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終於醒了

“顧無憂……”慕白語重心長的對顧無憂再次叫道。

“我不同意,他也不會同意的。與其那樣,倒不如死了痛快。”

顧無憂此時的麵色已經完全變得冷厲起來,說話的語氣也與之前判若兩人。

慕白見他已經動氣,隻沉聲回道:“除了藥人,或許還有其他方法也未可知。總之在南楚,他或許就還有救。”

時間一點點流逝,顧無憂與慕白依舊僵持不下,即便兩人的初衷都是好的,卻又彼此無法說服對方……

一時間整個屋內就這麼兩個躺著兩個站著的隻剩下繁複的呼吸聲再無其他任何聲響。

“顧無憂,還剩最後半個時辰,日出之前,我們就再信他一次。”

顧無憂看著那如同睡夢中的花溪拾,眸色隻沉了又沉,終也是對慕白應道:“若是他還不醒,我便將真氣悉數渡給他。”

“顧無憂!”慕白此時已經不知自己這一夜喊了多少此顧無憂的名字,但他麵對顧無憂如此的堅持,卻又不知還能說出什麼來……或許唯有喊上他一聲,才能將自己心間所沉悶的話表達出來。

“含章君,如果你真的想讓我就這麼英年早逝,你就最好不要醒過來。”顧無憂有些孩子氣似的負氣說道。

慕白聽著顧無憂的冷言冷語,心下頓時五味雜陳。他自知若是顧無憂想做的事,單靠他是肯定攔不下的。如此也隻能祈禱花溪拾聽得到顧無憂所言,趕緊醒過來才是……

夜盡天明,隨著第一絲曙光升起,顧無憂眸間的堅持終是更加堅定了幾分。

慕白看著顧無憂一步步朝花溪拾的榻前走去,想攔卻又不知該如何張口……

“把花溪草叫醒罷,動手之前她有權知道。”顧無憂已經下定了決心要為花溪拾渡氣,即便慕白如何勸說,也是難改他的心意。

看著昏迷的花溪草,慕白實在不知喚她醒來到底是對是錯?難道真的要將他們三個人的命運都如此改寫嗎?

慕白緩步走至花溪草跟前,在他出手朝花溪草身上紮去銀針之時,終是微不可見的歎息一聲……

這一聲歎息中包含了太多的無奈與悲哀,可是現實如此,又怎是感慨就能逃避過去的。

一連數針落下,花溪草的睫毛已經有了微微的顫抖,但是仍舊沒有醒來的跡象。

慕白見此,隻能掏出懷中的鼻煙放在了花溪草的麵前微晃……

果然,過了不足一炷香的時間,花溪草的眸子便開始了轉都,雖然還沒有睜開雙眼,但是從她的反映來看,總算是醒了過來。

四柱目光一時間全都直射在花溪草身上,當她醒來,他們要如何告訴她這個難以麵對的現實呢?

傳渡真氣……

稍有不慎,便是兩敗俱傷。

在顧無憂與慕白的深沉注視下,花溪草終是緩緩睜開雙眼,隨之映入眼簾的便是距離最近的慕白的身影。

模糊之間,花溪草隻強忍著下肢傳來的痛楚,探了探嗓子說道:“兄長他怎麼樣了?”

慕白沒有回話,而是先給花溪草服下了一顆護心丹。過了半響,花溪草才稍有體力恢複,說話聲音有多了幾分力氣……

“出了什麼事情?”花溪草的直覺告訴她,此時的兄長一定是到了極為不好的狀態,否則顧無憂與慕白豈會是當下這副模樣……

“日出之前沒能醒來便就是活死人了。”慕白畢竟是醫者,對生死更為看透,終是先一步開了口。

然而花溪草卻是下意識的望向窗外,她從未覺得原來清晨的第一道陽光是如此的刺眼……

幾乎是沒有任何情緒的聲音隻剩下冰冷的問答:“有什麼辦法?”

這一次未待慕白再開口,顧無憂便接言道:“如果現在給他渡去全部的真氣或許還來得及。隻不過……”

聽聞傳渡真氣的瞬間,花溪草的嘴角就跟著微提起來……總歸還是有救的,那就好。

沒等顧無憂將話說完,花溪草便插言道:“需要我做什麼?”

