:“多謝掌櫃。”
“郎君客氣了!”掌櫃的連連說道。
離開了典當鋪之後,冬暝匆匆前往了陳家。
陳家的宅子位於太平坊,可以說是已經靠近皇宮腳下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按照太平坊的布局來說,是更加靠近西市的。
而延祚坊也自是在西市的方向!
當冬暝來到了陳家宅子前的時候,看著眼前濟濟一堂的情況,不由愣住了。
竟是這麼巧的,那陳老太太的七十大壽,竟然在今天?
正當冬暝糾結著自己要怎麼進去的時候,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誰!”
冬暝瞬間轉身拔刀。
“……”劉業張了張口,半天沒蹦出一個字來,不禁兩眼一翻:“我說冬暝啊,你是謹慎過頭了吧。”
“我這差點腦袋被你削了。”
“放心,我有分寸,撐死了擦你一層皮,死不了。”冬暝淡定的收回了橫刀。
“……”劉業沒好氣地說道:“所以呢?你來這裏做什麼?”
“我還要問你呢?六爺,你這穿的……這是?”冬暝頓時上下打量了一番。
劉業露出一絲無奈之色:
“這不是陳家老太太七十大壽嗎?司長自然是受到了請柬,不過司長太忙,來不了”
“我作為司長身邊的一品衛,自然就代替他過來應酬了”
“你呢?”
冬暝隻說了一句話:“玉墜,是陳廷生的!”
劉業先是一愣,旋即頓時一臉凝重:“你確定嗎?”
冬暝點點頭:“我去了東市的永安當鋪,當鋪掌櫃的給我看了賬冊。”
“上麵清清楚楚的寫了購買記錄。而且對方也認識這枚玉墜,連陳廷生在購買的時候說了什麼話都記得。”
劉業臉色陰沉:“這可難辦了啊!陳家雖說已江河日下,但還是有些勢力背景的。”
“也有零星族人入朝為官。這……”
冬暝沉聲道:“我當然也不會傻兮兮的直接衝進去抓人。但是……橫豎你也要參加壽誕,帶上我吧。”
“正好我可以好好調查一下。如果有確鑿的證據,我鎮魂司也不用擔心陳家的世家背景吧。”
劉業聳了聳肩膀:“我現在恐怕也沒有其它選擇了,就這樣吧。”
旋即,在劉業出示了請柬之後,冬暝緊隨其後,兩人進入了陳府。
陳府也不愧是世家門閥的住處,剛剛踏入烏頭門,便是肉眼可見的奢華。
陳家現任家主,也就是陳廷生的父親正在熱情的招呼著一些應邀而來的達官貴人。
在將禮品放下之後,劉業領著冬暝上前打招呼。
“陳家主,在下鎮魂司一品衛劉業,這是我的小弟冬暝。司長今日實在是公務纏身無法前來,便派我們兩人前來為陳老太太賀壽。”
“好說好說!”陳家主笑眯眯地招呼著:“兩位可是鎮魂司的貴客,請不要拘謹,快快入座!”
旋即,劉業和冬暝坐在了飯桌前。
此時,一名身穿錦袍的翩翩公子走了進來。眉宇間和陳家家主有著八九成的相似。
劉業頓時說道:“冬暝,此人就是陳家長子,陳廷生!”
而一直藏身在冬暝衣服內的三青鳥,忽然開始躁動起來。
不過神鳥很通人性,並沒有嘰嘰喳喳個不停,隻是撲扇著翅膀,嘴巴輕輕啄著冬暝的胸口,仿佛提醒冬暝此地有凶險一般。
冬暝瞳孔一縮,身體暗自繃緊。
這自然就是三青鳥提示的有邪祟在側,而此時……可正是陳廷生出現的時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