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我剛剛聽見你喊小哥了

蜜兒的眼角有些濕潤,她想起帝姬接連失去兩個哥哥,卻還要不動聲色地活著,心裏替她難過了起來,但她又不能將這話說出來,怕引得帝姬更加難過,便低低答了聲“是”,收拾好了玉桌,靜靜地退了出去,守在院口,不讓別人來打擾帝姬。

許是今夜的東宮太過吵鬧,又或是梵音精神不濟,在她不遠處的牆頭上,蹲著一隻白毛狐狸,睜著一雙靈動的眼睛,豎著耳朵,靜靜地觀察著院內,而東宮內竟然無一人發現它的存在。

這隻白狐,除了祭荼,還能是誰?

他今夜來東宮,不過是想找慕葒俏的茬,但他剛剛到東宮,就被梵音吸引去了視線,便一直蹲在牆頭,許是好奇心使然吧,他這一蹲便蹲了半個時辰,動也不曾動過。

直到看到十四的出現,他的心猛地一頓,晚妝一直便想護十四周全,卻無可奈何,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奸人所害,即使最後抓住了殺人凶手,可十四也回不來了。那是晚妝一生的遺憾,如今他這一世終於覓得了好的師傅,悉心照顧他不說,還有生殺予奪的權利,看來這一世的十四會活得很快樂,不知道晚妝泉下有知,會不會也因此感到欣慰。

祭荼歎了口氣,十四拜梵音為師,不知是好是壞。他終是要滅昆侖滿門的,若是十四在昆侖,到時候戰火紛飛,他不一定能將十四護住,十四前世是晚妝的弟子,晚妝定是不忍心見自己傷害十四的。如今十四被梵音帶上仙界修行,十四若能修得些法術保護自己,便是極好的。可是梵音也是他必殺之人,梵音死了,誰會在這仙界庇佑無助的十四?

祭荼混混沌沌地想著,看著十四堅定倔強的眼神,不其然又想起了雲晚妝。莫邪曾說,晚妝和自己最像的地方,便是那眼神,可他如今看著十四這眼神,仿佛就看見了當年拜師的晚妝。隻是,當年炁淵上神若是能像梵音這般盡職,晚妝便也不會一直被眾人欺辱,最後到了仙界都無人助她,隻孤零零地獨自生活。

見十四離開了,那活潑的小婢女也退下了,整個院子再次恢複了安靜,梵音趴在玉桌上,似乎是睡著了。祭荼跳下牆頭,躡手躡腳地靠近梵音,見梵音沒有動靜,他這才跳上了玉桌。

一映入祭荼眼簾的,便是梵音那美貌的容顏,她緊緊地閉著眼,似乎有什麼不開心的事。祭荼看向那邊還有些吵鬧的慕葒俏的院子,咧了咧嘴,茯辛今日迎娶另一個女人,梵音自然會難過了。殊不知,梵音此刻腦海裏想的,卻是燭越,她看著自己的弟子,想起了當初被自己一直護著的小哥。

祭荼跳下玉桌,化為人形,手掌中暗自聚集著一股力量,慢慢推向梵音。他不知道自己在猶豫什麼,似乎是之前與她獨處時的感覺很美好,又似乎是那日自己與她在晚妝的房間相遇,她抱著自己的原形,竟給他一種晚妝的感覺,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一直困擾著他,讓他心下煩躁,他今日來,口頭上是找慕葒俏的茬,可他鬼使神差地,還是走到了梵音的院子。

不行,他不能沉迷於這種感覺,狐族擅媚,許是梵音故意迷惑了他,想要讓自己饒她一命,真是卑鄙!祭荼一下子清醒過來,一掌猛地拍向梵音,璿璣扇卻突然出現擋在了這一掌之前,擋住了一大半法力,剩餘的微弱的法力,並未傷到梵音,隻是將她從夢中喚醒了。

許是她這段時間煩心事太多,她剛一趴下,就夢見了小哥。那時小哥才一千多歲,在外麵闖了禍,慌慌張張地想要跑回自己的房間,將走在路上的她一下子撞倒了。燭越明明著急得很,卻還是停了下來,小心翼翼地將梵音扶起來,看她哪裏傷著了沒。

“小兔崽子,你再跑,我定要打斷你的腿!”父君急匆匆地趕了過來,指著燭越便罵,“趕快跟我去向西邊的師師家道歉,莫名其妙打了別人的兒子,跑得倒挺快的你!”

那時的梵音才一百多歲,並不懂父君在嘮叨什麼,隻感覺到小哥的緊張,她拉了拉小哥的手,疑惑地看向他。

可燭越以為她被父君嚇到了,縱使自己有些害怕,卻還是蹲下來,看向梵音的眼睛,輕聲道:“阿音,不要怕,小哥在這裏。”

“小兔崽子,快跟我去道歉。”父君說著就要來提燭越的衣領,梵音感受到了燭越的害怕,再次拉了拉燭越,稚嫩的童聲重複了燭越的話,“小哥,不要怕,阿音在這裏。”

燭越還在發愣,就聽見梵音響亮的哭聲傳來,他正欲上前安慰梵音,就見梵音哭著突然停了一下,衝自己眨了眨眼,繼續放聲大哭,燭越這才明白了過來。這一哭,不僅讓父君愣住了,還引來了母後。母後人還未至,聲音已先傳了過來,“阿音,母後的心肝寶貝,你怎麼了?是不是有誰欺負你?”

