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亂失度的月光在亂雲堆裏嚇竄亂投,仿佛她在自然規律曆經反常的的可怕現象,走得迷路,嚇得喪膽……
“你,你要帶我去哪兒?”高空中被龍祈影控製的陳可偉顫抖地問道。
“你說呢!”龍祈影淩厲的眼神掃了他一眼,繼續往前飛去。
深夜高空下的神龍海域像是一塊見不著邊際的黑布,有著神秘又可怕的力量,將他整個人往裏吸去。
“啊——”
尖利絕望的叫聲從高空墜下,直到消失在這片茫茫的海浪中。
龍府上空幹雷陣陣,皎潔的月色變得黯淡。龍祈芸站在窗口看著狂風迷目,沙石飛空,她擔憂地攥緊了手。
“祈芸,你還沒睡啊,”門外,朦朧的聲音響起,張倪倪敲了敲龍祈芸的房間,迷迷糊糊地說道,“今晚這天氣看似要下大暴雨了,我怕打雷,你陪我睡好嗎。”
龍祈芸垂下眼簾,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她不安地往樓下奔去。雖然她不知道王兄動怒的原因,但……希望別出什麼事才好。
夜風吹得她的衣衫在空中飄動,看著往顧宅開去的白色車輛,龍祈芸吃力地迎著狂風向他跑去。
“祈芸?”顧旭堯詫異地看著身穿單薄睡衣的她,“那麼晚了,有事?”晚會在這變天的夏夜匆匆結束,這個點已接近淩晨。
“我哥呢?!”龍祈芸一臉焦急不安地問道。
“他早早就離開了,”顧旭堯亮起大燈,下車將外套披在她身上,“怎麼了,”見她如此驚慌,他關心地微微蹙眉道,“外麵風大,我們進去說吧。”
早離開了!王兄一早答應她,今晚回龍府陪她。他絕不會放她鴿子的。
看著她苦思著,他不自在的將目光從她粉紫色的輕紗睡衣上移向別處。“怎麼了?”他關切問道。他所認識的龍祈芸並不是那種慌不則亂,出門穿睡衣和拖鞋的人。
沒和顧申平一起,也沒回龍府。龍祈芸打開他的車門,急切道:“送我去神龍別墅,快點。”
顧旭堯打量著她的衣著,疑惑地看著她:“你……不去換件衣服?”見她完全沒在聽自己的,他揉了揉太陽穴,坐進車裏。
一天的忙碌,一天的應付。他疲憊地盯著狹窄的道路。
“謝謝,”龍祈芸低聲說,“絕塵不在。要是我會開車就好了。”
如今失去法力的她連換件衣服也要和常人一樣,更是不能隨心所欲操控這玩意兒。
“你不會?!”也對,大小姐一向有司機接送,完全不用自己學開車。
龍祈芸撇過頭去頭,心事重重地看著天色。
顧旭堯舔了舔天幹澀的唇,道:“今晚這天本來還是好好的,說變就變。”
龍祈芸不答話,就那麼坐著,觀察著行雲走向。
刺眼的遠光燈照亮了整條進入神龍別墅的小道,兩旁的杉樹被淒厲的夜風吹得沙沙作響,遠處的那座像是被施了法的城堡別墅若隱若現。
兩山之間除了呼嘯的風聲和滾滾雷聲就沒了其他聲響,有些陰森可怖。車子停在鐵門外,龍祈芸急急下車,看著眼前這座漆黑的別墅,她伸出手,碰觸冰涼的鐵柵。
“沒回來?”龍祈芸低喃著,“難道是回去了。”
顧旭堯聽著她的話,困惑地看著她。龍家也就兩個去處,沒在龍府和別墅,龍祈影還能去哪兒。顧旭堯想了想,問道:“這麼晚了,有什麼急事找你哥的,可以給他打個電話。”
電話!龍祈芸抬起眸子看著他,那東西絕塵是給她說過,隻是當初她覺得不需要那東西。現在失了法力,也隻能瞎找。
“我不用那東西。”龍祈芸答道。
顧旭堯沉默地低下頭,想著這兩兄妹真是奇葩,這社會誰不用手機的。雖說龍祈影身邊有絕塵,但沒了手機就相當於是與外界斷了聯係,真好奇他們平日是怎麼生活的。
她兩手抱在胸前,瑟瑟地往漆黑的別墅中走去。一直走到花園中央,也不見得有路燈亮起。
顧旭堯借著車燈跟著跑進去:“我們先回去吧。”
空蕩蕩的別墅,沒有保安,沒有傭人,連主人也不在,這裏就像是一座死宅。
看著上空黑雲浮動,他上前摟著她的雙肩,被她眼中那眸深深的哀愁深深吸引。
要是沒有將法力封印就好辦多了,別說找出王兄,哪怕是阻止他做一些錯事也勉強可以。她看著深不見底的宅子,默默祈禱著今晚的一切隻是他單純的不高興,沒有禍及無辜。
雲層上,黑影躥動。龍祈芸望著天空,目光緊跟著那個影子。她對著顧旭堯說道:“謝謝了,你先回去吧。”
顧旭堯環顧四周,雖說風力有些下降,但是這山間仍是一片漆黑,再加上沒個照顧的人,他著實不放心。
鐵門外,駛來的車燈漸漸靠近他們。
“祈芸?”龍祈影一副意外的樣子看著他們,又將目光落在一身睡衣的妹妹身上,“這麼晚了怎麼跑這裏來了。”
花園的燈亮起,絕塵小跑著打開宅子厚重的黑漆門,大廳中登時亮如白晝。
“你去哪兒了?”龍祈芸眼中盡是死灰,仰視龍祈影。
“去外麵逛了一圈,”龍祈影看了眼顧旭堯,扶過龍祈芸,說道,“有什麼話進去說吧,外麵風大。”她還是第一次冒冒失失地穿著睡衣到處跑。
顧旭堯還是頭一次見著冷冰冰的龍祈影也有溫柔地一麵,當然這對象也隻有龍祈芸。他看著她身邊的龍祈影,說:“既然祈影回來了,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見。”接觸到龍祈影陰寒的目光,他登時晃了神,急急離開。為什麼這一刻的龍祈影與晚宴上的他完全不同,如冰錐一樣的眼神刺得他冰涼。
見車開遠,龍祈芸才抓著他的手問道:“剛才是怎麼了?”見他徑直往屋裏走去,她連追幾步,噠噠響的拖鞋聲在台階處停下,身子不受控製地朝前撲去。
龍祈影鬼魅般閃到她身前將她托起。“做了人就要小心點,哪怕是一塊石頭也可以摔疼你。”抱著輕飄飄地她,龍祈影直直往樓梯走去。
王兄的胸膛還是那麼溫暖,隻是對其他人太過冰冷。龍祈芸悠悠地看著他,遲疑地開口道:“你,殺人了?”見他不答,她心中涼了半截,“你不是答應過我,不再殺人了嗎?”眼中閃著失望和怨氣,被血腥味充斥的日子,她受夠了!
