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荼看了眼站在一旁不說話的雲晚妝,有些急了,看著她解釋道:“我真的不認識這個小孩,我離開妖界的時候,自己都還是一個小孩子,怎麼會……”
“喂,你是我爹爹的誰?”那個孩子不待祭荼解釋完,充滿敵意地看著雲晚妝,仰著頭問道。
“我?”雲晚妝指了指自己,蹲下來與孩子平視,“小弟弟你是不是認錯了?他一直和我生活在一起,怎麼會是你的爹爹呢?”
“哼,你們別看我小,就以為能騙我!”那孩子嘴角突然挑起一抹微笑,手裏不知拿了什麼東西,向著雲晚妝就伸了過去,伸到一半,卻被一隻大手攔在了那裏,他抬頭看去,祭荼正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一字一句認真地問道:“你想死嗎?”
那孩子原本看著祭荼還是一副和顏悅色的樣子,突然變了臉色,他就本能地有些後怕,想要將手拿回來,卻被祭荼鉗製著,怎麼也動不了。
“小小一個孩子,你跟他較什麼勁。”雲晚妝站起來,將祭荼的手扳開,那孩子正想辦法掙開,祭荼這一放手,他立即後退兩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愣了兩拍,似乎還沒明白過來,待看到祭荼朝他走來後,他再次“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雲晚妝站在祭荼身邊,看著再次哭起來的孩子,不知所措,她沒有帶過孩子,根本不知道孩子應該怎麼哄,她站在那裏,猶豫了半晌,剛想上前,就聽見遠方傳來了聲音。
“小少爺,小少爺……”一個焦急的女聲突然傳了過來,六人扭過頭看去,一粉衣女子由遠及近,很快就到了他們眼前,她一見著祭荼的樣子,先是吃了一驚,後來被孩子的哭聲所驚醒,連忙去扶那個孩子,“小少爺,你沒事吧?”
“巧巧……嗚嗚……爹爹要打我……”那孩子一看到粉衣女子的到來,一把投進女子的懷抱,摟著女子的腰,一邊哭一邊說,哭了兩嗓子後,還抹了抹眼淚,從女子的咯吱窩下偷偷瞟祭荼幾眼,再繼續接著哭。
“小少爺,你認錯了,這不是少爺。乖,和巧巧回去吧,夫人在家裏等你呢。”粉衣女子摸了摸孩子的腦袋,溫言細語地說了幾句,那孩子開始還一臉溫順地聽著,聽到後麵,一張小臉漲得通紅,一下子推開了女子。
那女子本就是蹲著的,被孩子這一推,直接坐地上去了,她也沒有責怪,反正站起來拍了拍手,繼續去哄那個孩子。
“胡說,我明明看到娘的畫像上的那個男人,就是他,巧巧,你不要和她們一起騙我了!”那孩子鼓著腮幫,一臉氣衝衝的樣子,質問道:“為什麼連你也要騙我?”
“小少爺!”粉衣女子歎了口氣,看了眼祭荼,再次轉回身認真地說道:“小少爺,眼前的這個妖確實和你爹爹有些相像,可他不是你爹爹,你忘了嗎?你娘的畫像上,你爹爹的眼睛,可是紫色的。而且畫像上的妖,比眼前的妖高大多了,還有,你忘了,你的爹爹有兩隻大耳朵嗎?”
“啊?”那孩子偏著頭冥思苦想了一會兒,時不時抬起頭看眼祭荼,再嘟著嘴想了想,最終像個大人似的歎了口氣,摸了摸蹲在他麵前的粉衣女子的鬢角,“是我認錯了,巧巧,我們回去吧!”
“真乖!”粉衣女子點了點頭,站起來拉著孩子蓮藕似的小手就要走,祭荼想了想,出聲喊道:“這位姑娘……”
“嗯?”那粉衣女子聞聲轉回身來,看著眼前的祭荼,尷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如果剛剛我家小少爺做了什麼不對的事,我替他道歉,還請你看在一個小孩子的份上,不要和他計較。”
“我不是要計較剛剛的事,我隻是想問一下,你知道怎麼可以去人界嗎?”
“去人界?”粉衣女子疑惑地看了眼祭荼,再看了眼他身後的五個女子,輕聲笑了一聲,“人界有什麼好的,這位公子,難不成你也惦記著人界的陽氣?”
祭荼抿唇笑了笑,搖了搖頭,“我有事要去人界一趟,還請姑娘告知。”
“那真是抱歉,我不知道怎麼去人界,不過我想我族中長老應該知道。”粉衣女子搖了搖頭,解釋道。她話一說完,那孩子立即上前拉著祭荼的另一隻手,“我帶你去吧,我爺爺可好了,你想知道什麼,我來幫你問,他一定會全部告訴我的。”
祭荼看了眼孩子,點了點頭,那孩子立即高興地衝著祭荼咧嘴大笑,拉著他就往前走,“我是隻兔妖,你是什麼妖啊?”
