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他的態度

“花溪拾,兵部所奏之事,你有何說法?”

“憲刑司本就是皇上親管之部,按建製隸屬禁軍,本就不歸兵部所管。曆年微臣亦是直接呈報皇上,隻呈報名錄於並不存檔,不知今年何時有了改動,微臣竟然不知。”

花溪拾看似回答皇上的一番話,卻是直指兵部尚書,句句質疑。

兵部尚書聽聞花溪拾此言,隻當即接言道:“花大人久不登朝,自然不知明年的兵製整改,此事也怪微臣沒能及時通傳,還請花大人勿怪。”

兵部尚書一句話,又將問題扯到了花溪拾罷朝之事上麵。然而皇上對此卻是隻字不提,就這麼看著花溪拾等他如何作答。

蕭鈺軒看著皇上此時模糊不清的態度,心下隻不住燃起團團悶火……

若說花府除了花將軍這個老頑固,還有誰最難纏的,便是這個花溪拾了,他的心思就如同深沉的寒潭,讓人捉摸不定。就連蕭鈺軒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敵是友。

萬眾期待間,花溪拾終是開口,然而話音一出,便令眾人瞬間張目結舌。

“憲刑司行事何時輪到你來查問?”

“花大人此言怕是不妥,花大人無辜便罷朝多日,莫說此時還有公務等待處理,就是沒有什麼事情,花大人如此行徑也是有悖朝廷綱紀的。”

這邊端王府一派的大臣剛一發聲,底下就迎來一片應和,眾人當即對花溪拾的行徑指點起來。

然而花溪拾見此卻是絲毫未放眼中,反而對皇上問道:“皇上,微臣去了哪裏,做了什麼,皇上自是清楚,還請皇上明鑒。”

花溪拾此言一出,眾人當即朝皇上看去,生怕錯過他們君臣二人間的一絲互動。

皇上清楚?難道真是皇上派他出去當了什麼密差?

花溪拾這一句話便如同一石激起千層浪。整個大殿之上的人們都跟著將耳朵豎了起來,生怕錯過一絲細節。

畢竟秦王與端王世子兩虎相爭的局麵已成鼎立之態,花府與端王府和顧國公府都有著高深莫測的關係牽連,花溪拾的態度,很大程度上便是代表了花府上下的態度。

護國將軍到底是支持即將成為乘龍快婿的端王世子蕭鈺軒還是南征北戰立下赫赫戰功的秦王蕭憶安?

蕭鈺軒此時一雙鷹眸正望著皇上那看不出情緒的麵色,等待他說出點什麼。

然而皇上卻是麵色一滯的對花溪拾斥道:“胡鬧!”

“皇上息怒,是微臣胡言了。”花溪拾趁著皇上這話音剛落,便絲毫不給他容留再言的機會,當即就單膝跪地回道。

皇上嘴邊還未說出的後半句話卻也隨著花溪拾的動作而煙消雲散……一時間皇上竟被花溪拾擺了一道。

若是他在說些什麼,隻會令眾臣更加胡亂猜忌,但若是放任不管,也著了花溪拾的道兒。

眾人皆在根據花溪拾的話來揣測皇上的心意。

麵對公然挑釁自己威嚴的花溪拾,皇上此時一雙眸子晦暗陰沉的可怕。就連龍椅上的雙手都有些許不自然的收縮。

然而麵對此時的尷尬境地,皇上卻隻能沉聲斥道:“就這麼點小事,也隻當你們在朝上大吵大鬧,成何體統?都給朕退下。”

皇上這一喝,四下暗自竊語的大臣們也就都悻悻閉嘴。至於花溪拾則還是端跪殿前。

皇上掃了蕭鈺軒等人的麵色一眼,當即轉而對花溪拾說道:“無論你所因何事,無辜不上早朝便是你的失責,若是不罰,無以振綱紀。來人。”

眾人聽聞皇上要罰,隻當即心下竊喜連連,他倒要看看這一次花溪拾他怎麼全身而退?

