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府所有的門窗全都緊閉,顧無憂貼身侍衛親自守在院外。
即便清苑大火燒得漫天紅光,也不見有一絲慌亂。甚至無人上前。
千機藥和花溪草隻是遠遠地看著,也沒有上前問顧無憂什麼,思索須臾轉身就往漣園後院而去。
顧無憂一夜並沒有任何反常,第二日一早,隻悠閑地出現在漣園花溪草的房門口,好似什麼事情都從未曾發生過一樣。
也不知道顧無憂跟她說了什麼,花溪草此刻正一副為難的模樣,道:“顧小爵爺……恕我鬥膽說句直接點的話,當初就說好的,我們一起回京都,是為了掩人耳目,我好找兒子的父親,現如今,你要將我拉近朝堂紛爭,我還真要好好考慮考慮。”
“花溪草,你繼續裝好了!想清楚再來告訴我!”顧無憂直接怒吼,可沒那麼好的耐性。
花溪草心下一怔,顧小爵爺知道她的身份,並不難。可是他對自己這份信任又是從何而來?傳說中的愛屋及烏?難道是因為兄長?
他剛剛很直接地告訴她,他要瞞著顧國公府,要自己去找花溪拾。這樣的話,他說得直白,沒有一絲保留。好像已經知道花溪草知道了一切真相一般。
“顧小爵爺,顧國公府在大周的勢力,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你自己找不如依附他找,為何一定要同他的關係弄得那麼僵硬呢?況且兄長他……”花溪草又試探道。
“還不是因為你!”顧無憂沒好氣說道,一杯茶一口灌完。
“兄長離開大周,必然有他的道理。”花溪草思索道。
“當初若不是你出了事情,花府豈會落得如此下場?含章君又何須離開!”顧無憂冷了聲音。
“既然如此,那我倒有個問題……直接問了。”花溪草認真了起來。
“盡管問!”顧無憂說道。
“你對兄長到底了解多少?”花溪草問道。
顧無憂突然笑了,哈哈大笑,“花溪草,我若說,他就是我顧無憂的命呢?”
“可若是你一廂情願呢。”花溪草認真說道。
“便是如此,我也甘之如飴!”顧無憂說著,麵色終是沉了些許。
顧無憂抬手,手裏多了一樣東西。
而花溪草看著他放在案幾上那東西時,不禁驚了!
竟然是他!
真正的地圖竟然在顧無憂手上,蕭寶貝換掉那地圖的時候,顧無憂早就換掉了。
這個地圖為羊皮材質,與之前虎皮那張不同,但卻也如出一轍。
花溪草注意到了地圖上麵的陣法,果然同老道士所說的一樣。這,才是真品!
“花溪草,你就別裝了,我看過嫻太妃書房那地圖,是你和千機藥給掉包的吧?”顧無憂坐了下來,審視著花溪草。
聽了這話,花溪草心跳都漏了半拍。
“不是。”花溪草否認。
“花溪草,你還還裝,知道這件事的也就我們幾個而已!”顧無憂吼道。
“給。”花溪草無奈,終是丟出了那假地圖。
“我還真就比較好奇你們是怎麼偷到這東西的。嫻太妃那個老女人可是不好對付。”顧無憂好奇的問道。
“秘密,顧小爵爺,我好奇的是,你怎麼知道這地圖的秘密的。”花溪草反問,嫻太妃怕是至今都不知道那地圖是假的,而顧無憂明顯知道。
顧無憂挑眉看她,不語。
“嫻太妃還沒開始找這東西的時候,我已經開始找了……”顧無憂淡淡說道,清澈的雙眸一下子暗淡了,不像是他這樣的性子,這樣的年紀該有暗淡。
“是與兄長有關嗎?”花溪草低聲問道。
“嗯,這地圖,一共有九套,對應九台九器的陣法。”顧無憂如實說道。
花溪草眉頭緊鎖,他怎麼會知道這些?
“兄長與它有何關聯?”
“他的身世,你不好奇?”顧無憂眸光暗了又明。
“這個……你知道?”花溪草好奇道。
“我若知道,便不去追查了!”顧無憂白了她一眼。
花溪草無奈,還是問道:“那你如何得知這東西就與兄長身世有關?”
