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黃的月光灑在海麵上，像是給它鋪上了一層金沙。海浪一波接著一波衝在沙灘上，打濕了他的衣褲。
看著兩條消失的神龍，他與絕塵頷首一笑：“那我先回去了，明早再過來。”
絕塵恭敬地欠身，轉而像是被釘在那裏似的一動不動，任由浪潮迎麵撲來。
在呼嘯的夜風中，密密麻麻的樹叢裏傳來嗖嗖聲響。李炳辰剛一轉身，恍惚間他瞧見了山坡上的人影，那人像是站了很久，就那麼站著。
月光灑在他臉上，他朦朦朧朧地看似顧旭堯，登時他心頭一緊。他怎麼會在這兒！
看了看像木頭一樣的絕塵，他邁著步子，不慌不慢地爬上坡。既然他知道了，那就順其自然吧，隻是……他什麼時候知道的，知道了多少。
離他越來越近，他的怯懦他的落寞在一瞬間化作恨意，他仇視著上前的李炳辰。
李炳辰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諷，他站在低處，抬眸望著麵頰緊繃的顧旭堯：“沒想到被你發現了，”他歎了口氣，“什麼時候知道的，害怕了嗎？”他陰陽怪氣地問著，挑釁地說道，“現在你離開她還來得及。”
突然嘴中彌漫著血腥味，李炳辰冷冷一笑，抹去嘴角的血跡。他毫不在意地看著他擰緊的拳頭，說：“是不是很生氣，為什麼祈芸沒告訴你她的身份反而告訴了我。”他邁上幾個台階與他站在同個高度，望著如墨的茫茫大海。
“什麼時候知道的？”寒風吹過他的麵頰覺得一些冷，顧旭堯看著李炳辰的褲腳還淌著海水，像是輸了般沒了底氣。
李炳辰收回目光，轉過身去，踩下一個一個階梯：“很早，就在她為你擋刀的那天。”
顧旭堯眉頭微蹙，眸光有些清冷。
她為自己擋下菲絮父親的刀時，她腹部血崩般湧著汩汩鮮血，並沒有像原田勇野說得那般化作結晶。她沒有去醫院，不出三日就像個沒事人一樣出現在他公寓樓下，他也不是沒懷疑過。可是……
聽著李炳辰咯噔咯噔的步子，他看著石階上留下的水漬。顧旭堯跟在他身後也不見得他哆嗦一下。
“你為什麼不走密道回去？”顧旭堯問，“那樣會更快些。”
李炳辰突然停住腳步，反問道：“什麼密道？”
顧旭堯不再做聲，既然他刻意隱瞞，他也不想刨根問底。
他推開鐵門，像是主人家一般落落大方地走進宅子裏。
顧旭堯見他走去樓上，他突然喚住他：“你去哪裏？”
李炳辰輕抬眼眸，悠悠道：“我的房間。”
他的房間？顧旭堯眸光暗淡，一臉失落地坐在沙發上。
這座原本屬於他的宅子，他一個晚上也沒住過，到是李炳辰像是龍家人一樣堂而皇之地住在裏頭。難道他們兄妹真的從沒信任過他麼。
客廳的燈突然滅了，眼前一片漆黑。顧旭堯看著換了一身衣裝的李炳辰站在梯口，他落寞地撇過頭去。
“你怎麼還沒走。”李炳辰打開大燈，客廳中一片明亮，反而顯得一些刺眼。
他不做聲，就那麼坐著，陷入沉思。
李炳辰咬了咬唇，吐出一口長長的氣，說：“離開她吧，你們不會有結果的。”
顧旭堯抬著眸子，陰騖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她是我的未婚妻！”他像是在強調一樣，“我不會離開的，到是你，煩請你離開我的未婚妻。”
李炳辰麵色微沉，嘴角微微勾起，冷哼一聲：“未婚妻？”他眸光在他身上掃了眼，“訂婚儀式舉行了嗎，”他得意地笑了笑，“若是沒記錯，那晚祈芸是跟我走了，到現在她都沒有帶上你的戒指。”說著，他從懷子掏出以精致的首飾盒，悠悠道，“也不知道我給她挑的戒指她會不會喜歡。”
這枚戒指他早早地備在那兒了，隻是一直沒有被她接受。他自信滿滿地笑看顧旭堯，像是在與他打賭。
“她不會接受的。”顧旭堯冷冷道。
在商，他們是合作夥伴；在私，他們是朋友；可是在祈芸身上，他們確實敵人！
李炳辰冷嗤一聲：“你怎麼知道？”他走向他，停在他跟前，“若不是龍珠，你覺得祈芸會接近你嗎！若不是龍珠，你覺得祈影哥還會留你到現在？”
顧旭堯震驚地看著他，原來他都知道，知道他們的身份，知道龍珠。忽然間，他覺得自己連一點與李炳辰比的籌碼都沒有了，他頓了頓，鎮定地看著李炳辰，笑說：“好慶幸我還有龍珠，可是……你有什麼？”
他拿著戒指盒子的手略微僵硬，半晌說不出話來。見顧旭堯要走，李炳辰憤憤地警告著：“還請你離開她！”
“辦不到！”他斬釘截鐵道。
