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誓言早就揭穿了一切

雲晚妝翻了個白眼,將吉嬸剛剛跟她說的話重複了一遍,最後總結道:“我覺得有點古怪,古書上記載,龍族是水神,一向與人界百姓處得極好,他們怎麼會與這小漁村的人過不去,把他們逼得都快生存不下去了!”

“小師叔說得對。”莫邪跟著點點頭,“既然三月十五他們要祭祀,我們就在一旁看看,到底有什麼古怪。至於這房子……”

莫邪手一揮,先前的殘破不堪的房子立即幹淨了,慕葒俏看著依舊殘破的房門,嗤笑道:“二師姐,你這法術也忒不濟了點吧,整個房子好像除了幹淨點以外,還是這麼破爛啊!”

“我們是打掃房子,不是修房子,你若是在此地變一棟金碧輝煌的房子出來,讓這個小鎮上的人怎麼想?外麵看起來不好看,我們在裏麵住得舒服就行了,三師妹,出門在外,就不要這麼講究了。知道金山銀山富貴不過鳳墟山,你就委屈一段時間吧。”

見莫邪如此說,慕葒俏冷哼一聲,率先進了屋,夏淳緊隨其後。屋外看著沒多大變化,屋內卻可以說是煥然一新,設備與在昆侖的房間內的設備一樣,連房間都備好了六間,雲晚妝轉過身暗暗朝莫邪豎起了大拇指,清了清嗓子,“剛剛一路走來,我發現大家的屋子都差不多殘破,慕師侄,你就不要再挑剔了。”

慕葒俏不再吭聲,挑選了一間房間後,就將房門緊閉。大家奔波了一上午,雖說不用進食,但內心卻出奇地疲憊,各自進了屋,不再出門。

臨近夜晚,吉嬸回來了,看著被打掃得幹幹淨淨的房子,對六人當即刮目相看,還熱情地邀請她們去她家吃飯,雲晚妝作為她們一行人的代表,推脫了半天,終於說服了吉嬸,卻再也靜不下心來,決定一個人去海邊走走。

夜色漸漸拉開帷幕,雲晚妝一靠近海邊,就被海天相接的壯闊所吸引。海水一層層撲上來,又迅速退了下去,隻留下濕漉漉的海灘,和一些白色的小貝殼,雲晚妝提著裙子,光著腳丫踩著水花,玩得不亦樂乎,她住的地方沒有海,她早就想來海邊玩了,這次終於見識到了海,她的童心一下子被激發出來,玩得忘了時間。

祭荼一直跟在雲晚妝身後,不遠不近的距離,看著她大笑,看著她尖叫,也跟著笑了起來,雲晚妝總覺得有人盯著自己,謹慎地一轉頭,見是祭荼,才放下心來,衝著他露出潔白的牙齒,“祭荼,快來玩啊!”

祭荼站在原地擺擺手,隻看著她笑,雲晚妝不甘心,提起裙擺向祭荼跑去,拉著他跑向大海,一邊歡呼一邊大笑,“喔……喔……哈哈……”

祭荼被雲晚妝帶著,也脫了鞋子,踩在冰涼的海水上,並不覺得冷,反而覺得有股暖氣從心底直上腦門,他忘記了一切,跟著雲晚妝大叫著,衝向海裏,直到海水蔓延至頭頂,他和雲晚妝實在憋不住了,才從海裏探出頭來,胡亂地捂了一把臉上的水,又潛了下去。

在海裏玩得累了,雲晚妝與祭荼並排躺在沙灘上,看著頭頂的星空。

“祭荼,我昨夜跟母妃說了會兒話,我告訴她,我和你長大了,可以保護自己了,讓她不要擔心。”

“嗯。”祭荼低聲應了一聲,轉過頭看向雲晚妝,她的臉離他離得很近,他都可以清楚地看到水滴從她眉心順著眉毛劃了下來,落進發髻。他催動法力,雲晚妝身上濕漉漉的衣服與頭發立即幹了,他才放心地繼續看著星空。

“今晚的星空真美,雖說昆侖就在海中,可我卻沒有這麼悠閑地在海邊看星星,如果我成仙了,我一定要去星河看看,那一定很壯觀。”

“到時候要帶上我。”

“當然了,有好東西,我怎麼會忘記與你分享呢。”雲晚妝嗔了一句,“祭荼,你忘了,我們曾經說過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可一直記著呢。”

不過是兒時的小小誓言,兩人卻一直深深記在心中,這六年,他們確實攜手走了過來,祭荼轉頭看著雲晚妝,她的臉在月光下顯得如此美好,他從不懷疑晚妝說的話,可是她值得更好的,他可以與晚妝同擔難,共享福,卻不能給她幸福,原來誓言早就揭穿了一切,隻是當時他還小,不明白而已。

