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他的消息

“十兩……如果這樣那就算了,我還是去找個鋪子問問能不能把這首飾重打一下吧,興許修補修補還能再多賣點銀兩,到時候我再來找您看看。”

花溪草說話間便要將桌上的首飾收起來,而掌櫃一看她也是個有主意的,自然鬆口了幾許:“這樣吧,我也是看你可憐,我再細看看這東西還能不能修補,如果真像你說的還能修補一下再賣,那就給你多算點就是了。”

“好……謝謝掌櫃善心。”對於掌櫃的貪心,花溪草雖是不忿卻也不至於表露,畢竟這本就算的上是在銷贓,自然能換多少算多少。

“嗯,這東西倒還算是上乘品質,就是破舊了些。這樣吧,給你五十兩,我就都收著了。回頭還少不了修修補補的功夫呢。”

“一百兩……掌櫃的,您再好好看看,您看這玉雖然是殘缺的一塊,但是勝在質地佳顏色通透,若是花點心思打磨自然還能作出一顆吊墜;還有這簪子,上麵可都是鑲著的寶石,就算銀簪不值錢,這寶石拆下來也還是能邸個幾十兩的……原本我這家境也算富裕,誰曾想得了這麼個怪病,才不得已將這首飾都拿來典當的,您再好好瞧瞧,若是夠一百兩,我也就當了,若是不夠,那便算了,反正也還是能繼續戴著的……”花溪草略帶哭腔的聲音絲毫沒有軟弱的意思,反而落在聽者心底帶著幾分泰然之色。

掌櫃自然知道這些東西遠不止二三百兩,隻不過看著她衣裳破舊又著急用錢的份上才一再壓榨而已,此時見她也是個見過市麵的,自然怕她改變注意不賣了。

如此一來,掌櫃也隻能故作玄虛的歎了口氣道:“唉……也就是看在你可憐的份上……罷了罷了,把東西收起來吧,我去給你支錢。”掌管給了夥計一個眼色,見他將桌上的首飾都收走才轉身去帳房給花溪草取錢。

這一次掌櫃倒是沒有讓花溪草多等,而且極為貼心的給了花溪草五十兩整銀五十兩碎銀,全都用一個布袋裝著。

“謝謝掌櫃。”花溪草拿到了錢自然不願再多呆一秒,她也怕自己再多聽那掌櫃幾句虛偽的話來會忍不住想上前給他幾拳好好讓他張長記性,什麼錢該賺什麼錢不該賺……

然而這也隻能是想想罷了……畢竟花溪草自己現在都自顧不暇。

收好銀兩,花溪草先是去了躺綢緞鋪給自己和福伯福嬸都添置了幾身應季的衣裳。當她背著包袱出來的時候,正好與胡大當家一行人迎麵遇上……

“老大,劉大人讓去他府上取銀兩,會不會耍什麼詭計,我們要不還是把弟兄們都叫上吧。”與胡大當家說話的正是順子,花溪草剛從身邊過去,便聽出了他的聲音。

看來這就是把她賣屍的人販子了……

花溪草聽聞他們是要去劉大人府裏,轉過身看了看街邊的雜貨,就自然跟在了他們身後,如此也好探探虛實,更何況她也要弄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麼落在他們手裏的……

正街走到頭,正對著的就是劉大人府門,單是從府外來看,這氣派程度絲毫不遜色與都城的侯門貴族。看來這劉大人當真是富甲一方的貴胄呢。

“小九,你怎麼來了。”花溪草本來想再走近些看看,卻被從側門出來的福伯喊住。

“我買好了東西,見您還沒有回來,就一路打聽著過來看看。”

“哦,等著急了吧。今天是結賬的日子,所以去帳房的時候耽擱了些。走罷,福伯去給你買好吃的去。”

“嗯,好。”花溪草此時是真心的笑著,一雙明眸都彎成了淺淺的月牙,看著好不晶瑩通透,福伯見了更是笑逐顏開。

爺孫倆就這麼一路說笑著回到集市,沿路花溪草又買了些常用的東西,最後又花了二十兩定了個毛驢車,如此一來福伯以後再砍柴就不用負重走這麼遠的路了。

“孩子,你這是哪裏弄來這麼多的錢?”福伯看著花溪草買的東西,一雙老眼都布滿疑慮。

“福伯放心,我隻是把用不到的首飾當了銀兩。”說著花溪草就坐上了車,然後跟福伯笑道:“我們快回家吧,福嬸一定等急了。”