花溪草的話一出口,顧無憂的話倒是瞬間噎了回去……慕白的麵色也跟著沉了幾分。

傳渡真氣不過是第一步,而真正能救花溪拾的,卻是要借她的命改她的運,可這話要如何對她說出口?

原本以為能夠坦然將話說完的顧無憂,此時麵對花溪草如此的從容問答,倒是變得猶疑起來……

他這麼做真的對嗎?

花溪草見慕白與顧無憂沉默,隻當是自己所猜不錯。所謂傳渡真氣,許也就是一命換一命吧?

“如果沒有兄長,我也不會安然活到今日……動手吧。”花溪草看著不遠處花溪拾那安然沉睡的模樣,忽然想起她兒時發燒,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那時母親隨父親從軍,未在府中,是兄長不眠不休的守了她三日,將她從鬼門關上拉了回來。

若說前世她有什麼遺憾悔恨,一是錯信蕭鈺軒與花溪瑤那對狗男女的誆騙,二便是眼睜睜看著父親和兄長被奸人所害,自己卻無能為力。

今世,她既然無力護他們周全,若能用自己的命換回兄長的命,倒也是值得的。

如是想著,花溪草的麵色上唯有淡然而已,至於那些所謂的仇恨,應該還是有的罷?但是比起此時這份對兄長的安危,又算得上什麼?

饒是顧無憂也不得不重新審視麵前這個女子,她到底是有多堅韌的心情才能練就如此一顆強大的內心?即便明知自己對他們而言遠不如花溪拾重要,但卻從未有過絲毫的質疑與厭煩,反而豁達的令人心下難安……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親情嗎?顧無憂沒有辦法理會,也不想理會。雖然逆天改命對於他們三人而言都是一個巨大的考驗,但比起眼看著他成為活死人,便是舍了這些又何妨?

看著遲遲不語的慕白與顧無憂,花溪草隻平靜對他們二人說道:“隻要兄長能醒過來,讓我做什麼都無所謂。”

慕白不明所以的看向花溪草,剛想開口問些什麼,卻聽身後突然一道聲音傳來:“我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們來做主?”

醒了?他醒了?

慕白不可置信的朝著花溪拾的方向看去,隻見他此時已經坐了起來。

就連距離他最近的顧無憂都沒能及時反應過來,人亦是愣在當場……

怎麼可能?他竟然醒了?

顧無憂與慕白對視一眼,隻當即朝花溪拾的麵色看去。

花溪拾的目光依舊有著令人不寒而栗的力量,尤其是對於顧無憂而言,此時被他的目光掃視下,簡直就如同是犯了錯的孩子一般……

沒有過多的言語,花溪草在聽見他聲音的瞬間,便笑靨如花,還有什麼能比親人尚在更令她安心呢?

“是誰?”花溪拾起身後的第一件事便是走向花溪草的身邊,目露寒色。

所有人瞬間覺得不寒而栗……怕是有人要遭殃了。

“小九,傷還疼嗎?”花溪拾居高臨下的看著身下的花溪草,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她那纏滿了紗布的腳上。

“疼。很疼。但是比起心疼,就不算什麼了。”花溪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說出這番撒嬌似的話來的。

“真的沒事嗎?”花溪拾隻沉聲問道。

然而花溪草卻是再也說不出沒事兩字。

“兄長……”說話間,花溪草的眼淚終是再也壓製不住的奔湧出來,人也張開雙臂緊緊將他抱在懷中。

雖然隻是攔腰抱著他,但卻也能令她異常心安。這是從小到大一直護著她,將她寵在心尖的男人啊。差一點就讓她失去的至親啊。

花溪拾僵了半天的手,終是再也忍不住輕撫在花溪草的發絲上,然而他的聲音卻是依舊寒澈的滲人,隻是這一次不是對花溪草,而是對邊上那兩個人……

“你們就是如此照顧小九的?”顧無憂萬沒有想到他竟然翻臉比翻書還快,剛才他還對花溪草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此時就變成了護妹狂魔了?