母後過來時,看見的便是呆滯的兩人,還有哭得雙眼通紅的梵音,急迫上前問道:“阿音,告訴母後,發生什麼事了?”

梵音拉了拉燭越的手,緊緊地抱著他的胳膊,“阿音要跟小哥玩,可是父君不讓,非要和阿音搶小哥,我要小哥……哇嗚嗚……”

母後立即瞪了父君一眼,拉著梵音和燭越向屋內走去,似是在對梵音說,又似是在對父君說,“誰敢跟阿音搶人,母後就將他打出去。”

“紫兒……”父君想要上前說話,母後卻猛地將門關住,隔著一扇門對父君說道:“我不管你要做什麼事,但是惹得阿音哭了就是你的錯,別跟我講理由,我現在隻知道阿音要燭越陪著玩,你便不能將燭越帶走,至於會造成什麼結果,你自己去解決吧,這點事都做不好,還做什麼父親!”

那是梵音第一次在燭越闖禍後幫他善後,從此,燭越就賴上了梵音,一發不可收拾。

被祭荼打醒時,梵音還沉浸於那個夢中,還未完全清醒過來,揉了揉眼睛,這才看到了祭荼,些許的怔神後,梵音看著身前的璿璣扇,挑了挑眉,“不知魔君這個時候到這裏來,所為何事?”

“我剛剛聽見你喊小哥了。”祭荼並未回答梵音的問題,隻是同樣挑了挑眉,挑釁地看向梵音,他自然知道,梵音口中的“小哥”是誰。

“璿璣!”梵音一怒,就將璿璣扇收了回來,另一隻手一掌拍向祭荼,祭荼卻並不想罷休,一手抓住璿璣扇的扇尾,另一手接住了梵音的那一掌,“璿璣扇是晚妝的寶貝,怎能容你搶了去?”

“笑話,自盤古開天辟地,女媧造出璿璣扇後,璿璣扇隻認我們青丘的靈狐為主人,從未聽說它會認凡人或者是妖魔為主,怎麼可能認雲晚妝和你為主!”

“可它乖乖地在晚妝和我身邊待了幾百年,卻是不爭的事實,它一出世便認晚妝為主人,這一點,誰也改變不了。”

“妖魔的話,有什麼可信的!”梵音冷笑一聲,那一掌再次向前一推,祭荼無聲地咧了咧嘴,撤了掌,也放開了對璿璣扇的鉗製。

“魔君隻身前來東宮,想必是來送死的吧,小哥的仇,我今日報定了!”梵音手中凝聚起力量,一掌向祭荼打去。

“誰生誰死,這倒說不定了。”祭荼的眼睛慢慢變回血瞳,猙獰地笑著,手上現出了幹將劍,他狠狠地握著幹將劍,毫不猶豫地向梵音刺了過來,像是在斬斷這些天來他理不清的思緒。

梵音眼眸一抬,緩緩引出莫邪劍,迎了上去,幹將劍與莫邪劍交叉地碰撞在一起,發出“茲茲”的聲音,紅色與黑色的光芒立即閃耀了起來,光芒漸漸放大,整個東宮都能看到這刺眼的光芒,隨即,兩柄劍劍身不由自主地抖了起來。

祭荼一愣,他自然認得這是莫邪劍,可是莫邪劍不是在魔宮被他用結界和冰塊鎮住的嗎?

梵音也愣住了,她以為莫邪當初隻是為了讓自己帶她離開魔宮,才會誇下海口說自己能克製住幹將劍,沒想到她說的竟是真的,她真的能與幹將劍相抗衡!

祭荼與梵音各自猛地一用力,一股力量立即將兩人推開了去,祭荼半垂著頭,抬起眼眸來,狠狠地看向梵音,“想不到堂堂青丘的帝姬,居然做這等不恥的行經!你什麼時候從魔宮將莫邪劍偷出去的?”

梵音嘴角斜斜地向上挑起,笑得有些猖狂,“笑話,偷?這莫邪劍原本就是充滿仙氣的靈劍,怎會願意待在你那魔宮?是她求我,心甘情願地追隨我,我才將她帶離了那般汙濁之地!”

“快快快,那陣光芒是從娘娘的院子裏發出的,魔氣衝天,快去看看是怎麼回事!”德湘的聲音匆忙間響起,隨後又響起了茯辛淡定的聲音,“不要慌,這是在東宮,誰敢來放肆!”

祭荼感受到越來越近的仙氣,想起舅舅三番五次的警告,歎了口氣,“本想和帝姬獨處一會兒,看來是沒有這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