雖然福伯還是有些遲疑,她一個被人販子拐來的姑娘哪裏來的什麼家當,但一對上花溪草那雙清澈的眸子,疑雲便也消散過半,當即高興的坐上車前,趕著毛驢朝家而去……

花溪草一連在這裏住了近十日,身子終是恢複如初。老兩口一麵看著她身體好了默默高興,一麵又有些舍不得……

“福伯,福嬸,感謝你們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現在我身子養好了,也要想辦法回家去了,我這裏還有些碎銀,你們留著日用。”花溪草沒有說什麼有機會再見的話,因為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會麵臨著什麼……與其讓人平添失望,倒不如就不給希望。

“好孩子,這錢自己留著,若要回家一路少不了盤纏。更何況這幾日你給家裏已經添置了不少東西,我們就是三五年都夠用了。”

“福伯,福嬸。我的命是你們二老撿回來的。雖然我不能留下陪你們養老,但這些銀兩你們一定要收下。這樣我走了也才能放心。”

花溪草將前一日在鎮上換好的碎銀送到了福嬸手裏,眼眶竟也不知不覺間就紅了……

短短數十日的相處,卻令她感受到了兩世都未曾感受到過的家的溫暖……如果不是還有那麼多未解決的事情要做,她想就是在這裏一直陪著福伯福嬸她也是願意的……

當然花溪草也沒有想到,她這個小小的心願竟然在不久之後就真的實現……

“福伯,福嬸,我走了,你們二老保重。”分離總是太過傷感,福嬸已經掩麵哭出聲來。花溪草不舍的忘了二老一眼,終是狠心轉過頭來,現在還不是她貪戀溫情的時候……

背過身子,揮了揮手,花溪草就這麼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個小村子。而福伯和福嬸則是一麵歎氣一麵替她高興著……她這麼好的孩子,一定會平安回家過上應有的日子的……

然而他們卻不曾想,花溪草這一走,根本不是去奔向什麼好日子,而是一步步將自己逼近了水深火熱之中……甚至跌入萬丈深淵……

花溪草用了不到一日的時間就完全換了身行頭,此時的她已經真真正正的以男裝示人,活脫脫一個溫潤公子形象。

當她以買家身份找到胡大當家時,二當家看著她的目光倏而一亮,聲音也不似往日那般潑辣,一改常態的露出幾分媚色道:“不知公子想做什麼生意?”

“在下是因胡大當家慕名而來,不知今日可否一見。”

“公子喝茶,我這便去給你尋人去。”二當家完全不加掩飾的欣賞著花溪草的容顏,完全一副鄰家阿姨的花癡模樣。

這令一旁站著的順子很是不忿……他都不知道與這個老女人睡過多少次了,也從沒見過她此時這麼一副溫柔媚態。思及至此,看向花溪草的目光硬是生冷了幾分,其中更是夾雜著些許嫉妒與不爽。

花溪草餘光掃到順子的不悅,心下很是無辜……長得好看,總不是她的錯,不是?

好在沒過多久,二當家就把胡大當家請了過來,隻是胡大當家剛一進門就感受到花溪草身上所散發的非同尋常的貴氣,瞬間就對來人高看了幾眼。更是不住暗中打探著這個男人的麵相。

“胡大當家,幸會。在下曹九,今日前來貴處,就是為了做一樁買賣,不知胡大當家意下如何。”

“不知曹公子想做什麼買賣?”胡大當家探視的目光仍舊沒有收回的意思,說話聲音雖有幾分恭敬卻也夾雜著些許探究,很是老辣模樣。

花溪草對此也不見怪,更是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在下聽聞胡大當家之前為劉大人之子配了一樁陰婚,新娘更是絕色佳人?”

“曹公子此言不知與要談的生意有何關聯?”胡大當家對於花溪草的出現滿是顧忌,先不說他到底是何來曆,就單憑他對那女屍感興趣這一點,就足以令他多加防備……

“胡大當家不用多疑,我隻是也想從你這裏買一樁陰婚罷了。至於貨的成色,自然要與劉大人府上買的更勝一籌才行,至於價錢……隻要貨能令我滿意,價錢你定。”花溪草此時溫潤的氣質盡顯,口中說的話也令人不自主的就信了七分。

隻是胡大當家卻心下犯難……雖說之前那女屍的確賣了個好價錢,但如此絕色的女子,不用說是死屍,就是活人裏都難尋一二,他上哪去再找一個……

“曹公子,您也知道這絕色佳人總歸不是想尋便能尋來的。這筆買賣隻怕是沒法做的。”

