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娘不敢動,她隻能心懷不甘的瞪著那條銀色的大蛇。要不是這畜生,她也不會被人製住。“要殺要刮,悉聽尊便。”口氣很硬,臉上一點懼怕都沒有。
薛姨娘看著沒有動手的人,很奇怪、很緊張。她不知道這個人要做什麼,從她對待大夫人、紀粟粟、紀金桂的手段,就知道這個人不會輕易饒過任何一個曾經侮辱、欺負過她的人。
“總得有人來見證,不是嗎?”帶著笑意說著,可是這句話叫在場的人從心裏往外冒冷氣。“所以啊……”
一轉身手一下覆蓋在偷襲人的臉上,“真是學不乖呢!”寒氣瞬間升起,一層晶瑩剔透的薄冰覆蓋上人的臉。“紀金桂,原想饒過你,雖然你做的事情,不可饒恕。可是啊,你自己撞上來,可就不要……”
淒厲的慘叫聲,震得在場人的心揪起來了。啪嗒,冰麵具,血淋林的被丟在地上。紀金桂一臉血肉模糊的暈倒在地上。
離近的薛姨娘渾身輕顫,大瞪著眼睛,驚恐的看著。就算是她,見到這樣的場麵也不能無動於衷。畢竟一個人的臉皮被硬生生的揭下去了,就算這個人不死,這後半輩子也不會好過的。這個紀家四姑娘到底是何方神聖啊?
“不用急,你們,”我繞著圈的看著這些平時趾高氣揚的人們,“都會有個很好的去處,依舊會享受錦衣玉食的。哈哈……”
每一任國師都是有上一任國師選出的,說競選的是好聽的,其實就是指定。說起來,據說這一任國師才三十幾歲,可是外貌跟六七十歲沒多大的區別。沒人知道為什麼,雖然大家都很奇怪,卻沒有人敢發表疑問。
“你就是紀家新一任家主?”白發蒼蒼的國師開口問,聲音還不算蒼老,但卻帶出些洺桑感。
我注視著老國師,不由得皺皺眉,別人不知道國師為何快速的衰老,我可是看出來了。國師,在人前風光無限,受眾人頂禮膜拜。說白了,還不是皇家的工具。說是代表神,也不過是說著好聽罷了。
“國師。”淡然的語氣,一臉平靜的說,“尊下,時日不多了。”聲音不大,卻叫在場的每個人聽得非常的清楚。
正襟危坐於座上的人,注視著立於階下之人。從這個人一進來,她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對於紀家的事情,她有所耳聞,卻一點都不覺得心痛。也許,此時的她才真正接近了無欲無求,此時的她才算是真正的國師。她落得如此下場,也是因為當初不夠無欲無求,不夠無情無愛。恨嗎?怨嗎?她隻希望,所謂的國師,就在她這一代終結了吧!有太多的女子,將青春消耗。國師,使用自己的壽命、力量為皇帝做各種各樣的事情,比如:占卜、窺天等等。所以,國師都是短命的。
“新任紀家主,”國師沉吟了片刻才開口說,“人選可有了?”
我微微歪著點頭看著蒼老的國師,心中有點為這位國師歎息——這就是窺天、逆天的後果。你想做一件人力不能為的事情,就要付出代價,而且還是很高的代價。
“人選?”我裝作不知的樣子,淡然的問。
國師洺桑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下一任國師的備選,是需要家主推薦的。”
“哦?”我微微的一皺眉,擺出一副為難的樣子。“這可怎麼辦呢?”
國師不解的看著年輕的紀家新家主。
“紀家本族,隻有我,不對,還有一個人吧?可是,國師是需要女子來擔當吧?”
“沒錯。”國師的眼睛微微一眯,隨後回複了常態。此時她的心裏有些亂,很在意這人的話。
我微微的一笑,卻一點暖意都沒有。“那就隻有我了。”淡然的說,就好像一切事情大家都知道一般。“除非,男子也可以當國師,不然的話……”
國師千年不變的臉上瞬間起了波動,就算她已經變得無情無愛了,可,紀家對她來說也還存在著不同的意義。原本以為隻是家族內部的奪權,而此時,她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你……”國師一手捂住心髒的位置,穩定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不要激動,會縮短已經很短的生命的。”聽著像是在撫慰,而暗含著些挖苦的味道。“很生氣?也對,不管怎麼說,那曾經也算是你的家,可惜……現在,不是了!”慢慢地說完,隨即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見了。臉色冰冷,一隻眼睛中盤旋著血絲,似乎深處有什麼湧上來一樣。
國師看著立於階下的人,突然,她覺得這人身後長出了黑色的羽翼,整個人周身散發著黑暗之氣,宛如傳說中的惡魔一樣。
我冷冷的看著上座的國師,不清楚接下來國師尊下會怎麼做。如果是普通人的話,衝上來拚命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這位是國師,一個無情無愛、無欲無求的國師,神明的使者,是不可能按普通人標準衡量的。
大殿中出奇的安靜,在場的人沒有一個開口的,就連咳嗽打噴嚏的也沒有。所有人都看著上座的國師,等待著國師的命令。沉默了很久,國師才開口說:“既然這樣,那麼……你來接任,如何?”說著眼睛眯起,臉上露出讓人難以琢磨的淡淡的笑意。
我微微一挑眉毛,我才不認為國師尊下會這麼的好心,這麼簡單的讓我來接任國師。不過,既然國師這麼說了,咱也不好反駁,不然,國師會很為難的。不是嗎!嘴角微微一翹,帶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輕慢的說:“尊下如此看重,在下也不好謙讓,不然,就太不識抬舉了。是不是啊,國師大人?”
