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機藥聽著暗衛報告著有關花溪草的一切,隻見千機藥麵色看不出喜怒,神色也陰沉的厲害。
千機藥看著窗外的夜色,決定還是親自走一遭。隻是他剛一動身,慕白就立即瞪大了眼珠,先他一步擋在他前麵。
“你的傷勢未好,此時不宜運功。”
“恩。”千機藥冷應一聲,跨步離開,隻見他剛出房門便一個旋身飛然離去。慕白怒衝衝的看著千機藥離去的背影,狠狠歎了口氣。
“你們兩個還不趕緊跟上,他身上的傷很是嚴重,可經不得再傷了。”慕白不能拿千機藥怎樣,就隻能對影衛埋怨道。
“慕白公子,您也不是沒看見,主子他,擺明了不讓我們相隨……”影衛輕輕撇了撇嘴。
“你們,唉……真是固執……”慕白無奈也隻能搖頭離去。
千機藥一路施展輕功隻是半個時辰的功夫,他人已來到城外,遠眺著花溪草藏身的別院,嘴角不由一抽。這樣一個依山傍水的別院,的確符合她的喜好。
一麵打探這眼前的院落,一麵不由回想起之前花溪草那滿麵清淚的絕望模樣,心下還是微不可見的一緊。
思及至此,千機藥也不再耽擱,直接飛身進入花溪草的府苑中。
千機藥仔細的打量著這個院落,宅院的大小不次於他的蘇北王府,但是這裏更多了幾分閑雲野鶴的清幽,處處都能聞見青青草香,也能聽到樹叢中的蟬鳴之聲,一切都是那麼自然淳樸。
千機藥進入宅院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三個暗衛便發現了異樣,隻見幾人沒有絲毫聲張,隻是相互比了幾個手勢,好似啞語一般,便分散開來。當千機藥感到周遭變化之時,三個麵容白嫩,身姿單薄的少年已經站在他的麵前。
千機藥第一次見到敢於直視他的人,心中不禁對花溪草這個地方更加好奇起來。
三個少年,彼此一個眼神交換,一齊向他攻來,每個人的功力雖然不夠深厚,但是三人之間的親密配合卻是瞬間將他們的攻擊力提高數倍有餘。
千機藥看著他們的招式與花溪草很是相仿,都是一樣的不要命的打法,嘴角不禁揚起一抹弧度,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是在是個天才。
千機藥也不想傷了花溪草辛苦培養的侍衛,隻是與他們近身搏鬥,卻絲毫沒有使用內力,要知道憑千機藥的武功,若是想在十招之內殺了他們還是非常輕鬆的。
手下他們三個在這裏這麼久了還沒有見過除了花溪草之外的人來此。
此時見千機藥鬼鬼祟祟到了這裏,隻下意識的覺得是個危險。
他們當即依照往日訓練時學習的布陣,周旋在千機藥身側,即便知道自己麵前之人有多麼強大,他們也絲毫不懼。他們隻知道,主子說過,勇者無畏。
就在千機藥與三個暗衛打在一齊時,花溪草和顧十一也來至此處。
原本花溪草是想要過來將她娘親留下的藥丸給顧十一拿去想辦法送到藥王穀的,可卻沒想到在這裏與他遇上。
他根本就沒有去藥王穀。
顧十一再感覺到有人之時,便藏匿了影蹤。
此時隻剩花溪草自己在院外看著。
隻是當她看見千機藥並沒有使用內力,而是略帶點撥之意的調教三個暗衛之時,花溪草的心還是為之一緊,千機藥受了重傷,在這麼拖下去,他又不使用內力,遲早是要受傷的……
花溪草雖知三個暗衛現在沒有出手傷人的意思,但她卻不敢保證,他們會一直這麼好心。想到這裏花溪草還是緊了緊身上的披風,輕聲問道:“怎麼回事?”
千機藥聽到花溪草的聲音,心下一喜,當即收手站定一旁,隻遠遠看著那抹倩影朝這裏走來。
三個暗衛見到花溪草過來,也都瞬間收手恭敬退至一旁,音調裏還帶著幾分憂慮的朝花溪草問道:“主子,您怎麼來了?”