“胡大當家既然能找得到一個,我相信自然就能找到第二個。或者是說,胡大當家覺得我付不起比劉大人更多的錢?”花溪草此時明明笑著,但卻是讓人看了就不住心驚,甚至胡大當家聽聞此言,都覺心跳一緩……

不自覺的,胡大當家就沉聲對花溪草解釋起來:“曹公子,不瞞您說,之前那女屍也是我無意間尋來的,她能被劉大人府中相中也算是緣分……您看,現如今莫要說是尋個絕色女屍,就是讓我去尋個活人,恐怕都是難上加難的。”

胡大當家雖然知道這樁買賣是做不成了,但不知為何,一對上眼前這男人的眸子,他就心生臣服之意,總怕把話說重了會引他不悅……如此一來倒是放低了幾分姿態。

“胡大當家真是說笑了。無意都能尋來如此佳人,有意豈不是直接就能尋到天仙了?”不待胡大當家反駁,花溪草的眸光突然掃向他的麵上,繼而一字一頓的說道:“她既然是胡大當家尋來的,想來若想找到她的家人自是不難。如若她能有個姐姐妹妹的,想來姿色也不會平庸,你說呢?”

“曹公子……”

“我的意思,胡大當家應該明白。”花溪草明明閑適的麵孔上愣是散發著一股赤果果的威脅意味,好似再說,如若得不到他想要的,那就誰也別想好一般……越是笑的明媚的麵色越是令胡大當家後怕……

“曹公子有所不知,這女屍當真是我撿來的,並不知其身家。”胡大當家明白花溪草話裏話外的意思是說讓他找到那女屍的家裏然後將她的姐姐或是妹妹擄來,這生意便也可以繼續。但他當真是在路上撿到的屍體,根本沒有任何線索……就算他貪戀那兩萬兩,也實在是有心無力。

“既然如此,那我們倒也沒什麼好談的了。”花溪草此時滿麵的不悅,說起話來也比之前冷厲幾分。眸底更是藏不住的怒意。

胡大當家見他如此模樣,不由低眉順耳道:“頃公子,買賣不成仁義在,還請您勿要動氣才是。”

“胡大當家,我曹九想要的東西便沒有得不到的……”花溪草出門前就給胡大當家留了這麼一句話以及一個陰沉的背影,便出了宅院,隻剩胡大當家一人愣在原地……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花溪草雖然已經確定了胡大當家一夥人並不是將她帶出都城的人,但心底卻更不踏實起來。

到底是什麼人能從蕭鈺軒的手底下將她帶了出來,更能夠一路避開蕭鈺軒與千機藥的搜查?她不相信千機藥會在沒見到她屍首的情況下就把一切信以為真,更不相信已經瘋魔的蕭鈺軒會將她的屍首拱手讓人……

那到底是什麼人將她帶了出來,而且還是一路北上,來至繁荒城?

花溪草的思緒越發混亂,完全沒有一絲頭緒的她隻能先行回到驛站休息,然後在考慮接下來的方向。

與此同時的另一邊,千機藥一行人等已經來至距離大渝邊境不足百裏的瓜爾佳城,隻要再有兩日,他們便可抵達王城。

“主子,暗刃來信。”

從花溪草出事至今,千機藥日漸消瘦,此時的他已經比都城出發前整整瘦了兩圈,原本就猶如刀削的麵龐此時更是淩厲的棱角分明。完全不沾任何一絲情愫……

“顧十一那裏準備好了嗎?”

“是,隻等主子吩咐。”

影衛雖然不懂主子為何會突然對一個女人上了心,但他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

影衛退出千機藥的房間之後,花溪拾終是從暗處現身,隻見他與千機藥隻以兩個人能聽清的聲音問道:“真的決定這麼做了?”

“你有更好的辦法?”千機藥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自己摩挲的拇指上,對於花溪拾的話隻是不答反問。

“小九真的會在他手裏嗎?”花溪拾問道。

“隻要有萬分之一的希望,我就不會坐以待斃。”千機藥眸色一沉,聲音都跟著寒澈了幾分。

看著千機藥那孤寂的背影,花溪拾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再說些什麼……

花溪拾是什麼時候走的,千機藥一點也不關心,他現在所關心的就隻有一件事,一個人……

而千機藥心底的那個人,此時又在哪兒呢?