她還不是那麼確定,也不知道千機藥是怎麼想的。
“你以為花將軍是在什麼地方將他帶回來的?”顧無憂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提醒道。
花將軍負責鎮守大夏與大周邊境,花溪拾也正是那時被他撿到的。
而這大夏又是傳聞中的酆都入口與守護者。如此說來,花溪拾的身份的確可疑,但卻並不能完全確定!
花溪草還想細問,就這時候,管家急匆匆跑來,“顧小爵爺,有帖子!南宮府送帖來了!”
“南宮府?”花溪草狐疑,不知是誰。
顧無憂正要接帖,管家卻道:“這是給蕭大夫的。”
“我?”花溪草驚詫道,急急打開一看,還真是邀請她赴宴去的。
“回了,誰知道他們從哪得的消息!”顧無憂不悅說道。
“我不認識他。”花溪草也沒當回事,將帖子丟在一旁一大堆帖子上。
然而,管家還未走遠,千機藥慵懶的聲音便遠遠傳來了,“夫人,南宮家公子的麵子還是要給的……”
“你剛剛那話什麼意思?”花溪草問道。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南宮家公子也在找地圖,他手中應該有一個。”千機藥說得很不經意。
“什麼?”顧無憂大驚。
“你怎麼知道的?”花溪草疑惑。
“之前那老道士不是說過,當時我們以為是嫻太妃,其實不然。”千機藥說道。
“你查過?”花溪草蹙眉問道。
“嗯。這人,正是南宮家公子,南宮翊。”千機藥說道。
“南宮翊?我見過他?我真的不認識他呀!”花溪草急急說道。
“你們找過破陣之人?”顧無憂突然厲聲,聽地一頭霧水。
“嗯,你呢?”千機藥挑眉問道。
“半年後,大夏有巫族會舉辦盛會,選出新任聖女。”顧無憂亦坦白了。
“大夏……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千機藥若有所思地說道。
“你還沒告訴我,這南宮翊為何找我?”花溪草急急道。
“你見過他。”千機藥笑著,仰頭迎上樹葉裏灑落的陽光,“明日我們跟你一起赴宴去,南宮翊並不好惹之人。”
“我見過?”花溪草還是狐疑,怎麼也想不起來。
“他是武林霸主南宮家唯一的男丁,可以說是江湖裏的太子爺,這個人宜友不宜敵,明日去了見機行事。”千機藥淡淡說道。
“那就更奇怪了。”花溪草感慨道。
“嗬嗬,就是各國皇室都要讓他三分,江湖和朝廷曆來對立,互不牽涉,這股力量不容小視。”千機藥說道。
“真的?那就去見識見識!”花溪草興奮了。
“就這麼高興?”千機藥麵色突然變了,有些吃醋的意味。
“朝廷之外,武力便是皇權,誰的能耐高,誰就是統治者,北荒就是一個例子。”花溪草躍躍欲試的說道,要尋出地圖,朝廷的阻力好解決,朝廷之外的阻力可沒那麼容易躲過,她在北荒奔走尋寶,再清楚不過了。
統治者之外的世界,沒有規則沒有約束,強者便是法律!
突然冒出來的南宮家公子都扯出到地圖這事情裏來了,江湖裏的勢力必定也按濤洶湧著。
待眾人第二日準備到了南宮府,花溪草才恍然大悟!這南宮翊,她果然見過!
不就是當初跟在赫連城身旁的小廝嗎!看來這裏的水的確很深呀!
花溪草才一進門,南宮翊就迎了上來。
“蕭小姐,我們又見麵了。”
“不知南宮公子找我何事?”花溪草懶得與他糾纏,直截了當的問道。
南宮翊倒是笑的如沐春風,完全不見怒色,隻含笑回道:“當日一見,便已情根深重,今日冒昧,隻為求娶。”
“嗬……”千機藥這一聲明顯的憤怒,如若不是有花溪草在一旁攔著,怕是就要一鞭子朝南宮翊抽了過去。
要娶花溪草,他也敢!
千機藥狹長雙眸微眯,連顧無憂都怔了,南宮翊這家夥是瘋了吧!
花溪草還不待反應就瞬間被千機藥拽著走,然而南宮翊卻是挺身攔了下來,依舊是滿麵春風含笑:“珣王殿下,搶了我的人,似乎不太好。”南宮翊淡淡說道,雙手負在身後,離他們不到三步之遙。
顧無憂搶先一步道:“南宮公子這口氣倒是不小?”