“冊封大典,皇上暗下黑手,傷了她的雙腳筋脈。來此之前她又被皇上召入宮中,所以就成了現在這副模樣。”顧無憂幾乎是一口氣的就將皇上賣了出去。此時他哪還有方才那份深沉陰冷模樣,隻又恢複了往日的痞裏痞氣……

然而花溪拾聽聞他此言落在花溪草後頸的手卻是加重了幾分力道。

“為什麼入宮?”如果說皇上下了黑手是防不勝防的意外,那入宮呢?明知自己的傷勢有多嚴重,卻還要堅持嗎?

花溪草見兄長已然動怒,自然不敢信口胡言,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被他捏碎了骨頭……

思及至此,花溪草也當即向顧無憂學道:“皇上命我即日起入住司天監……”後麵的話未說出口,花溪草故意頓了片刻,她知道不用再說就已經夠了……

站在一旁始終一言未發的慕白,此時隻心下不住為皇上點起了一整排的蠟燭。希望花溪拾這個心狠手辣的憲刑司掌史對他謀逆起來會留情幾分。

果然花溪草的話音剛一出口,花溪拾整個人的氣場就已經發生改變……

讓她直接參與奪嫡之事,皇上倒是打的好算盤。為了逼著他們花府交出那根本就不存在的九幽令牌,當今皇上倒也是下足了功夫。

“更衣。”隻有兩個字。但卻比任何話都更具有殺傷力……

此時更衣還能作何?看著天色,正是早朝即將開始了呢。

花溪草行動不便,此事自然就有慕白代勞,隻見他人走至門口,朝外麵影衛說道:“將花大人的朝服送來。”

“是!”侍衛雖然聽到了主子久違的聲音,但是卻無法確認他十分已經脫離了危險。此時聽聞慕白所言,隻當即雀躍起來……

不多時侍衛便將朝服送了進來,入宮的馬車也已經備好。

然而花溪拾卻是寒聲說道:“備馬。”

花溪草不舍的看著兄長就這樣穿著得當的出了門,然而心底卻是洋溢著滿滿的歡喜,還好,他沒事……

顧無憂因花溪拾恢複,終是盛氣淩人的對花溪草說道:“你這雙腳能夠保住,可是有我一半功勞。”

花溪草便知顧無憂是想討功罷了,但卻絲毫不客氣的對他回道:“顧小將軍所言極是,若非你偷走了大夏秘藥,我這腳傷也不止於此,此事卻是有你一半功勞。無需你來提醒,我也自當記下。”

顧無憂聽聞花溪草此言隻當即甩去一記冷眼罵道:“無理取鬧。”

麵對顧無憂的誹謗,花溪草隻投以他一記好看的笑臉,嘴裏卻是緩緩吐出:“兄長自斷……”幾字。

生是把顧無憂氣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邊花溪草是放寬了心安然養傷,但那邊朝堂之上就沒有這麼好的氣氛了。

麵對突然出現的花溪拾,眾朝臣簡直如同麵對不速之客一般的望著他。每個人心底都打著自己的算盤,不住盤算著他失蹤如此之久到底是做了什麼去了……

是皇上派了秘密任務,還是花府所有異動?

“皇上駕到。”隨著李總管的聲音傳來,皇上的鑾駕亦是出現在大殿之上。隻是皇上剛一落座龍椅之上,第一眼便見到花溪拾的身影,如此心下倒是有了幾分不屑……

不過為了區區一個女人,竟然就真的被他逼的現了身,他可真是花義教養出來的好兒子……

一時間整個大殿上也沉寂了下來,唯有朝臣私下竊竊私語之聲不絕於耳。

就在眾人沉默間,兵部尚書再一次應和著蕭鈺軒的眼色,走了出來。

隻見他端正對皇上拜道:“啟稟皇上,微臣有本要奏。”

“何事?”

“啟稟皇上,憲刑司和蘇北王府的兵製建製還未呈報兵部,之前花大人未歸,此事就一直耽擱了下來,現今花大人已經還朝,自然應對此事有過說法才是。還請皇上聖裁。”

憲刑司的兵製與朝廷三軍不同,細數算是禁軍分支,並不歸兵部直接管配,但每年的確需報建製,呈交名錄。隻不過他此時特意將此事與蘇北王府的兵製混為一談,自然是別有用心。

即便不能一擊必中,也要逼皇上表出態度才行。皇上的態度才是他們日後行事的關鍵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