有的感情經過時間的打磨,越發黯淡,可有些感情,卻像刻進了骨子裏一樣,時間越久,反而越能讓人清楚地感受到那份感情,連自欺欺人都做不到。祭荼深吸了口氣,原來愛是件這麼甜蜜,又這麼痛苦的事。

甜蜜到他一頭栽了進去,痛苦到,他明知會痛,依然不肯放棄那份感情。

許多人在感情中都是偏執者,趨利避害,這是人乃至動物的本能,可因為愛啊,他們寧願痛,都不願放棄,都在愛裏,做個偏執的苦行僧,哪怕奔波一生都無結果,卻甘之如飴,一直往前行走。

在璀璨的星空下,祭荼聽著自己的心跳和晚妝的心跳漸漸合在一起,轉頭看向她。如果雲晚妝能偏過頭看著祭荼,就會看到他眼裏埋藏不住的深深愛意。

可是她沒有。

她看著星空,想象的卻是此刻大師兄正在做什麼,是不是還在批改天書,疲憊得眉心都被他捏紅了。他的身邊是不是有善解人意的溫香軟玉陪伴著,又或者是貼心的仙娥守著,她抓著身下的泥沙,嘴角溢出一口歎息。

就算她是炁淵上神的二弟子又如何,她的實力,還是差了大師兄一大截,要怎麼做,才能與大師兄並肩站在一起,而不是永遠自卑地站在他身後呢?

夜空下,兩人心思各異,眼裏卻都是深深的眷意,就這麼躺著躺著,睡著了。

“小師叔,早啊,你們這麼早出去又回來了啊?”一大清早,莫邪出來透透氣,就見雲晚妝與祭荼迎麵而來。雲晚妝搖了搖頭,不好意思道:“昨夜我和祭荼去看海了,結果在海邊睡著了。”

“海有什麼好看的,想當初,我和幹將師兄成形時,就是在海邊,後來我們找了個靈氣充沛的地方修行,那裏離海也很近,我們每天都能聽到海水拍打岩石的聲音,幹將師兄還……”一提到幹將,莫邪的眼神立即亮了起來,說著說著,她就想起如今自己正和幹將鬧別扭呢,提他做什麼,於是賭氣地閉上了嘴。

雲晚妝正聽得興起,見莫邪怏怏的模樣,也猜到了幾分,捅了捅祭荼,想讓他想辦法。可祭荼怎麼懂這些,他愛莫能助地對著雲晚妝搖了搖頭,就見吉嬸打開院門,走了出來。

吉嬸顯然也看見了雲晚妝三人,立即熱情地衝她們打招呼,“晚妝,你們起得可真早啊,吃早飯了嗎?到我家來吃點吧!”

“不了,吉嬸,我們已經吃過了,謝謝你的好意。”雲晚妝婉拒道,吉嬸看向沒有冒起炊煙的房子,擔心地上前,“你們都沒有生火,能吃什麼早飯,就不要跟吉嬸客氣了,快來吧,吉嬸剛做好的。”

雲晚妝等人早已辟穀,見吉嬸如此熱情,拒絕不了,隻得跟著她走到她們屋中。桌邊的兩個小女孩捧著空碗,眼巴巴地望著桌上僅有的兩碟小菜,見到三人的到來,小聲地喊了句“晚妝姐姐”。

雲晚妝接過吉嬸強行塞過來的空碗,與祭荼、莫邪坐在了桌邊,望著桌上還在冒熱氣的小菜,就見吉嬸搓了搓手,抱著一罐管子過來,“我們小鎮窮,自從龍王爺斷了我們的魚蝦,我們每天能捕到的魚屈指可數,他後來又斷了我們的雨水,地裏的莊稼收成就不再樂觀,所以委屈你們了。”

“這裏離海那麼近,你們可以抬水去灌溉啊!”莫邪也接過吉嬸塞來的碗,疑惑道。

“我們最開始也是這麼想的,可是那海水灌溉的莊稼第二天都枯萎了,我們就沒有再用海水灌溉,隻能企盼龍王爺每年能多下幾場雨了。於是每年的三月十五越發被重視,可這幾年咱們鎮裏越來越窮,送的東西也沒多少了。”

“你們做了什麼錯事,惹到龍王爺了?”祭荼突然問了一句,這一問,雲晚妝和莫邪立即讚同地點點頭,對,這件事她們怎麼忘了問了?有因才有果,她們如今過得這麼艱辛,一定是之前做了什麼錯事了吧?

“其實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那一年小鎮上什麼大事都沒有發生。”吉嬸給眾人一邊舀飯,一邊回想。

雲晚妝看著碗中的飯,與其說飯,不如說是湯,湯中的飯粒可以數清有多少顆,雲晚妝抿了一口,並沒有什麼味道,隻是看著他們如此貧苦的生活,兩個麵黃肌瘦的孩子捧著跟自己臉一樣大的碗,津津有味地吃著飯菜,仿佛許久沒有吃過的樣子,她的嘴裏有點酸,直酸到了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