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了,站在門口的龍祈芸看著晶瑩透亮的雨點落在花瓣上,滾動聚集,最後滑入閏土中。也許隻有這些東西在這世上是無欲無求,無喜無悲地吧。片片花瓣在雨中擺動,像是少女起舞。她看著玉蘭樹的花骨朵,不免垂下眼瞼,走進房中。
雖說近月裏陳可偉沒什麼多大的動作,但他總是放不下心中的懷疑,每次見著她和王兄就像是耗子見了貓一樣,躲躲閃閃,心虛地離開,這還真不自在。
“在想什麼呢?”李炳辰從屋裏跳了出來,故意嚇她,但她也沒著他的道。
見他有些失落,龍祈芸矜持地笑了笑:“你呀,哪來的活力,還像個小孩似的。”
“那不好麼,”李炳辰看著顧旭堯從顧宅走出,朝他們走來,他憋了憋嘴道,“難道你喜歡拉著臉,惜字如金又無趣的人呀。”
經過個把月的相處,她與顧旭堯到是成了朋友,但那也僅限於普通朋友,他對她雖然比之前客氣些,但依舊惜字如金,偶爾笑一笑。而李炳辰與顧旭堯,雖然不像之前那般爭鋒相對,但也經常在背地裏“競爭”,他們拚在學生中的人氣。李炳辰總是露出那一抹欠扁的得意笑容,而顧旭堯總是笑笑離開正顯擺著的李炳辰。
“什麼風把顧少爺吹來啦。”李炳辰總是第一個挑起戰火,那不冷不熱的樣子,像是對方來自己家中拜訪似的。唉,隻怪他太空閑,給自己找樂子做做。
顧旭堯露出不易察覺的笑,說道:“祈芸是我鄰居,過來解悶聊天還需向你彙報?”他一臉坦蕩,直視李炳辰。
見火苗在二人之間躥動,張倪倪笑嗬嗬地捧著水果盤子出來放在茶幾上。“吃水果啦,兩位大少爺!”
龍祈芸坐在他們中間,聽著李炳辰講著孩子們的事兒滔滔不絕,像是機關槍一樣,而顧旭堯倒是慢條斯理地剝著香蕉。
“祈芸,你說春天了,是不是該組織一下孩子們春遊之類的,成天練舞蹈悶的。”李炳辰提議道。
張倪倪一口塞進一個橘子,費力地說:“我看是你想借著春遊的名義,和我老板去玩吧。”
李炳辰挺了挺身子,辯解著:“要找祈芸玩,還需要這麼大費周章麼。”
“旭堯,你覺得呢。”龍祈芸轉向顧旭堯問道。
“植樹節到了,要是我們能找塊空地帶孩子們去活動活動也不錯。”顧旭堯依舊淡漠。
李炳辰輕哼一聲,道:“你以為現在還像我們小時候一樣空地那麼多呀。”
龍祈芸想了想,讚成說:“這也不錯,空地我們可以去郊區或者鄉下。這事兒就交給絕塵去做吧。”
“祈芸!”李炳辰不甘地看著她,倒是讓她笑了起來。
“好啦,到時候比賽誰種地花花草草多,你到時候賣力點就行了。”龍祈芸說道。
張倪倪邊往嘴裏塞著果子邊問道:“就我們幾個帶著一群小朋友麼。”
“……”龍祈芸喝了口茶,朝著顧旭堯說道,“很久沒見到陳可偉了,要不讓他也參加這次活動吧。”
她與陳可偉並不熟,也許是因為每個人都有搭檔,才安排了對他來說較為熟悉的搭檔給他吧。顧旭堯答應著。
大巴車從機構出發,連著開了三個小時之久才到達目的地。簡陋的青年旅社裏設備倒也齊全。看孩子們紛紛找自己的房間散去,龍祈芸看著王兄會意地看了眼陳可偉。
龍祈芸與龍祈影住在一塊兒,其他人按照隨機安排的方式被安排到各個房間,最坐不住的屬李炳辰了。龍祈芸剛坐下,就聽見有人敲門。龍祈影也是無奈地笑了笑,像是在對她說:這是你安排的。
“我要換房間!”李炳辰抗議道。
龍祈芸問:“為什麼?”
