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芸呢？”顧旭堯從瞭望塔下來，擋在李炳辰的車前不讓他離開。
“你不都已經看到了麼，她回去了，”李炳辰不冷不熱地說道，“你知道她上岸和我講了什麼嗎？”他得意地挑著眉，見顧旭堯眉頭微皺，他笑了一聲，“她上岸來隻是為了與我見一麵，不是你。”
車子鳴叫了兩聲，李炳辰打開車門正準備坐進去，顧旭堯攔道：“她回龍宮做什麼說了麼。”
李炳辰神秘道：“不告訴你。”
“那我自己去問。”
他知道他在水下的本領，李炳辰甩上車門喝道：“你就這麼急著想去龍宮送死？別忘了，祈影還在那裏！”
顧旭堯停下了腳步，看著李炳辰。
“龍宮是她家，回家能幹什麼，”他輕鬆地說道，“回去吧，”見顧旭堯猶豫著，他又補充一句，說，“別再接近她了。”
不知道他有沒有聽進去，顧旭堯就那麼站著，像是在思考著。
李炳辰“嘖”了一聲，掃興地拉上車門。
車尾揚起一陣塵，洋洋灑灑的。
顧宅中，失業的周詩卿百般無聊，坐在沙發上哼著小曲打遊戲。張震宇麵色陰沉，由管家領著進入宅子。
她眼角一斜，放下遊戲遙控器：“學長！”
張震宇坐在她身邊，看著屏幕上暫停的遊戲畫麵，他笑了笑：“真閑。”
周詩卿一臉享受的樣子，嘚瑟著：“你也沒怎麼忙呀。”張震宇找她準是有事兒，她繼續遊戲著，裝成沒興趣知道一樣。
“旭堯昨晚回來了嗎？”張震宇看著她手中遙控頓了頓，又繼續說道，“看來是沒回來了。”
周詩卿心不在焉地按著攻擊鍵，聽著他敘述著昨晚的演出。
“不知道昨天龍祈芸他們發生了什麼事兒，一行人匆匆離開，後來顧旭堯發現了，甚至追了出去。連閉幕式都是那胖子代言的。”
周詩卿眉頭微皺，像是有了頭緒一般：“你是說龍家兄妹和李炳辰一起離開，旭堯根本不知道？”
“看樣子是，”張震宇想了想說，“不然他怎麼會演奏到一半就跑了呢。”
為什麼這情景這麼熟悉……周詩卿靠在沙發上細細想著。張震宇看著她發呆了好久，才深處五指在她眼前晃動著：“在想什麼呢。”
“沒，沒什麼。”周詩卿回過神來答道。
沒錯，就是訂婚宴！訂婚宴當晚，雖然她不清楚他們為什麼離開，是怎樣一個先後順序，但按照張震宇所說的，她為她的猜想而興奮。定是李炳辰帶走了祈芸。
旭堯才拋下賓客追了出去。可是……昨天的事要怎麼解釋。她食指微曲，輕敲茶幾上“篤篤”作響。
“是不是想到了什麼？”張震宇問。
“還沒，”周詩卿敷衍著，問，“昨天有沒有發生什麼特殊的事兒。”
張震宇細細想著，搖了搖頭。
走廊中，兩個老媽子有說有笑的，一個勁兒地誇著昨晚的月亮有多漂亮。周詩卿略有所思地打量著那兩個傭人，忙走到掛在牆上的日曆牌處。
“怎麼。”張震宇問。
周詩卿麵上掛著笑意，像是解開了一切謎團一樣。“沒什麼，突然想起了行程安排，”她歉意道，“我待會兒就要出去了，恐怕不能招待學長你了。”
“沒事，”他輕笑著，突然問道，“旭堯的房間在那兒？”
“二樓靠右側。”雖然她不清楚他問房間做什麼，但是隻要願意被她利用，告訴他又何妨。
他的腳步輕得沒有聲音，周詩卿打量了他一眼，卸下日曆，坐著細細翻看。若沒記錯，她總在滿月日的這個時間離開，有時候借著其他事由，有時候一聲不哼鬧失蹤一樣。為什麼都在那天，滿月對他們兄妹到底意味著什麼！
周詩卿彈弄著瑪瑙黑的水晶甲，一臉狐疑地望著緊閉的龍府。
銀白色的牆麵上掛滿了各種攝影照片，最顯眼的位置掛著的卻是一副畫像，應該是由速寫本上經過電腦放大處理後的。她的曼妙舞姿告訴他，這位主角並不是七年沒見的菲絮，而是龍祈芸。
躺在床鋪上的速寫本被風吹得翻了幾頁，他走上前去，看著畫冊中夜空下海邊的兩條神龍竟是這般栩栩如生。他嘴角微微勾起，沒想到一向不喜歡漫畫的顧旭堯也會畫這些東西。他連連翻了幾頁，盡是龍祈芸的一顰一笑。往後翻去，才是他幾年前的景物寫生，還有一張菲絮的畫像。
房中響起了一陣紙張撕裂的聲音，他將她的畫像折與懷中，掄起畫冊隨意往地上一甩冷冷地離開。
夜色中，沙灘泛著朦朧的白光。
海浪撞擊在海邊的礁石上，迸出碎玉般的浪花。
龍祈芸疲憊地輕鳴著，龍宮的海水泛著絲絲波瀾。
“為什麼突然想恢複法力。”龍祈影落在她麵前，關切地看著她。
龍須微漾，她抬著眸子盤旋在珊瑚榻上看著精神氣爽得龍祈影說：“你之前不就想讓我恢複法力嘛。”