“珣王殿下大駕光臨,我豈有不見之禮,不知珣王殿下深夜造訪,所謂何事?”花溪草恭敬客氣的語氣,讓千機藥很是不喜,卻又說不得什麼。
“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不請本王進去坐坐。”千機藥難得好心情的與花溪草逞起口舌之快,但卻被花溪草嗤之以鼻。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還請珣王殿下自重。”花溪草擺明了送客的行為讓千機藥不怒反喜。
對於花溪草的話,千機藥不應也不答,就這麼趾高氣昂的向花溪草臥房走去。
花溪草見此瞬間麵色一黑,“混蛋”二字恨不能脫口而出。
他們兩個自當初在太妃那裏一別,已經有多久沒有好好看過多方,好好說話了呢?
千機藥也不回頭,就這麼徑直朝前,絲毫不顧花溪草周身的三個少年正滿身寒氣逼人。
“主子,您若是不喜歡他,屬下就將他趕出這裏。”手下雙拳緊握,指節泛白。
距離花溪草還有一步之遙,千機藥就此站定,波瀾不驚的黑眸,望著麵前平靜無波瀾的女人。
“跟本王進來。”
“珣王殿下有事直說便是,若是無事,還請回。”
“你不想知道本王為何要那儲君之位?”千機藥心思一沉,隻將到嘴邊的話都咽了回去,最後隻說出這麼一句足以傷人的話來。
花溪草聽了千機藥的話,除了笑還是笑,卻什麼都不想再與他多說。況且此時也不是多說的好時機。
千機藥見花溪草依舊毫無反應,心底最後一絲耐心也被消磨殆盡,整個人都被一層若有似無的寒霜籠罩。
花溪草感受著千機藥周遭的變化,心下也不由煩躁幾分。
在這麼耗下去,千機藥的傷隻怕又要多上幾日才能見好。
兩個人就這麼冷冷僵持,二人周遭的氣溫都驟然下降,院內的三個暗衛雖是經過訓練,卻也抵不住千機藥與花溪草的雙重寒氣威壓;手下隻能率先戳了戳兩人,先一步退下。
畢竟大人的事情他們小暗衛還是不要插手的好。一時間院內隻剩千機藥與花溪草僵持不下。
花溪草見手下已將其餘兩人帶回,便不再顧忌,轉身便朝房間走去,至於千機藥,她總還是要想個辦法讓他先回去療傷才行。
千機藥看著花溪草無所可戀的模樣,目光冷澈入骨,就在花溪草轉身的瞬間,千機藥一把將花溪草的手腕抓住,死死的握在手中。
“放手。”花溪草被千機藥突然的舉動刺激到了,這個時候絕不能前功盡棄,功虧一簣……
千機藥聽著花溪草的話,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反倒加了幾分力道。
花溪草吃痛狠狠將千機藥的手甩開,豈料非但沒有掙脫開千機藥的大手,反倒被千機藥猛地一拉,跌入一個冰冷的懷抱。
花溪草瞬間身體一僵,隻覺得千機藥的下顎深深的抵在她的後頸,兩個人緊緊的抱在一起,仿若神仙眷侶一般,隻是這份和諧與美好,不過片刻便被打破。
花溪草雖然貪戀著他的懷抱,但她卻也沒有忘記,千機藥做了這麼多,為的不過是給她一份安寧,可是現在若是她們二人和好,之前所做的一切,便都付之東流了,甚至當下的局勢要比之前更加嚴峻幾分。根本容不得她們有半分疏忽。
花溪草不知何時已經抽出了匕首,此時正將它抵在千機藥的胸口,若是再近一分,便將刺入。
千機藥看著懷裏不安分的女人,心中不知是怒是惱,他隻是將花溪草抱得更緊起來,而這一抱,冰魄便隨著他的力道直直刺入胸口。花溪草被千機藥箍的喘不過起來,好不容易擠出一個空隙大口的喘著氣,卻聞道絲絲血腥。
花溪草下意識的看向指尖傳來的濕滑粘稠之感,隻見匕首已經沒入千機藥胸口一寸,花溪草驚得瞬間收手,然而千機藥卻依舊不管不顧的抱著她,就這麼緊緊的抱著她,好像一鬆手她便再也不會出現一般。
花溪草幾乎呆滯的被千機藥攬在懷裏,她隻覺得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為什麼……他到底想做什麼?
“瘋子。”花溪草沒好氣的嚷道。
千機藥見花溪草的身體不再僵硬,便緩緩的鬆開了對她的禁錮,但是他的左手還是僅僅握著花溪草的手腕,絲毫不肯鬆開。
“你覺得苦肉計有用嗎?”花溪草冷冷的看向千機藥,話語依舊平淡無奇,但是千機藥知道,她已經懂了他的心意。
“有沒有用是本王說的算。你覺得謀害未來儲君,該是何罪?”千機藥嘴角噙著陰冷的笑,看著花溪草的目光也如同看著陌生人一般。
“千機藥,你卑鄙。”
“要怪就隻能怪你體質和她一模一樣。”千機藥言必突然朝花溪草襲來一掌,隻見花溪草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般被打飛落地。
顧十一在數十米外看清這一幕時,眸底滿是不可思議的震驚。
到底怎麼回事?