畢竟憲刑司平日與各部積怨已久,就像皇上在他們心口時刻懸著的一把尖刀,如今能見花溪拾落魄倒是樂得自在。

“傳朕旨意,花溪拾目無綱紀,有失責行,自今日起,褫奪其一品封號,降為從二品,罰奉半年,不得有違。”

“微臣謝皇上隆恩。”

削位罰奉?虧皇上做的出來……

若說之前蕭鈺軒還隻是對皇上的心思所有猜測,那麼此時結合所有的事情一想,便是徹底頓悟……

花溪拾無故消失,花溪草冊封大典受傷,所有的一切,怕是都是當今皇上一手策劃的好戲罷了。目的就是為了不讓他的黨羽更加壯大。

蕭鈺軒的麵色難看,一想到皇上可能早就有了儲君人選,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皇上此時一雙眸光都隻在花溪拾與蕭鈺軒二人身上留轉。

待看清蕭鈺軒那不加掩飾的厭憎之意時,皇上的眸色隻越發暗了幾分。

至於花溪拾,不用說也自是滿目寒光,周身都散發著陰冷之氣。

“皇上,微臣有本啟奏。”

然而皇上聽聞他此言卻是雖怒不曾直接爆發。

隻見皇上蹙眉朝花溪拾看去,冷聲問道:“何事?”

“家妹與端王世子殿下的婚事一波三折,可謂錯亂繁多。微臣懇請皇上收回成命,取消家妹與端王世子殿下的婚約,以免日後再添羅亂。”

“放肆!”

眾人難以置信的看著花溪拾,誰都未曾想他竟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

當蕭鈺軒回至端王府時,已經被接入端王府養胎的花溪瑤已經命人備好午膳,等他同食。

然而蕭鈺軒剛一進門便滿臉怒色,花溪瑤隻能故作關切的輕聲問道:“可是有人惹世子殿下生氣了?”

看著花溪瑤一手輕撫孕肚的身姿,蕭鈺軒雖是不悅,卻也沒能對她發作。隻別過頭去,胡亂應了一聲,變算作罷。

這邊花溪瑤見他如此模樣,自知不宜多做停留,以免惹火燒身。如此隻見她輕手輕腳的便要退出門去。

然而當花溪瑤抬步的瞬間,蕭鈺軒卻是突然說道:“今日殿上聽聞花溪草的腳傷成疾,以至不能下榻。此言亦不知是真是假……花府那邊可有什麼消息?”

花溪瑤一聽事關花溪草,隻當即來了興致。先不說蕭鈺軒此時是關切也好還是試探也罷。單是聽聞花溪草落了殘疾,他就幾乎喜不自勝。然而因她在蕭鈺軒跟前吃了這麼多的虧,花溪瑤自然也是長了記性的。

隻見她麵色淡然的朝蕭鈺軒問道:“此事當真?臣妾前幾日隻聽聞娘親說她當日受了輕傷,卻不曾料想竟是這般嚴重。若是真如殿下所言,那臣妾於情於理倒是都應去姐姐的掌史府走上一遭的。也避免讓人看了笑話才是。”

麵對花溪瑤的訴求,蕭鈺軒隻覺正中下懷。如此他正好有了名頭親往掌史府一探。

“你能有如此胸襟,的確是成長了不少。”

花溪瑤豈會聽不出蕭鈺軒此言的言下之意就是要她前往掌史府,不過如此倒也極好。她正想親眼見見那個賤人到底落得個什麼下場……

“臣妾這邊去挑幾件滋補的藥材帶上,稍後便親去姐姐府上相探。”

“無妨,你此時身子不便,我陪你同往便是。至於藥材讓下人準備便好。”

花溪瑤的眼底閃過一絲隱去的冷意……卻隻是麵上帶笑的對蕭鈺軒回道:“謝殿下關心。”

這邊蕭鈺軒準備著趕往掌史府,那邊花溪拾卻是絲毫沒有將花溪草送走的意思。

今日花溪草傷重一事傳了出去,自然各府夫人小姐都該前來探望以示交好。這種花溪草素來反感之事,她又豈會願意回去?

然而她不知的卻是……除了探病之外,眾人真正想探的卻是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要退了與蕭鈺軒的這門親事。

如此驚天的消息傳出,整個都城貴族圈內都跟著震動起來。

“今日為何如此乖張?”