就那麼靜靜地抱著她,臥房近在眼前,卻覺得很遙遠。龍祈影沉沉地說道:“我隻答應你不用法術傷人。”
是!他是這麼答應。龍祈芸垂著眸子,是她習慣了人的日子,忘了王兄還可以利用龍身,為所欲為。但是……“是誰?”她依舊相信陪伴她千年的王兄不會濫殺無辜。
龍祈影將她輕放在床上,轉身看向窗外,不帶一絲溫度地答道:“那個呆子。”
“陳可偉?!”龍祈芸盯著一臉平靜的王兄,胸口起伏著,若是殺人放火的盜賊死在他手裏,她到無所謂,可是……“他是顧旭堯的朋友!”
龍祈影微側著身子,隻能讓她看著他半邊臉。“就因為他是顧旭堯的朋友,他才膽大妄為,三番五次潛進來調查我們,”他認真地盯著坐在床中央的龍祈芸道,“我一次一次放過他,他卻把心思動到你身上!”
“……”龍祈芸震驚地看著他,為什麼她沒有發現。
“聽炳辰說之前水下攝影,那呆子見著水鬼嚇破了膽,”龍祈影吸了口氣,斜睨著這心軟的妹妹,“他之後就畏你三分,處處躲著你,你都沒察覺?”龍祈影斥問道。
她眉頭微鎖,竟以為使他是為工作上的事煩憂:“這不能說明什麼。”
龍祈影坐在她的身前,捧著她的雙手,注視著她:“今晚他混進天台是衝著你來的,隻是見你不在,就一直躲暗處觀察我。若不是發現了什麼,他何必費那心思。”
“……”
“我不是沒給過他機會,途中故意離場,沒想著這呆子還一路跟蹤,”見她一臉擔憂地看著他,龍祈影擔憂道,“還不知道他發現了什麼,若是在不采取措施,說不準他就會對你這個人下手。”他強調著“人”,提醒她沒了法力要處處小心為上,切莫留戀這身份。
龍祈芸思忖著要如何麵對顧旭堯,她抓著被褥,抿了抿嘴,“陳可偉在哪裏?”
想著這呆子昔日的天真呆萌,她愧疚地撇過頭去,不再看向他。
龍祈影起身,站在窗口看向海麵:“我留了他全屍,現在應該還泡在海裏。”
怪不得!龍祈芸看著王兄繃直的背脊,她鼻子微酸,淚水在眼眶中湧動。是她的疏忽。隻要王兄願意,想他怎麼死都可以,車禍,溺水都不需要法術,而一切有看似那麼自然。她艱難地呼吸著,呆坐在燈光下。
“把他送回岸上吧,可以嗎?”聲音略帶麻木,心如死灰地望著龍祈影幽暗深邃的眸子,哀求道,“以後別再殺人了好不好,不管是不是用法力,都別再傷害他們了好嗎!”
他站在逐漸恢複光亮的月色下,心疼地看著她。
“他們是無辜的,一切都是我的錯,”淚水不像之前一樣能凝成冰粒,滴落在被褥上,滲透之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手朝她微微一台,接過淚滴,將它化作冰粒滾動在手心上。是熱的,不是冰冷的龍之淚。
“父王母後也不會希望我們殺那麼多人的,王兄!”
自從決定在人間生活,她便很少喚他王兄。千年的稱謂,再次聽著甚是熟悉。龍祈影緊握淚滴,眼中閃過一陣複雜情緒,應著:“隻要他們不傷害到你,我可以饒了他們。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下一刻,他閃出了她的臥房,房門被他輕輕帶上,留下她一人就那麼坐著。
海族的生靈能活千百年之久,隻要不觸犯禁忌,他們就可以一直活著。而這些凡人,頂多也才幾十年。為了一顆龍珠,這五百年來死在王兄手裏的已數不勝數。這麼做父王母後會原諒他們嗎!龍祈芸拉過被子,將頭埋進被窩裏,緊張地呼吸著。
深海寒冰所化的水冒著寒氣,龍祈影靜靜地躺在浴池中,看著那滴淚,沉沉地歎著氣。千年來,祈芸很少因他落淚,頂多在龍宮瘋玩時傷著自己才嚎啕大哭一場。而這次,她居然因為一個凡人……
淚滴接觸寒冰水,瞬間凍結在水麵上,微微凸起的晶體,在他麵前閃著微弱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