“狐妖。”
“狐妖?”那孩子歡呼一聲,一邊走一邊扭頭看向祭荼,“那你可以變成狐狸讓我看看嗎?我長這麼大,就隻見過兔子,從來沒有見過狐狸。”
那孩子說著說著,眼睛泛起精光,看向後麵的五個女子,“那你們呢?你們是什麼妖,可以變回原形讓我看看嗎?”
五人尷尬地不說話,隻專心致誌地走著,那孩子失望地回過頭,喃喃道:“真是小氣,看一看原形都不可以。”
“小少爺,我們妖的原形可不會任意給別人看的,你就別為難她們了。”粉衣女子捂著唇一笑,看向五人,“不過說實話,我感知不到五位姑娘的妖氣呢,還真是好奇你們是什麼妖呢。”
“咯噔”一聲,六人心裏的弦立即緊繃了起來,雲晚妝被祭荼牽著的手開始出汗,她抬頭看了眼祭荼,小聲道:“我也是隻狐妖。”
不知道為什麼,祭荼聽到這句話,,突然揚了揚嘴角,他記得夏聽蔚跟他說過一句人界的俗語,叫做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晚妝這麼一說,他竟然想到,那她這是嫁狐狸隨狐狸了嗎?
可他的高興並沒有持續很久,因為他突然想起了茯辛。
他還突然想起,茯辛送了晚妝一麵鏡子。
一想起這麵鏡子,祭荼緩緩沉下去的心又歡呼了起來,晚妝在遇到事情時,第一個想到的是自己,而不是茯辛,這是不是說明,對於她來說,自己比茯辛更重要?
又或者說,依賴自己,已經成了晚妝的習慣了?
一想起自己是晚妝遇到困難時想起的第一個人,祭荼開始慶幸,還好自己能有點用,不然,他怎麼對得起晚妝的信任?
因為信任他,才會在一遇到事情後,第一個想到的,是自己。
在粉衣女子等待回答等到她都快忘了自己問的什麼的時候,祭荼突然開口道:“我們師傅送了我們一個禮物,可以掩蓋身上的妖氣,方便我們去人界。”
“哦,原來你們一早就計劃好去人界了啊!”粉衣女子點點頭,突然轉過頭來,小聲問道:“那個寶貝,可以讓我見見嗎?”
“我也要見見,巧巧你都不想到我!”那個孩子癟著嘴,大喊道,試圖引起眾人的注意。
祭荼遺憾地聳了聳肩,“抱歉,那個寶貝隻能用一次,用了就消失了。我們在出來前就已經用了,你們見不到了。”
“啊……”粉衣女子與孩子耷拉著臉,異口同聲地歎了口氣。
沒過多久,眾人越往前走,見到的野草就越茂密,幾乎快與他們一樣高了,雲晚妝被祭荼牽著,糊裏糊塗地走著,連方向都辨不清了。
“到了!”粉衣女子的聲音從前麵傳來,雲晚妝扳開麵前的野草,才看清楚粉衣女子所指的地方,那是一個巨大的洞,半掩在草堆下,她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洞,小聲問道:“她們都已經是人形了,還像兔子一樣住在洞裏嗎?”
祭荼點了點頭,壓低聲音解釋道:“無論是妖是仙,即使她們保持著人形,習性也會受原形的幹擾,特別是妖,受的影響最大。”
“哦哦。”雲晚妝懵懂地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啊,那這個洞能站的下她們六個嗎?她怎麼感覺她一個下去就能把這個洞填滿啊?
“客人,請隨我來!”粉衣女子說著,率先牽著孩子跳進了那個洞裏,雲晚妝與祭荼對視一眼,再看了眼莫邪,莫邪點點頭,她便隨著祭荼一起跳了下去。
直到跳進去的瞬間,雲晚妝還在想,不會和祭荼卡在這兒吧?那得多尷尬……
可是出乎雲晚妝的預料,明明看著並不大的一個洞口,她與祭荼跳進去後,才明白“別有洞天”這個詞的真正意思,她被祭荼拉著不斷往下降,不過還好,洞口的四周有光,她能清楚地看到,這個洞口實際有多大。
“是我們變小了還是洞口變大了?”雲晚妝朝著祭荼腹語道,她看著周圍的岩壁,光滑得可以反光了,而她和祭荼還在緩緩下降,她之前擔心的問題顯然白擔心了——他們並沒有卡在洞口。
“當我們踏進洞口的時候,我們就縮小了,等到我們出了洞口,我們又會自然地變回去的,不用擔心。”祭荼拍了拍雲晚妝的手,安撫道。
雲晚妝這才明白過來,越發覺得妖界好玩了,想到這些,她剛剛的擔憂漸漸退去,隻剩下愉悅——就當來妖界玩玩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