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師兄,你騙我!

他沒有殺祭荼,隻不過借了別人的手,讓祭荼走上一條死路而已。

茯辛嘴角的笑意一直向上蔓延,直蔓延到眼底,卻又凝固在那裏,沒有達到眼裏,在陰陽池汩汩的流水聲中,他悠悠的聲音顯得格外地漫不經心,又含了一絲霸道,“他不能給你想要的,隻有我能,師妹。”

雲晚妝閉上眼,不想再看茯辛的模樣,也不想再聽茯辛的話,可茯辛並不滿意雲晚妝的回答,他的手開始向下,一把捏住雲晚妝的脖子,卻並不用力,“你的生命那麼脆弱,隻輕輕一捏就碎了。祭荼他沒有能力保護你,隻有我能。你想要的,隻有我能給。師妹,你為什麼就是不明白呢?”

“師兄。”隔了良久,雲晚妝才說道,“師兄,你放我離開吧。”

聲音那般輕,輕得仿佛根本就沒有說過一樣。

茯辛歎了口氣,她越小心翼翼地說著關於祭荼的事,就越容易觸到他的逆鱗,茯辛聽地眼神一暗,嗤笑了一聲,“已經來不及了,他早就離開了。不過在離開之前,他托我轉告你三個字,對不起。”

隻這一句話,雲晚妝就再沒了聲音。

對不起……這一句話,包含了多少意思,雲晚妝竟然不想去猜測。

是祭荼不想離開,卻被現實逼迫不得不離開的難過;還是祭荼下定決心離開,讓她不要去找他、不想再見的歉意;還是他曾經承諾說永遠陪在她身邊,最後卻離開她的惋惜;還是他知道他的離開會給她帶來多大的傷心和失望,對她的愧疚?

雲晚妝搖了搖頭,不願再去想那些,她隻想,找到他,親自去問他。

隻是她實在沒有把握,她還會找到祭荼。

一年前,她可以用計騙回祭荼,那是祭荼還沒有下定決定離開,所以不是她騙回的他,而是祭荼自己願意回來的。

可是這次……祭荼一直有離開的想法,如今又被師兄言語刺激,她真的不敢想象,茫茫人海,她要到哪裏去找他?

“你之前本就受了傷,又生生接了五道雷劫,短時間內難以複原,這十天,你就在這裏休養著吧,天君那邊,我會跟他解釋你不能到場的原因。”茯辛知道雲晚妝心裏有著強烈的爭執,也知道自己就算說再多都沒有用,隻能讓她自己想明白,他站起身,想起他就這麼抱走了雲晚妝,天君那裏還需要一個解釋,便撣了撣衣袖,轉身離開了。

受了傷……雲晚妝聽到這句話,想起祭荼也受了傷,東宮的那場大火,不知道讓他究竟傷得有多重,他應該也走不了多遠吧?

不過既然他決定離開,就一定會到一個自己找不到他的地方去,那他會到哪裏去?

雲晚妝隻一昧地想著祭荼的事,並未注意到茯辛的離開,直到她想要開口問茯辛時,才發現他已經走了。

被禁錮在這個陰陽池裏養傷,雲晚妝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天,兩天?陰陽池裏察覺不到時間的變換,她隻能妄自猜測著時間,就聽到外麵響起開門的聲音。

在茯辛走後,她也試圖大聲喊過,可這個陰陽池仿佛一個牢房一樣,無人進來,無論她怎麼喊,都沒有人理會她,她又被茯辛禁錮在陰陽池裏的一個地方,動也動不了,隻得放棄。

可突然聽到開門聲,她心裏燃起小小的希望,以為是茯辛回來了,或許會給她帶來什麼好消息,一雙紅色鑲金線的鞋子率先映入眼簾,她歎了口氣,想必是這南極仙翁府裏的仙官吧?雲晚妝懨懨地想著,卻聽見一聲刺耳又熟悉的輕笑。

“小師叔可真會享受啊,難為我找了好幾天,才找到這裏來。”慕葒俏緩緩走近,四處打量著,“我以前隻聽說南極仙翁處有個療養傷口的好地方,卻從來沒來過,今日托了小師叔的福,終於見識了。”

“你來做什麼?”雲晚妝不想理會慕葒俏,轉過身去,背對著她,“又來炫耀什麼,還是來諷刺我什麼?”

“瞧小師叔這話說的,師侄可真不愛聽。”慕葒俏捂了捂嘴角,並不因為雲晚妝的無視而感到生氣,她歎了口氣,坐在陰陽池邊,看著在水中微微起伏的雲晚妝,挑了挑眉,“這種地方,一般都是茯辛帝君那樣的身份才能來的,小師叔倒好,托了茯辛帝君的福,不過一介凡人,居然都能有這樣的待遇。”

“有什麼話想說就說,不要在這裏拐彎抹角的。你說你不愛聽我說的話,我又何嚐想聽你說的話了?”

“小師叔這話說得可真無情,畢竟是昆侖弟子,怎麼見麵如仇人似的。”

“我們本來就是。慕葒俏,你到底想幹嘛?”