龍祈影輕笑一聲：“我想讓你恢複與你自己想恢複法力是不一樣的，”他眸光幽深，“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沒，”她化作人形坐在榻上，“就是覺得一直以人的身份行走在人間有些無聊了，想念上天入地的生活，”她見龍祈影一臉懷疑，她撒嬌著，“我們畢竟在人間呆了那麼久，動不動就鬧失蹤，萬一被別人察覺了，也好保護自己。”
龍祈影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卻故作拒絕說：“誰敢傷害你啊，不是還有我麼。”說著他又忍不住濃濃的笑意，指甲在指腹上輕叩，殷紅的鮮血浮在水中，像是一粒紅色寶石般透亮。
龍祈芸微微張嘴希望能借著王兄的鮮血解開封印。血腥味彌漫在口腔中，龍祈芸張口深深地呼吸著，希望能讓這種味道淡一些，但是那腥味未減反重，令她幹嘔好一陣子。
“怎麼了？不舒服嗎？”龍祈影緊張地將她扶好，問，“封印解開了沒有。”
龍祈芸對著神龍殿門口的石塊伸出手去，揮著自己的臂膀，那石塊一動不動，若是恢複，它早就被砸在了柱子上，粉碎。
“怎麼會！”龍祈影看著自己的指腹，疑惑地看了看龍祈芸，“照理說解開這封印並不是什麼難事，除非……”他看了看她的肚子。
龍祈芸突然緊張地看著他，反駁道：“不會的，絕對不會！”
見她這般緊張，龍祈影探過手去貼在她的腹部，感受著這個把月大小的生命，一臉震驚地看著妹妹：“你懷孕了！”
“不會的……”她淚眼盈盈。
“我非殺了他不可！”龍祈影滿目怒火。龍族隻剩下他們兩兄妹，若懷的是人類的孩子，半人伴龍豈能像話！
龍祈芸匆匆擋在他的身前，一臉哀求說：“是……是我自願的。”
他雙眉幾乎抱成一團，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祈芸！”
“我知道，”她像是做了錯事一樣低著頭，乞求著王兄的原諒，“隻求你別殺他，”她雙手握著一臉憤怒的龍祈影的手腕，“等到我們拿了龍珠，救活了父王母後，孩子的事兒總是有辦法的。”
一說起龍珠，龍祈影略妥協地看著她，答應著：“好，但是我有一個要求，” 他看著龍祈芸殷切地望著自己，他心疼如刀割，龍族公主竟然懷了凡人的孩子，“在孩子出生前取回龍珠，若是辦不成，顧旭堯必死！”
見她連連答應，他心中很不是滋味。他們在人間帶了近三年之久，也沒取回龍珠，就這剩下的八個月，能行嗎！
龍祈影眸光陰冷地看向別處，突然竄出龍宮。
“王兄！”
不，他不會去殺人的。她化作長龍。緊追上去，但當她走出海麵時，王兄已經在空中騰飛，瞬間不見了蹤影。
她喚來絕塵，氣喘籲籲道：“快，送我回龍府！”
絕塵應了一聲，忙在前方開路。
觀光區上空悶雷陣陣，冬季裏電閃雷鳴的景象吸引著不少人出門觀看。他們皆是好奇地迎著大風，看著黑壓壓的雲層。
“真是怪了，還有這天氣。”遊客紛紛止步，望著黑沉沉的天空。
“轟——”天際的閃電像是利斧般劈開了雲層，緊接著豆大的雨裏從上空灑落。
狂風席卷著地上的枯葉斷枝卷在半空中，快速往顧宅方向移去。
觀景的女仆驚叫著跑進屋裏，卻聽得四周玻璃震碎的聲音，驚得眾人跑下樓來按著飛進房中的雨簾子。
顧申平來不及多想，一個勁兒的“阿彌陀佛”念叨著，“管家，快，把門給我堵上！”
樓上突然“砰”的一聲，隻見從顧旭堯房中飛散出來的那些畫作紛紛消失在觀光園區。
“這什麼天氣啊，”顧申平與周詩卿躲在樓梯下，瞄著屋外，“沒想到我顧宅的建築竟是這麼不堪一擊！那些偷工減料的房產商，我非……”
悶雷陣陣，閃電擊中龍府的大門處，大門立馬倒下。
車子停在宅子門口，龍祈芸站在柱子旁仰望著上空，心中默默乞求著王兄能夠消消氣。
“祈芸！祈芸！”顧申平見她站在外頭，也是一臉擔心。但她像是沒聽見一樣，就那麼站著。
狂風吹亂了她的頭發，雨水打濕了她一身。她像是在欣賞這片天空一樣久久不進屋內。
遠遠地看著，龍府的一切還算堅固，除了鐵門被毀，一扇玻璃也沒有被擊破。
她在外頭占了好一會兒，雨水才漸漸小去。空氣也沒那麼悶熱，烏雲這才撥開。
風雨停歇了，龍祈芸這才進了屋子。
“這大小姐還真是怪了。”顧申平嘀咕著。
周詩卿思索著，撇過頭去陷入一陣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