“顧小爵爺,似乎這件事跟你無關。”南宮翊還是淡淡的語氣,話說說得狠絕。
“如何跟我無關了,蕭大夫是我府上的人,何時成了你的人了!”顧無憂冷笑著地說道。
“是嗎?蕭大夫,既然如此,在下就直說了,蕭大夫請看。”南宮翊說著,唇畔揚起一抹好看的淺笑,指向右側。
右側,原本是一片火紅的楓葉林,這時候,整片樹林卻猶如臉上大門一樣緩緩打開,鋪天蓋地的火紅迎麵撲來。
花溪草這才看出來,原諒楓樹不過是眼前這幾顆,遠景全是人造之景。
兩扇高聳入雲霄的大門大開,裏麵竟是如山的聘禮,全是大紅色,一壘一壘,鋪天蓋地的喜慶。
“蕭大夫,在下一直想尋一位有真才情的女子為妻,當初在赫連太子那裏驚鴻一瞥,便此生難忘。這是在下給的聘禮之一,若是你喜歡,就請收下。”南宮翊說著,揮一揮衣袖便是金山銀山,很是淡然瀟灑。
花溪草激動了,瞪大雙眸盯著那如山的聘禮看,遲遲都移不開眼。
頓時,一片寂靜。
在場眾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那堆積如山的聘禮上,誰都是生平第一次見著如此場景,金銀珠寶,綾羅綢緞,稀罕珍寶,應有盡有。
好一會兒,花溪草才緩緩轉過頭來,視線落在南宮翊那俊逸的臉上,雙唇輕顫,激動地遲遲都開不了口。
千機藥眉頭緊鎖,盯著她看,心下卻不自覺想起蕭寶貝,把蕭寶貝先一步遣送走是完全正確的選擇,否則她娘親都這樣了,那混小子還指不定被迷城什麼樣!
“南宮……南宮公子……”花溪草斷斷續續的,話怎麼都說不連貫。
“蕭大夫,你可以現在不做決定,回去好好考慮考慮,入我南宮家,王侯將相就欺負不到你頭上了。”南宮翊揚起折扇,笑著說道。
“那個……”花溪草還在激動,依舊說出話來。
“好好考慮好累,本公子等你三日。”南宮翊笑著,轉身,揚扇緩緩而去,白衣白影如謫仙俊逸自在。
在大渝,他親眼見識過這個女人的聰明才智,足以替他繼承南宮家家主之位,而他依舊可以逍遙四方,神仙日子。
他找這樣的女人,真的找很久很久了。
周遭眾人這才緩過神來,隨即便是嘩然驚呼。
“居是當眾求娶!”
“他想娶,南宮家容得下這樣的女人嗎?”
千機藥輕拍花溪草,聽了這些話,雙眸淩厲一掃,頓時全場寂靜。
“我說,這不是真的吧?”顧無憂至今沒緩過勁來。
這時候,南宮翊又止步,優雅轉身,淺笑道:“蕭大夫,這是訂親信物,是我南宮家祖傳之物!”
南宮家的祖傳之物,隻有兒媳婦才有擁有的資格,如此寶貴的東西,代表著她將來的身份。
她雙手緊握,卻猛地甩開千機藥,後退了一步。
“啪……”東西落地應聲而碎。
南宮翊原本唇畔的閑適自若,謫仙一般雲淡風輕的淺笑,瞬間凝固了。
於此同時,千機藥那線條好看才唇角,緩緩地,緩緩地勾起了好看的弧度,那才是真正的悠然自得,那才是真正的雲淡風輕,等待南宮翊的反應。
“南宮公子,你以為銀子多了不起?我告訴你,我留給我們家蕭寶貝求親的聘禮是你這些的十倍!”
“我告訴你,我不稀罕!”
花溪草不是激動,是憤怒,一番破口大罵之後都要走了,卻又折了回來,一手拽著千機藥,一手拉著顧無憂,冷聲,“還不走!”
一路悶悶不樂,回到了顧府,花溪草還悶著臉不說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
另一邊,管家卻怎麼敲門,屋子裏都沒任何動靜,花溪草早就從後麵溜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