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昭兒怎麼臉色這麼蒼白?既然沒有懷孕,那就不可能滑胎啊,可我看她的虛弱不像假的……”
李昭聞言,將頭瞥向了另一邊,眼淚再次落了一枕頭。她哭得那般歇斯底裏,怎會有假?因為,她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就算這六年,她一直沒有孩子,可她讓太醫檢查過,她的身體是健康的,她能有孩子。但今天這件事之後,她再也不能有孩子了,所以她之前那麼說,並不是假的,她真的失去了她的孩子,失去了她將來可能有的所有孩子……
“母後讓章太醫拿了點藥給昭兒吃,她才會大出血。不過這藥對昭兒的身體有極大的摧毀作用,她以後再也不能懷孕了。”皇後低聲說道。說到這件事,她最心疼的就是昭兒,她是個母親,她怎麼會不了解昭兒對未來的孩子有多大的期盼。當初她懷有昭兒的時候,皇上夜夜留宿清淺宮,就是那份她對孩子的愛,才讓她支撐了過來,頑強地在後宮鬥了這麼多年。
“那……那也能讓別的女人來做這個事啊,哥哥府裏那麼多女人,還怕找不出一個願意做這個事的人來嗎?”雲霞不滿地抗議道,心疼地看向李昭,“昭兒以後都不能有孩子了,你們想過她的感受嗎?”
“我府裏誰滑胎,都不如她滑胎影響得大啊。畢竟是正妃,又是當朝二品大臣的嫡女,我府裏哪個小妾的地位高得過她啊!若是其他小妾滑胎,父皇三言兩語就打發了,怎麼會起到我想要的作用。”雲易撇撇嘴,不屑道:“再說了,我也沒有逼她,是她自己願意的,不信你問她。”
“昭兒……”雲霜不敢置信地看向李昭,她以為是哥哥逼她這麼做的,沒想到竟然是她自己願意的……天下哪個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啊,而昭兒這些年和她時不時地通著信,她都能從字裏行間看出昭兒對孩子的期待,沒想到她如今竟然願意這樣做……
“王爺是昭兒的夫君,任何對王爺有利的事,昭兒都願意去做。”李昭偏著頭,誰都聽出了她話中對雲易的深情,卻沒有看到她眼中一片死灰。
既然他不愛自己,那自己又怎麼能奢望,他以後會愛自己的兒子,與其將孩子生下來跟著她一起受苦受難,還不如現在與他就此搏一搏,運氣好的話,自己還能安享晚年,運氣不好的話,再差的結果,能比她現在的境地好多少呢?無非一條命,沒了就沒了吧。
“哥哥你看,昭兒那麼愛你,為了你都肯犧牲自己的孩子,你就不能好好待她嗎?你府裏那些女人,不過是貪圖你的地位,有幾個是真心愛你的?可是你看看昭兒,為了你犧牲如此之大,卻不言悔字或恨字,天底下哪裏還有第二個昭兒肯如此待你啊!”雲霜實在看不下去了,跑到雲易對麵,將他拉至李昭床邊。
每次看到昭兒,她都仿佛看見了自己一樣。她懂昭兒被哥哥冷落的苦,昭兒又何嚐不懂她被太子冷落的苦呢?這些年,她每次寫信,都是向母後和哥哥報喜不報憂,絲毫沒有提及太子對自己的態度。可每次跟昭兒寫信,自己就忍不住想要告訴她,跟她訴訴苦。總有一個人知道自己的心思,就算那人不是自己愛的人,她的心也能好受一些。
雲易怪異地瞧了一眼雲霜,不解道:“我和你嫂嫂的事,你急成這個樣子幹嘛?行了,你和你的太子好好過日子就行了,別摻和哥哥的事了。”
“我……”雲霜被噎在那裏,嘴巴動了動,才想出反駁的話,“這是我從小的好姐妹,又是我嫂嫂,你都不疼她了,我就不能埋怨幾句嗎?”
“好了,你們別吵了,吵得母後心煩。”皇後坐在雲霜不遠處,疲倦地揉了揉太陽穴。雲霜眼尖,立即上前幫皇後揉了起來,放緩了聲音,“母後,女兒也是為哥哥好嘛。”
“母後知道,不過他們兩口子的事,你急也急不來。母後現在擔心的是,這件事就算今日這麼過去了,你們也不能疏忽,不要說漏了嘴。”
雲霜這才想起雲易的計劃,心裏有一絲緊張,“母後,哥哥這個計劃太冒險了,哥哥做事這麼不顧後果,難道您就沒拉著他嗎?如果今天這件事被揭發了,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古往今來,帝王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欺騙,我在這個位置又怎麼會看不懂。可是你也看到了,雲晚妝回來正得勢,雲璽的妹妹又常常往雲晚妝那裏跑,說不定雲晚妝與雲璽早已達成什麼協議了。如果你哥哥再不做點什麼事來博得君心,太子之位可能就是雲璽的了。”皇後想起這段時間探子的報告,臉上浮現出一絲愁容,“我們助諸坤穩住太子之位,諸坤不也說要幫我們嗎?他這幾日去哪裏了,母後怎麼都沒聽你說過?”