慕葒俏歎了口氣,聲音越發婉轉,“小師叔在這裏享受得這麼好,卻將祭荼丟在天牢飽受折磨,真是無情啊,嘖嘖……我在來你這裏之前去見過他,一身白衣都快變成紅衣了,連和我說話的力氣都沒有,真是可憐。倒不像小師叔這樣,還能振振有詞地說著讓我離開的話。看來真是我高估小師叔了,我還以為你們當初那般信誓旦旦地要搶著為對方受苦受難,如今卻是大難臨頭各自飛啊!”

雲晚妝在聽見慕葒俏的第一句話時,頭腦就一片空白了,根本沒有聽到她後麵說了什麼,隻注意到了一句話,祭荼還在天牢受苦!

“不過也對,像茯辛帝君這種身份,哪個女人不會傾慕於他。你這種朝三暮四、水性楊花的女人,更是不忍放棄他這個高枝了。隻是我很好奇,祭荼、南宮玨還有茯辛帝君,你流連在他們之中,到底想要抓著誰不放?祭荼我看是不可能的了,他不僅隻是一個法力低微的小妖,還是人人得而誅之的異界之子,那麼就是南宮玨或者茯辛帝君了?不過我想,你會選擇茯辛帝君吧?但你這種貨色,也有資格跟我搶茯辛帝君?”慕葒俏高傲地仰著頭,拿下巴對著雲晚妝,卻見她沒有任何反應,頓了頓,微微向下看去,卻看到雲晚妝一雙眼睛瞪得如銅鈴般大小,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剛剛說,祭荼還在天牢?”

“噗嗤”一聲,慕葒俏笑得越發大聲,那笑意卻像一把刀,狠狠地剜著雲晚妝的心,她頓了頓,再次問道:“慕葒俏,你說,祭荼還在天牢?”

“雲晚妝,裝傻裝到你這種地步,也是夠惡心的了!”慕葒俏啐了一口,手一揚,陰陽池的上方,就顯現出一個鏡像來,那鏡像中,一個白衣男子背對著她們靜靜地躺在光潔的地板上,一動也不動,仿佛沒了聲息般,隻留給她們一個後背,一個明明穿著白衣,卻已經被血液染紅的後背,他如綢緞般光滑的秀發如今雜亂地鋪陳在地上,些許散落在他的肩上、胸前。

師兄,你騙我!

你說祭荼離開了,你說你不會殺了他,結果你就是趁自己不注意,讓祭荼選了這麼一條死路嗎?

她本來還有些疑惑,畢竟撕毀締結書、燒毀新房,本來就是藐視仙界的大罪,更何況此事又關乎到仙界與青丘的關係,怎麼可能被師兄三言兩語就解決了。可是她看見師兄那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她以為像神祗一樣被她頂禮膜拜的師兄手段高明,她被誣陷的這件事他也能輕而易舉地解決還他們清白,沒想到,他竟然是這樣處置的!

茯辛原本在她心中崇高的地位,在此刻一落千丈。她以為師兄就算在言語上時不時地輕視祭荼,他對祭荼說的那些話,也許隻是他拿權利壓人的手段,但在她看來,但為人一定是光明磊落的,卻沒想到,他一方麵利用自己,讓祭荼選擇一條死路,一方麵就安撫自己,欺騙自己,保持他在自己心中的偉大形象。

雲晚妝握緊的雙手突然鬆開,手掌心深入肌膚的指甲印無聲地陳在那裏,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氣,看向慕葒俏,“慕葒俏,放我出去。”

慕葒俏一愣,這才注意到雲晚妝渾身有些僵硬地浮在陰陽池上,她張狂的眉眼中有了絲疑惑,又很快散去,“你有什麼資格使喚我,雲晚妝。”

“我知道你這次來,不是簡單的來找我說話。你不過是以為我貪生怕死躲了起來,將祭荼拋棄在天牢,才眼巴巴地跑到我跟前來,想要拿言語來刺激我,讓我出去認罪。”

慕葒俏眼睛眨了眨,卻沒有說話,等待著雲晚妝的下文。

“如果我說我是被師兄騙到這裏來的,你也許不會信,但那沒關係,你隻需要相信,你若是將我放出去,我會如你願的。”

慕葒俏冷淡的麵容有些鬆動,她看著雲晚妝認真的模樣,揚起眉毛,“當真?”

“你以為我是你嗎?”雲晚妝諷刺道:“你難道看不出來,我是被師兄施法禁錮在這裏的嗎?”

慕葒俏原本有些懷疑的想法,這才得到證實。

她突然得知雲晚妝從天牢中消失,就想到了是茯辛帝君做的,在他宮中打探許久,又讓計都去查詢了一天,才偶然從一個仙官口中得知,茯辛帝君抱著雲晚妝來了這南極仙翁的府邸,她在來的路上也想過,一向生死與共的兩人,今日怎會成這樣的局麵。

原來,是茯辛帝君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