千機藥看著倒在血泊中的花溪草,隻冰冷的揮了揮手,便見一道黑影一閃而過。
“處理幹淨。”
千機藥話音落下,人便沒有再多看花溪草一眼。
隻剩那道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的身影停駐在花溪草倒地的地方。
顧十一一直知道暗刃的存在,但卻沒想到,他的功力會有如此渾厚,輕功有如此絕妙。
如若不是他一直有意隱去自己的蹤跡,隻怕就憑他的藏匿之術,也難逃暗刃的視線範圍。
隻是現在的局勢太過混亂,顧十一實在不明白千機藥和花溪草到底是在做什麼?
如若是商量好的一出苦肉計,那花溪草沒有理由一點消息都不曾透露給他。
可若不是演戲,那千機藥又到底在做什麼?
是做給別人看,還是其中另有隱情?
顧十一絲毫不敢疏忽,也沒有轉動目光,就這麼一直注視著暗刃的一舉一動,他必須弄清楚花溪草當下的狀況,他才能放得下心……
當暗刃將花溪草提起的瞬間,顧十一的心都跟著偷停了一拍。
怎麼會……
此時暗刃手裏提著的花溪草,整個胸口處完全被血浸透,整個人都像是在血池子裏撈出來的一樣。
一張已經青紫的麵色更是完全一副死人相。
暗刃一手提著花溪草的衣襟,一手翻出一瓶藥水,隻見他將那藥水灑在地上的瞬間,空氣中的血腥之氣立即消散不少,甚至還隱隱傳來陣陣花香。
就連地上的血泊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如若不是顧十一方才親眼所見,隻怕現在連他都很難判別出這裏剛剛發生過什麼事情……
顧十一隨著暗刃的動作而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他若想跟的上暗刃的速度,隻怕是離暴露也就不遠了。
隻可惜當下他已經沒有其他選擇,無論這是戲也好,還是真實發生也罷,他都必須先確保花溪草無礙才行。
暗刃提氣奔走的瞬間,顧十一也緊隨其後。
隻是令他吃驚的卻是暗刃身後竟然還有兩路人在跟蹤,而這竟是他之前所並未發覺的……可見來人功力之高。
大概跟了半個時辰左右,暗刃終是來至一處亂葬崗中,隻見他將花溪草仍在死屍上,便再次從懷裏掏出了那個棕色的瓶子來。
方才就是那藥水奇跡般的將院子裏的血跡都處理的一幹二淨。
此時他又拿出這東西來,難道是要毀屍滅跡不成?
如若說顧十一之前還覺得這一切都是一個局,那麼現在,他就不得不重新思索這一切了。
傷勢可以偽造,假死可以偽裝。可是這藥水一倒下去,連屍骨都不剩,還能有什麼回天的辦法?
顧十一從未陷入過如此的糾結境地,一麵怕貿然行事壞了千機藥與花溪草的計劃,一麵又怕花溪草當真出什麼意外。
畢竟事情發生到現在這個地步,連他都有些雲裏霧裏,甚至看不清千機藥到底在想什麼又到底在做什麼。
就在顧十一遲疑之際,暗刃手中的藥瓶已經灑向花溪草的身上。
隻見那藥水沾上的地方,瞬間冒起泡沫來,空氣中仍舊彌漫著淡淡的花香,甚至掩蓋了亂葬崗腐屍的氣味。
而花溪草的身體也在已肉眼可見的速度隨之消亡……
不過半柱香的功夫,不但花溪草的屍體消失的一幹二淨,就連方才地上的其他幾具屍體也都沒了蹤跡。隻剩一塊幹淨的一場的土地……
顧十一的雙手已經緊緊握住,他不知道自己做出的判斷是否真的正確,但現在他所能做的就隻剩下一件事,相信千機藥,相信花溪草……
暗刃輕車熟路的處理好一切,人便再次消失在無盡夜色之中。隻是這一次他的身後不再有人尾隨。而是又過了半晌,才見最新按耐不住的一個人現身於此。
顧十一借著地宮的屏障仔細查那人之處看去,待那人現身,他才徹底看清來人麵孔。竟然是赫連諾……
隻見赫連諾蹲在花溪草屍體被毀之處打探了半晌,才露出一抹會心的笑意。他那笑容裏摻雜了太多的情緒,有諷刺,也有得逞的笑意。