“殿下他……”雲霜抿著唇,眼神閃爍不定,這段時間太子早出晚歸,她其實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可她若這麼說的話,母後和哥哥一定會多心,猜想太子與自己並不如傳聞中伉儷情深,不行,她不能讓她們擔心。想到這些,雲霜突然抿唇一笑,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殿下在雲羅國也有好友,這幾日去拜訪他們去了。可是母後你也知道,這裏是女兒的家,女兒回來了,難免有很多朋友想要見一見,說說話,所以我和太子這幾日就各做各的了。母後放心,殿下一定不會食言的。”
“這就好。”皇後歎了口氣,拍了拍雲霞的手背,“你哥哥和嫂嫂已經成這個樣子了,母後不希望你和諸坤也成這個局麵。如果你在諸羅國受了欺負,母後和哥哥鞭長莫及啊……”
“母後,您別多想了,您看女兒和殿下不是好好的嗎?而且殿下這一招,既除去了諸胤,還將矛頭直指雲晚妝,隻有十五天的時間,她就算有本事,那也不過是些糊弄人的本事,又怎麼會知道我們這個計劃?更何況,殿下已派人將白雅殺了,她就算找到證據了,也死無對證,翻不出什麼波浪,隻能等著被殿下帶回去,依法處置。”
“牢裏那女犯人死了?”皇後詫異地轉頭看向雲霞,“可是宮裏怎麼沒聽說這個消息?”
“殿下說雲晚妝還想再掙紮掙紮,所以就沒有把這事說出來吧。”
“你們可要謹慎一點,刑部的基本上都是雲璽的人,你們要在他手中殺人,可別被抓住了什麼把柄才是。雲璽這個人長期在軍中,卻能得到朝堂上很多文臣的稱讚,這個人不可小覷。”
“母後,您瞧瞧,您整日想這麼多,這臉色才這麼不好,放心吧,有我和哥哥在,您就別擔心了。”
“母後,有我和妹妹在,您就放心吧。我知道,您還擔心父皇如此寵愛雲晚妝,可能不會交出她,若說當年他不顧天下人反對,成功立了清淺母女的地位,可這次絕對不會那麼輕鬆就能護住雲晚妝了。當年他那麼做,沒有損害到那些人的利益,所以他們說著說著就不介意了。可這次不同,如果不交出雲晚妝,就要與諸羅國發動戰爭,諸羅國雖然不如我國富庶,但他們的兵力一直都是四國中最強大的。雲羅國多年不起戰爭,臣民早已生了貪圖享樂之心,成了貪生怕死之輩,父皇是怎麼都堵不住悠悠眾口,一定會交出雲晚妝的!”
“哎,聽你們倆這麼一說,母後這心啊,就放下來了。”皇後這才轉哀為喜,喚人傳膳。
李昭躺在床上,聽見她們三人的對話,譏誚地彎了彎嘴角。雲霜口口聲聲為自己好,是自己的好姐妹,可是一說到她們家的利益,就閉上了嘴;皇後一臉愁容,說是心疼自己,實際上不過是擔心這擔心那,就是沒有擔心到自己身上來;至於雲易,就更別說了,從她答應這個計劃開始,就根本沒想過自己,連今日這場戲,他都不願意表現得體貼自己一點。
李昭啊李昭,你當初真是被甜言蜜語蒙蔽了眼睛,那時候覺得雲霞是自己最好的姐妹,覺得皇後是個慈眉善目的婆婆,覺得雲易是自己一生最好的托付。
結果呢?不過是一家子狼,整日算計這算計那,卻非要表現出一副善良的麵孔!
李昭閉上了眼,不再發出一點聲響,仿佛睡著了般。
雲晚妝一行人回到清淺宮,就見先前那宮女還在翹首以待。
那宮女一見著她們,就高興地朝她們看去,待看清了人群中沒有綠悠後,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下去。
雲晚妝看著她,心裏也不好受,不過好歹綠悠姐姐被父皇救下來了,還愁什麼呢?雲晚妝如此一想,心裏就舒暢了許多,正要告訴宮中垂頭喪氣的所有宮女,就見那宮女突然高興地衝她奔來,脆生生地喊了句“綠悠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