國師臉上呈現出欣慰的笑意,她點點頭:“從現在開始,這個位子,就由你來坐了。”說著她站起來,很威嚴的宣布。“從今天起,本國師退位。”說完她緩慢的走下石階。
我伸手接過代表國師的信物——玉牌。我看了看這塊晶瑩剔透,沒有一絲瑕疵,做工精美的玉牌,充滿了古老的氣息,也不知道傳承了多少代了。
老國師看著審視玉牌的人,之後她什麼都沒說,緩慢的朝著神殿的國師寢室走去。雖然腳步緩慢,給人一種疲憊感。可是,隻有國師自己知道,此時是如何的輕鬆——終於,解脫了!
我打量著這座神殿,石製的建築物,很多的石柱將屋頂撐起。很高大,很冷清,雖然這裏站著一些人,可還是顯得很空曠。就連走路的腳步聲都帶回音。石階之上是國師專座,那座位也看不出是什麼材質的,不過看起來就很不舒服的樣子。石柱上,在一定高度的地方是一盞盞帶著燈罩的燈,就算是這樣。這裏的光線還是有些昏暗,也就是這樣,才顯得朦朧而神秘。
可以感受到氣流的流動,但是這裏卻沒有肉眼可見的窗戶。那麼,是通風口嗎?
“你們可以下去了。”冷冷的開口屏退左右無言侍立的——聖女嗎?也許是吧。
這些女孩子都帶著輕薄的麵紗,將眼睛之下的部分遮掩起來了。她們相互看看,誰也沒有動。此時,她們還有點沒轉過彎兒來,畢竟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雖然,她們對於誰是國師沒有發言權,也沒有提出異議的權利,可是,這更迭的也太快了吧!
我背對著這些聖女,“去看看老國師,也許,現在已經……最好去準備一下,也該向皇帝稟奏一聲了。”雖然不喜歡紀家的人,可是,對於一位垂暮的老人,理應入土為安啊!就算是紀家的人又如何,生命已經停止,恩怨、仇恨等等都化為了灰燼。
有些雜亂的腳步聲,遠去,最後消失。我依舊背對著大殿的門站著。這樣的神殿,在外人眼中是神聖的,是不可侵犯的,可是,這裏,是一座監牢,一座可以吞噬人命的監牢。在這裏,也不知道進進出出,多少位年輕的國師,最好的青春年華就這樣,在皇權之下流逝、老去,最後,隻剩下的是哀歎吧!
“還真是多愁善感呢!比之前的那個家夥要好玩多了。”身體的深處有什麼在蠢蠢欲動。
眯起眼睛注視著石製的牆壁,我就知道這家夥不會老老實實的呆著,那時的事情,我隱約記得。雖然處於下位,不代表沉睡,隻是沒有了控製權。這樣的事情,我不希望再次發生。
“吃飽了,找地方打盹去。”我不清楚悅是否能夠吸食別人的魔力,可是那時確確實實的這樣做了。
“哼!很多年沒吃多東西了。你這個白癡!”悅不高興了,自從被困在這兒之後,不要說吃東西了就連活動活動胳膊腿都難。
聽了這話,我的臉色難看的不能再難看了。如果,悅說的是實話,那麼就是……抬手摸摸自己的臉頰,突然覺得,我有些不了解自己了。我到底是什麼?
我轉身朝著大殿更深遠的地方走去,那裏是國師的寢室。四周很靜,回響著噠噠的腳步聲。幽暗而空曠的長長地走廊,似乎沒有盡頭一般。
聖女們忙亂著,進進出出一臉的嚴肅。看來那個人的生命結束了。我看著這忙亂,而沒有悲傷地情景。
“國師!”有聖女發現了無聲無息站在角落裏的人,她趕緊恭敬地行禮。一切都是公式化,沒有多餘的情感摻雜。果然是最接近神的地方,不僅僅國師無情無愛,就連這些聖女也是一樣的。這些人,真的沒有了欲求嗎?
我沒有言語隻是看著這些訓練有素的聖女們,沉默了很久,才開口道:“如何?”隻有淡淡的兩個字。
跪著的聖女微微低垂著頭,很恭敬地回答:“老國師,去了。”聲音雖然低沉,卻沒有什麼情感。
我垂下眼睛看著跪著的聖女,就算沒什麼情感,也不能如此無動於衷啊,畢竟一條生命逝去了。
“該怎麼做你們清楚,不要……讓老國師保持最後的尊嚴吧!”我沒有指責聖女的無情,而是淡淡的說,並在心中歎息著。不管生前如何,想必,國師死後也隻是跟普通人一樣的待遇吧,也許還不如一般人呢!畢竟,帝王是不會讓任何人知道國師是怎麼死的。
“國師,該如何對外宣告呢?”一位看起來像是聖女首領的人走過來,很恭敬地行禮之後輕聲問。依舊是公式化的口吻,毫無情感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