黑色的西服襯得他冷冰冰的。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那你就等著被取心吧！”
顧旭堯突然停下腳步，蹙眉回眸道：“你說什麼？！”
李炳辰眉頭突然皺出一條深溝，咬著下唇，久久沒了反應。
“什麼取心？”顧旭堯走近他。
李炳辰深深地吸了口氣，將戒指收回口袋中，麵色沉重。眼神略帶同情地望著他：“坐下說吧。”他像是經過深思熟慮後才答應著。
白開水冒著熱氣，彌漫在他們之間。
冬天的深夜除了窗外嗖嗖風聲，幾乎聽不見任何一點聲響。
李炳辰沉思半會兒，終於開了口：“不管你信不信，愛聽不愛聽，處於一個朋友的立場，我也想提醒你，離遠離祈芸和祈影哥。”
他不像是為了去幹情敵，眼神盡是對他的關心。顧旭堯問：“為什麼？”
“取心得珠！”這是絕塵告訴他的，李炳辰認真的看著他，“你可以有幾世輪回，祈芸與祈影也可以等你過完這一世，倘若你不離開，結局如何我不敢想像。”
“取心得珠？”顧旭堯皺著眉頭，隻覺得空氣甚是壓抑，幾乎不能喘氣，他抬著眸子看著一臉同情的李炳辰問，“如果真的取心就可以，按龍祈影的性子我早就死了好幾回了，為什麼。”
“因為你並非心甘情願，”李炳辰歎了口氣，“這些還是借祈影哥對我的信任，我從絕塵那裏問來的，連祈芸也不曾告訴過我，”他看著顧旭堯心如刀絞。
一臉痛苦之色，猶豫了一會兒說，“你的前幾世都是死在祈影哥的利爪下，原因不用我再說了吧。”
“不會的，”顧旭堯的呼吸變得沉重，像是即將窒息一樣，吃力地吸氣，“祈芸……”祈芸與他說過一千年前救司徒羿而滅全族的事兒，並沒有說到他的前世……因為司徒羿，龍族別滅，隻剩下他們兄妹二人。那時，他聽了她的話，隻覺得心疼，內疚。
“祈芸即使想阻止，你覺得她能阻止的了嗎！”李炳辰看著他，“他們現在不殺你，隻是發現了龍珠並不能強取罷了，一旦你愛上龍族的人，自願交出龍珠，他們在人間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不，”顧旭堯站起，決絕道，“我不會把龍珠交出去的。”
“為什麼？”李炳辰問道，“既然你已經愛上了祈芸，看在她為了救你的份上多次送命，就把龍珠交給祈影哥，他們也才會離開！你和你的親人才會安全！”
顧旭堯陰冷地目光打量李炳辰一番，執著道：“這輩子我不會把龍珠交給她，她也別想離開我。”
他的步伐甚快，幾步走出宅子裏。
“喂！”李炳辰嚷著。他不相信祈芸得了龍珠就會離開不再回來，他不相信這人間沒有她留戀的東西。
晨光照在滿盈盈的海麵上，輕柔的浪花拍在沙灘上。
李炳辰站在礁石上，看著被海水淹了半個身子的絕塵呼道：“快上來！絕塵！”
絕塵就像個聾子，隻等著龍祈影一人的命令。
李炳辰站在礁石上歎息著，這木頭腦袋！
海麵上漩渦陣陣，絕塵忙迎了上去。隻見龍祈芸一人出海，李炳辰站在礁石上手舞足蹈著：“祈芸！”
龍祈芸涉水走向他，一臉明媚笑意。
“祈影哥呢？”
“王兄還要修煉一些法術，一時半會兒不會出海。”龍祈芸將手搭在他的掌心躍上礁石，站在上頭吹著徐徐暖風。
突然，水中的一抹刺眼的反光，她與李炳辰均警覺地看向瞭望塔處。
是他！
龍祈芸拽住正準備衝去那兒的李炳辰：“別告訴我哥，旭堯知道了所有的事兒。”
李炳辰眉頭一皺：“原來你知道……”
龍祈芸低下頭去，半晌不答話：“訂婚宴那天他就知道了。”
李炳辰瞥了瞥絕塵，問龍祈芸：“他怎麼辦？”
“哥哥在修煉新的法術，恐怕還沒操控他，隻是暫時讓他陷入像呆傻的狀態而已，不會隨意告狀的。”
“嗯。”李炳辰應了聲，看著不遠處的瞭望塔，他心不禁一沉，緊張地握著龍祈芸。
她望著塔頂，說：“我上岸隻是與你見一麵，我這幾天暫時呆在龍宮。人間的事兒暫時先拜托你了。”
“你要去做什麼？”李炳辰不舍地看著她。自從顧旭堯知道他們的身份後，他越來越沒有安全感，深怕他就這麼輸了。
龍祈芸微微一笑：“既然他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也沒必要再瞞下去了……也許以後知道的人會更多，我要保護自己，”她望著他，無奈道，“我要回去恢複法力，”她的笑容越來越慘白，“不出三日我就回來。”
說完，她竄入水中，粉紫色的龍尾漸漸消失在水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