顧十一一直等到所有人離去,他才緩步移向花溪草屍體消失的地方。
當他踩在那土地的瞬間,便覺似有不對。
隻是他也不曾多看,隻繼續藏身在暗處,不曾現身。
果然又過了兩盞茶的功夫,一道熟悉的身影從密林之中朝此走來。
顧十一眼看著千機藥越走越近,但他卻絲毫沒有現身的意思。他倒想看看,千機藥這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
“暗刃。”千機藥的聲音十分低沉,隻是話音落地的瞬間,便見顧十一腳下的土地驀然發生了變化,原本平整的土地,突然變得凹凸不平起來。
而那土地之下儼然是一個隱秘的洞穴。
在暗刃現身的瞬間,花溪草也被他從身後拉了出來。
雖然她胸前還都滿是血跡,但麵色卻顯然是紅潤中帶著光澤。
隻見暗刃給花溪草嘴裏塞了一顆藥丸,她人便慢慢回神轉醒過來。
“有沒有傷到?”千機藥在暗刃將花溪草拉出來的瞬間便接到懷中緊緊抱著,此時見花溪草睜眼,隻急切問道。
“他們都走了?”花溪草聞著千機藥懷裏淡淡的藥草香氣,隻覺異常的安寧。隻要有他在,她果然就可以很安心。
“如果並不出意外,此時蕭鈺軒應該已經得手了。至於他們三個誰能成為最終贏家,就要看誰下手更快。”
“你怎麼知道我會過來這裏?”
“猜的。”
“猜的?”花溪草才不會相信千機藥這麼敷衍的回答。
她如若沒有猜錯,暗刃怕是早就發現了顧十一的蹤跡,隻是他們一直將計就計不曾表露出來罷了。枉費她這些時日還為難自己做出一副對他苦大仇深的哀怨之舉,合著在他眼中都不過是一場鬧劇罷了。
“你都知道了,對不對?”花溪草道。
“知道什麼?”千機藥似笑非笑的掃了花溪草一眼,隻是寵溺的揉了揉她額前的碎發,卻是沒有再說下去,隻留給花溪草一記淡然的笑眼。
“接下來要做什麼?”花溪草現在已經徹底不想再動腦袋了,反正她再怎麼算計也是算不過千機藥這隻老狐狸的,與其如此,還不如就聽他指示的好。
“回家睡覺。”千機藥打橫將花溪草抱在了懷裏,嘴角隻揚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花溪草下意識的想要環著他的腰身,卻突然想起他胸前還有傷的。
“放我下來。”
花溪草的聲音傳來,千機藥的動作稍有一僵,花溪草見他停步,隻當即翻身躍下站定在他跟前。
“你還有傷,我自己可以走。”
花溪草鄭重其事的模樣隻惹得千機藥更加開懷,隻見他再次將花溪草打橫抱起,一躍運功走出老遠,才緩聲笑道:“傻瓜。”
花溪草下意識的將手伸到千機藥的懷中,隻順著他的衣襟朝裏麵探了一下,才知顧十一也是被他騙了……
他哪裏有受什麼傷,都不過是障眼法罷了。
就像方才他撞上花溪草的那刀一樣,刀子沒入的不過是他腋下藏著的血袋而已,根本不曾傷他分毫。而花溪草受的他那一掌,更是他對花溪草耳語道:“閉氣護體。”才憑著他輸送給花溪草的一股真氣將人帶飛出去,而不是用內力將其震了出去。
花溪草沒好氣的在他腰間細肉上掐了一把,隻恨恨說道:“你早就算計好了一切,算計好了我?”
“千機藥,你的演技還真是夠好的。竟然連我和十一都被你騙的團團轉!”
“十一?”
花溪草本以為千機藥是已經知道了顧十一與她協作的事情,但此時聽聞他的語氣卻是不然。
花溪草當即失聲緊抿起下唇來,一副做錯事的模樣。
千機藥的麵色比起方才冷肅了幾分,隻聽他沉聲說道:“怎麼回事,嗯?”
每一次千機藥發出這種尾音向上的詢問,花溪草就覺頭皮發麻,手腳也跟著不自在起來。
千機藥雖然猜到花溪草在背著他做了多手準備,但卻從未想過,顧十一與她會串通一氣……
如若不是方才花溪草說走嘴,怕是千機藥至今還被蒙在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