花溪拾看著平躺在床榻上的花溪草,隻低聲問道。

“怎麼,不習慣?”花溪草自己都未曾發現,經此一番生離死別,她竟完全沒了之前的顧忌,已然與兄長再無心結……

“隻是覺得你竟越發胡鬧了。”花溪拾說出此言時,卻是滿眼的寵溺,絲毫沒有他口中的嫌棄之色。

花溪草認真看著花溪拾的眸子,隻笑著說道:“人生苦短,及時行歡。”

花溪拾的嘴角被花溪草的話而逗的微提幾分……

“啟稟主子,喜鳶求見小姐。”

花溪草道:“讓她進來罷。”

喜鳶走了進來,朝花溪拾與花溪草拜道:“小姐,花大人。”

“起來罷。”不待花溪草說話,花溪拾便好脾氣的先一步說道……

“找我何事?”花溪草道。

“小姐,端王世子與二小姐來至掌史府探病,此時已經被安撫至花廳暫侯。還有顏府,齊府,王府等幾家夫人也都攜女來了府中。當下已經分別安排至四處招待。小姐可是回府相見?”

“我既然不再府中,你們為何還將人引了進去?”

“小姐有所不知,花將軍今日突至府中,各府來人時,都是將軍相留,說是不能亂了禮數,此時也是將軍讓我來請小姐速速回府的。”

“小九,你怎麼才回來!”花溪拾剛抱著花溪草走進中苑,花義就出現在兩人麵前。

花溪草看著父親此時那滿麵關切的模樣,隻帶笑回道:“兄長公務繁忙,這不剛一得閑就送我回來了。”

“你這孩子也真是……他忙,你就自己回來便是。”花義剛想數落花溪草兩句,花溪拾便直接開口說道:“父親,小九她也累了,需要休息。”

說完花溪拾就抱著花溪草徑直繞開他身側朝內院走去。

然而被晾在原地的花義卻是不怒反笑,著實令人摸不到頭腦。

“光天化日之下,你們孤男寡女如此摟摟抱抱也真是不顯丟人?”

花溪草就想不明白,自己這掌史府什麼時候成了他們隨意走動的地方?更有甚者還想來對自己指指點點?

“寒舍廟小,供不下世子殿下這尊大佛,有什麼不入眼的,隻能勞煩世子殿下忍忍了。”花溪草對於蕭鈺軒早就沒了任何好聽之言。隻是她這話音剛落,卻見花溪瑤竟扶著個肚子走了出來。

“姐姐這話可不是待客之道。如若不是世子殿下回府說姐姐說了重傷,妹妹我也不會如此心急來此。若是我與世子殿下這一份赤誠隻換來姐姐如此冷嘲熱諷,那還真是過分了些。兄長覺得呢?”

花溪瑤自從當日被蕭鈺軒厭棄之後,好像突然學會了如何做人,說起話來也比從前更懂得把握分寸,饒是花溪草都不得不對她刮目相看。

看來除了一哭二鬧的把戲,她也有所增益了呢……

“既然已經身懷六甲,實在不宜走動,還是早些回府休息的好。”

“姐姐這話說的倒像是再送客了?難不成是怕我們在這裏耽誤了你不成?”花溪瑤話裏有話的模樣讓花溪草看著十分不屑。想要以這種小把戲挑撥她與花溪拾之間的關係還真是膚淺的可以。

然而花溪瑤也果然沒有令她失望,隻聽她緊接著便好言相勸道:“姐姐,從前許是妹妹有對不起姐姐的地方,但是世子殿下對姐姐確是一片真心,難道你到現在還不肯原諒他一時之過嗎?”

姐妹二人共侍一夫的行徑能在她嘴裏說的如此深情大義,也還真是令人討厭不起來呢?

蕭鈺軒似乎也沒想到花溪瑤會突然當著花溪草的麵說出這些話來,麵色即驚又喜,簡直精彩的不能再精彩……

就在花溪草遲疑今日花溪瑤的演技怎麼會突生幾個段位之時,才發現原來就在他們身後的別院裏,幾家夫人小姐都正愣在原地,尤其是已經聞聲早幾步走了過來的顏子晴,一雙美目當中都滿是尷尬之色……

所謂夫唱婦隨,倒他們二人這裏卻是換了陣勢。

花溪草笑眼看著他們夫婦二人,還真是越發的厭惡起來……論一個人如何能將你最後一絲憐憫都消磨掉,怕也就是如此了罷?

“等等……這飯可以亂食,但話卻不能亂講……”花溪草看著花溪瑤冷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