“那家夥太悶了,把我當空氣似的。”
“顧旭堯有絕塵悶麼,”龍祈芸看著他,“要不你和陳可偉換換,搬去和絕塵住。”
與其與絕塵那個木偶一起呆三天,倒還不如顧旭堯那家夥來得好些,李炳辰怏怏離去。
龍祈影感覺附近沒人,他才躺在祈芸那張單人床上,一臉詭異地看著龍祈芸:“你安排的不錯,將李炳辰與顧旭堯安排到一塊兒,說不準他們還能成為朋友。”
“他們本來就不是敵人。”龍祈芸坐在床沿上看著他。
“那陳可偉呢?”龍祈影的那笑意更濃。
“你明知道我的用意,幹嘛還故意考問我,”龍祈芸白了他一眼,又提醒道,“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別殺他。絕塵有能力控製他。”
“可以。”
也許冤家之間的相處會來得更有趣,站在顧旭堯與李炳辰的門口,她能清楚地聽見李炳辰喋喋不休地發著牢騷。
顧旭堯終於是忍無可忍,喝止道:“喂,你平日裏也不是這樣,怎麼一離開公司就像個痞子了。”
李炳辰斜視他,說道:“痞子不好嗎,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整天擺著一副正人君子,紳士之風的你不累呀,”見顧旭堯敗下陣來,他更得意地笑著,“要不你換個房間。”
“我可不像你那麼矯情。”顧旭堯故意將後麵二字拖長,看著李炳辰的臉變了色,他才轉過身去假寐。
絕塵的房間被安排在走廊的盡頭,龍祈芸站在門口,聽著房中傳來幾聲狗溫順的叫聲,心中一緊。
“回來了?”龍祈影仍躺在龍祈芸的床上,手撐著腦袋,樣子倒是有些嫵媚,“出去轉了一圈,有發現什麼嗎。”他的語氣非常平淡,沒有一點疑惑。
“沒有。”龍祈芸答道。
“沒有?”他盯著她,令她心中發毛,“看來沒了法力,你的試聽下降了不少呀,”龍祈影少側著腦袋,像是在傾聽什麼,“我不用出門,也能知道有一隻畜生混進來了。”
龍祈芸猛然抬起頭,看著他:“你說過不殺他的。”
是,他說過,但對象是陳可偉,並沒說不殺狗。龍祈影不在乎地笑了笑,閉上雙眼。
“哥!”她晃動著他的身子,急道,“陳可偉他很在乎機靈的,反正平日裏機靈也隻是在旅社,不會與你碰麵的,別殺它好嗎。”見他一聲不吭,她就當是答應了,變得像小女孩一樣俯身貼著王兄溫暖的後背。記得在龍宮時,他們是何等孤獨痛苦,隻有對方陪伴,才覺得生命之水還在流動。隻是每次龍珠之人的出現,他們之間就會發生爭執,當然,最後也都是王兄妥協。
一千年了,一千年的殺戮和無邊的孤獨,他還能人到何時。這一回,他很難再事事順著她了。所以,她隻能在他麵前變回以前的龍祈芸,也讓王兄變回以前的他。
次日,太陽剛升起的時候,山間還彌漫著薄薄水霧。玻璃窗上被撒上一層如絲網密集的雨跡。龍祈芸隨便打理了頭發,披上透明的雨衣後將龍祈影從床上拉起。
從旅社出發,步行半小時才到那塊荒地。為了大家方便些,龍祈影早施法將土鬆好,就等他們刨坑種樹。
黃土在多日的雨天裏非常鬆軟,有的地方還留有積水,一不小心就會滑倒。幸虧絕塵安排妥當,給沒人發了一雙防滑雨鞋。
龍祈芸宣布著每組成員,當李炳辰聽到自己又與顧旭堯分到一組時,更是不快。
“炳辰,你怎麼沒穿雨衣雨鞋?”龍祈芸看著依舊穿著休閑裝的他問道,“這天也不好,地也滑,萬一摔了怎麼辦。”
李炳辰感受著她對他的關心,心裏自然是樂滋滋的,伸手接住絲絲細雨道:“沒事,這雨和霧沒什麼兩樣,不礙事。”
龍祈芸點了點頭,宣布著:“陳可偉與龍祈影一組。”
陳可偉聽著隨機安排的結果吸了口涼氣,不安地看著一旁笑得客氣的龍祈影,心中自我安慰著。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但每次想起不苟言笑的龍祈影時,他總能想起顧旭堯之前講的一些怪事和自己那些鬼鬼祟祟的事。
孩子們搬不動那些樹苗,蹲在地上趴著小鋤子刨著小坑,將花草植入,臉上便出現了一抹成就感的笑容。滿臉的黃泥,像一群染了色的小花貓。
顧旭堯站在積水的坑地旁,換了鋤頭又換鏟子,做得到有模有樣,這一上一下的落著鋤子,雖是雨天已是大汗淋漓。
龍祈芸推著二輪手推車幫著運些花草,由於黃土太軟,車輪不到一會兒工夫就陷入了泥裏。
“我來,祈芸。”李炳辰上前搭把手。由於自己也是個大少爺,還沒推過這車,不管勁使得多大,那輪子就那樣被卡著。
顧旭堯將鏟子一把插入地裏,上前將車身網上抬,這才讓輪子稍稍升起。而李炳辰仍舊全身撲在手推車上,使出渾身解數往前推著。
“這輪子卡住了,往前推事不管用的,”顧旭堯勸道,“還是將車輪先抬起來吧。”
李炳辰恨恨地看著他,道:“你怎麼知道,莫非一直留洋在外的顧大少爺還下過地?”
顧旭堯不語。隻是一個往上抬,而另一個卻死死地壓著往前推,這車子也不知聽誰的,一直停在遠處一動不動。
龍祈影站在一旁樂得慌,竟也無奈地搖起了頭。他伸手朝著不遠處的車子輕輕一抬,手推車猛然向前滑去。害的李炳辰撲了個空,整個人趴在濕潤的黃土上,來個狗吃屎。灰黑色的毛衣沾上濕土樣子甚是狼狽。
顧旭堯彎下身去,依舊一副冷冰冰地臉,將他扶起:“去旅社換一身吧。”
李炳辰隨意地拍了拍衣服,道:“我還沒那麼,矯,情!”他大搖大擺地推著車子將花草推向孩子們。
顧旭堯笑了笑,甚是無語:“唉,你是和我一組哎,怎麼搶了祈芸的活?”
“要你管。”李炳辰笑嗬嗬地對著孩子們回著顧旭堯的話。
“那我幫你一起種樹吧。”龍祈芸笑了笑,卷起衣袖提著樹苗,同他一起走向樹坑。
當樹苗放入土裏時,聽著李炳辰一聲不樂意的吼聲:“喂,你們兩個什麼時候變成一組了!”
三人駐足原地,惹來孩子們一陣笑聲。
“炳辰哥哥真小氣,那麼快就吃醋了。”掉了兩顆大門牙的孩子天真地看著滿身泥巴的李炳辰說道。
李炳辰卷了卷袖子,一副拚命的樣子像他們衝去,上演了一場樹苗,鋤頭和鏟子的爭奪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