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綠芙現在有客人，您不要進去。”雪瑩企圖攔住要進來的人，隻是擋不住，使不上勁，門就被踹開了。
李榮及生怕惹是生非，以為是父親派來的人，嚇得蜷縮在簾子後。瞧見進來的人，並不是認識的，這才鬆了一口氣。
可那人臉紅脖子粗的，他生怕沾惹什麼麻煩事，便從簾子內走出，告別離去了。
“雪瑩，送送李公子。”
話畢，雪瑩也不攬著闖入的人了，迎著李榮及離去。
綠芙自然知道來人是誰，雖然一直都沒朝門那看去，在外頭有聲音，在門轟然而開的時候她就清楚知道是誰了。
沒錯，出現在門口的正是沈極，他此刻怒氣滔天得似乎就算天皇老子來了，也不懼怕似的。
“這幾日，沈公子日日來玉扶軒，果然是衢陽府第一貴公子啊。”綠芙冷冷的，笑著。
他麵色通紅，站得有些跌跌撞撞，瞧著燈搖搖晃晃在眼前，有些懊惱踏空地。綠芙一杯茶直接落入他的臉上：“這樣清醒一些了嗎？”
沈極摸了摸臉上的茶水，人算是清醒了一些。隻是不知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還是故意裝酒瘋的怨婦，竟然直接躺在了地麵上，翹著腿。
“沈公子是來擦地的？是酒喝多了，忘記帶銀子了嗎？”言語中，盡是刻薄。
沈極起身就這麼直直向綠芙而去。低著頭瞧著她：“我樂意！”
“雪瑩。”綠芙叫著回來了的她，並在她耳邊附耳了兩句。那個叫雪瑩的丫頭，眼神遲疑了一下。被綠芙一瞪眼後，抿了抿嘴離開。
進來的時候，端著一個銅盆子。綠芙一把接過，潑在了沈極的臉上，這下算是徹底清醒過來了。
久久後，待屋內隻剩二人，誰也不說話。
兩人之間的恩怨，是誰都不願意再提起的。那時，霍田出事後，整個鎮子裏的人都當綠芙是瘟神，那個時候沈極出現了，如同你天使一般護住了她。
本就對他情深暗中的綠芙，以為因禍得福。兩人在一起交往，並且沈極宣稱，她已經是他的人，要對她負責。這事說起來是她委屈，畢竟關乎到女兒家的清白問題，可是因為是他，她願意。
她不求做他的正妻，就算是可以做妾，也是心甘情願的。
隻是誰知道，竟然隻是對方利用的一顆棋子。沈極竟然隻是因為想讓公主煩他，才找了個人演戲。
當她無意中知道這一切後，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在他麵前爆發了，並在第二日就離開了衢陽府。那裏終究是沒有辦法待下去了。
“對不起……”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可是卻一直說不出口。
這幾日日日在這裏喝得酩酊大醉，可是也不敢說。沈極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一時的自私，竟然給她那麼大傷害：“我本想，公主離開後，就跟大家解釋，那是誤會，你是清白的，可是……”
“可是什麼？其實也沒關係，反正我也是沒人再要的人了。嗬嗬。”苦澀得笑，連嘴巴也都是苦澀的。這麼久了卻還是一想起就會全身顫栗，綠芙喃喃自語，似隻是在跟自己說。“對不起有用嗎？走了也是好事，對不對？”
“不對，我一直有想念你。”沈極大聲吼叫。
並且一把抱住了她，她冷笑皺眉任由他抱住，自己卻如同木偶人一般，毫無直接。
過了好會兒，仍舊不見她有任何的反應，沈極的心恐懼極了：“你相信我好嗎？”
“是還要繼續演戲嗎？可這屋子內，沒人看見。”當初，兩人在外頭他就對自己極其好，一旦在屋子內，就客套得很。當時雖有些疑惑卻也沒多想。
如今想來，還真是愚蠢呢。
待他漸漸冷靜下來後，綠芙開口了：“還是說你把我當成別人了，例如杜雲傾。”
“轟隆”沈極大腦空白，卻搖搖頭：“我以前也以為喜歡她，可是實際上不是的。可能隻是因為覺得那樣的女子比較少，所以好奇了一些。”
綠芙緩緩輕輕掙脫了他的長臂：“這些跟我沒關係。”
瞧著他一身狼狽的樣子，頭發濕漉漉的，不知為何心情暢快極了。他來幹什麼？？初來京城，人生地不熟被騙進來的時候，他可曾出現？現如今自己不需要他了，他來幹什麼？
現如今，都不能去愛他了，他出來幹什麼？隻是為了說一句對不起嗎？
好諷刺啊！
“有關係，我們在一起吧，我會讓你幸福。”這是他人生裏第一次對一個女子說這樣的承諾。