大渝王城,一處地牢中,一個與花溪草幾乎一模一樣的麵孔出現在顧十一眼前。如若不是她的眸子裏隱藏了太多的恨意與妒意,怕是真要將她當作花溪草也看不出什麼不同……

“郡主殿下,收起你的小心思,不要忘了你的本分。”顧十一看著麵前的女子,實在是喜歡不起來。如果不是為了花溪草的安危,他一定不會屈尊降貴的親自到這裏來給她施針。

“顧安然,你這麼做,就不怕皇上怪罪下來,讓你整個顧國公府給本郡主陪葬!”蕭思卿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自己此番和親之行,竟會變成階下囚,成為他們手中的一顆棋子,為人魚肉。

顧十一收起手中的銀針,終是正眼看向蕭思卿,對她說了句:“這是最後一次施針,不想死的話,就把嘴巴閉上。”

蕭思卿麵上並無過多神情表露,實則心底卻已是驚慌不已……

她已經猜到了他們想要拿她去換花溪草,可卻沒想到,是以這樣殘忍的方式來對她。

千機藥,花溪草,她蕭思卿對天起誓,隻要她還有一分活路,就絕對不會放過他們這對狗男女!

這邊千機藥的隱秘計劃悄然實施著,那邊找尋著花溪草下落的人們也從未停歇……

“主上,暗刃已經抵達大渝王城。”

“有她的消息了嗎?”

“目前還沒有。”

千機藥已經不知道是第多少次聽到這句回答,甚至已經聽到心都麻木起來。或許他真的錯了,從一開始他就不應該讓她一個人去端王府……

不知為何,明明已經入了夜,花溪草卻是越發精神起來,絲毫沒有睡意。

要回京都嗎?可是她是如何被帶到這裏的原因還沒有查清,就算她這一次逃了過去,那下一次呢?還能逃過去嗎?

可她如果不回去,那千機藥呢?她該如何才能聯係到他?

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花溪草滿腦子都是千機藥那張揮之不去的麵孔,是想他了嗎?是吧……已經快一個月的時間了,原來自己會這麼的想他……

花溪草就這麼眼看著夜幕降臨又眼看著晨光興起,糾結了一個整晚的問題,也終是有了著落。

她想他了,很想很想。所以她要回去見他,然後再去想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花溪草本就是個行動力極強的人,此時心下有了成算,自然也不多做耽擱,當即就起身朝外走去。

隻是當她來到馬行選馬時,一個不經意間的消息卻將她的計劃完全擾亂……

“這匹馬,可是珣王殿下留下的,你們都給我機靈著點,伺候好了!”

“是是。”店夥計一連應了兩聲是才小心的拎著水桶繼續朝馬廄走去。隻是他剛一站定,花溪草就走了過來,指了指那匹馬問道:“我就要它了。”說罷便將銀票仍在了夥計的懷裏。

“這位公子,這匹馬不行,您還是換一匹馬吧。”

“怎麼?嫌少?”花溪草挑眉看向店夥計,以一種威嚴之氣迫使他懼怕起來。

“不……不……是……公子有所不知,這匹馬是珣王殿下出行時留下的受傷馬匹,我們也隻是暫時存放而已,實在不敢私下買賣。”

“你說它是珣王殿下的坐騎?”花溪草此時的麵色上滿是不信與質疑。雖然這馬算的上上乘,但絕不是千機藥的坐騎。

“公子說笑了,這馬怎麼配作珣王殿下的坐騎。它也不過是珣王殿下隨行留下的罷了。”

“珣王殿下遠在京都,豈會關注你這裏一個小小馬匹的得失,我看你是存心不想賣我是與不是?”

花溪草試探的問著,卻不料店夥計竟然給她了一個完全出人意料的答複:“公子息怒,這馬當真是珣王殿下一行前往大渝而留下療傷的,等到下月珣王殿下回程時,說不定就會順便將它帶走,到時候若是交不出馬來,我們就是十個腦袋也不夠砍得呀。”

他去了大渝?花溪草此時麵色微滯,眉頭也微蹙起來,看的店夥計當下就是一驚,連聲解釋道:“公子若是當真喜歡,不如等下月珣王殿下走後再來看看,若是珣王殿下當真忘了這馬的存在,興許掌櫃能把它賣給公子呢……”

千機藥去了大渝,而且是走的官路,甚至人盡皆知。

這說明什麼?出使?亦或是談判?還是送親?無論是哪個,都讓花溪草捉摸不清頭腦……

她不在的日子裏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