“沈極，你難道覺得我很好玩是嗎？一定要騙我一次又繼續騙二次嗎？”為什麼他可以每次都給人希望，然後再殘忍地讓人絕望呢。
“相信我。給我一個機會，這輩子是我沈極一定不會再辜負了你。”
“一切都回不去了。”
“可以的。”
“你走吧。”綠芙眼淚出來了，不想被他看見，轉身下逐客令。
“那你不喜歡我了嗎？”不會，若是不喜歡了，怎麼可能用溫水潑，而不是用刺骨的寒水。而且他身上一點也沒有被淋濕，她應該是擔心自己受涼吧。
“我不是我，現在的綠芙，不是以前的綠芙了。”
沈極額心從來沒有這樣的恐懼過，一下子懸了起來，如同是在懸崖峭壁上倒掛著，上天下地都無門。
他目露醉意激動道：“你永遠是你。你看，這荷包是你送我的，我一直帶著。還有這鞋子是你親手給做的，我也穿上了。”
瞧了一眼，果真他竟然穿上了。若是以前她定然感動得稀裏嘩啦，可是現如今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了。女子當自強，靠男人是靠不住的，那麼就要自己站在最高的位置，至少讓男人可以看見自己。
她發誓過，這一生要讓他後悔曾經拋下過她。
現在回頭，可能幸福也可能是最大的不幸。綠芙已經沒有勇氣再賭人性了。人人都是自私的，隻要觸碰到對方的利益，對方十有八九就會翻臉不認人。
愛情這玩意兒，她算是看透了。
“我已經喜歡上別人了。”綠芙無情淺笑道：“就是剛才離去的那個李公子，你知道李月嗎？他可是李月的獨子呢。”
“李月？”
“沒錯，而且李榮及李公子願意幫助我達成我想要的目的，他竟然喜歡我，我跟他彼此有對方利用的價值，何樂而不為呢，當然，在你心中也可以說成一丘之貉，我不在乎的。”言語冰冷，她故意貶低自己，其實也是在諷刺他，當初為了想讓公主放棄他，而利用他人的卑鄙。
“難道你也是貪慕虛榮的女子？”最開始會在意杜雲傾是覺得她跟別的女子都不同，別的女子都看中了自己的錢財家世，而她似乎根本不在乎這些。
後來發現綠芙姑娘，竟然更加讓她心動。
有頭腦，有思想，而且她是真的把自己放在心中，隻是因為自己這個人而喜歡的。因為她的目光，從來都在自己的臉上，而不是衣裳或者是佩玉等方麵。
她會記得自己最喜歡吃什麼，喜歡玩什麼。會知道自己喜歡買糖葫蘆給街頭的小乞丐，而幾乎每個集市的日子，都會刻意從那裏路過。她每次看自己都是直接看入眼，母親說過，當一個女子喜歡一個男子時，她的眼睛裏除了他就沒有別的了。
她是唯一一個，不是因為錢財喜歡自己的女子，可是她竟然也是這般貪慕虛榮的俗人？
“沒錯！”聲音鏗鏘：“我綠芙，本來就是這種貪慕虛榮的人。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向來如此，隻有你這種錦衣玉食的人，才會覺得金錢如糞土。”
“哢”
“嘭”一記重重的拳頭，落在桌角。一張好的木桌子，竟然硬生生就這樣被沈極給裂斷半個桌角，綠芙驚懼了一秒，旋即淡定了下來。
雪瑩倒是嚇得進屋，瞧著沈極手中鮮血直流，嚇得跪地。
“不要弄髒了我的地麵。”綠芙冷冷道，說完便回了內簾，不打算繼續跟他糾纏言語下去。
“好好好！”染滿了鮮血的手側，完全感覺不到疼痛，這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若是當初稍微善待，或許今日不會如此。
“沈公子，進了這個門，是需要收費的。還有那桌子也是您不小心損壞的，這些小廝會記賬。”
“嘭！”門被甩開，人離去。
綠芙聽見聲音後，眼淚瞬間滾落，頹敗落座在地麵上。
雪瑩走過來，卻不敢言語太多，隻道：“地上涼。”
“你去找些白布和打盆水過來。”
“這些，就讓奴婢來收拾吧。”知道了她要做什麼後，自告奮勇。
“你去就是了。”
她跪坐在剛才沈極待過的地方，在毛毯上留下了一些些如同冬日裏臘梅一般點點的血痕。
她的手輕輕觸碰，眼淚滴落一地。
沈極憤然離去的時候，她的心也死了。有些人終究是有緣無分，她何嚐不想信任他，可是他的父母親會同意嗎？？怎麼可能……
既然遲早都是別離，那麼早比晚好。兩行清淚滾滾而下，自己選的路，終究是要含淚也得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