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諸坤摟著淩煙踏出門檻的那一刻,雲霜突然抬起頭,握緊了雙手,鼓起勇氣,“殿下,您要公主之儀,霜兒來到諸羅國遵得最多的便是規矩,可是到頭來您卻說霜兒不懂為妻之道。霜兒鬥膽問一句,您到底要我怎樣?”
“你現在隻需要做好一個本分的太子妃就行了。”諸坤轉過頭,看著坐在原地睜大眼睛不肯讓眼淚掉下來,還要望著自己的女人,他的正妻,想起她也曾以一支綠腰舞名動雲羅,,而他見她那日,她亦跳了支綠腰舞。
難怪,她今天這麼反常,竟是因這支綠腰舞麼?
那時他已經有了太子妃人選,卻因為她突然向雲羅國皇帝請婚,堂而皇之地嫁了過來。他愛的女人冷笑地看著他無力地跪在父皇麵前領旨,毅然決然地請婚嫁給了一個將軍,隨他去了邊關。從此,他再也沒有見過她。
於是,他便把所有得不到的痛苦加諸在雲霜身上,她不開心,他才會好過。所有人都說太子與太子妃鶼鰈情深,太子府裏大多數人卻清楚地知道,那也不過是做給別人看的戲而已。誰讓他需要這個女人坐在太子妃這個位置上呢?
淩煙第一次看見雲霜如此狼狽的一幕,心裏越發得意,臉上的笑容越發膩人,手上搖著諸坤的胳膊,眼睛卻看著雲霜,“殿下,還走不走啊?”
“走,怎麼不走。”諸坤回過神來,深情地看著懷中的女人,隻有這個女人,才最像她,像她的鼻子,像她的嘴巴,還有那一口小女人的嬌羞語氣。
“殿下……”雲霜開口試圖說些什麼,卻無力地發現,很多要問的要說的,以前已經都問過說過了,為什麼還要有期盼呢?
“明日去母後和皇奶奶那裏請安,你知道該怎麼說吧?”
“臣妾知道。”雲霜擦了擦眼淚,拾起那些傷感,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讓雲晚妝毀了殿下原有的一切。
十四爺已經那麼得寵了,時時刻刻危及著殿下的位置;雲晚妝若被父皇找到,依著父皇的性子,雲晚妝要什麼父皇不會給她?到時候,隻需要雲晚妝嫁給了十四爺,這太子之位定是他無疑了。
不行,她不能讓這一切發生。
“今日天氣真好,霜兒大膽請母後和皇奶奶移至這禦花園裏,母後和皇奶奶不會怪罪霜兒吧?”
才過秋天沒多久,上京卻已經開始時不時地飄雪,在這蕭瑟的寒意中,開得最美的便是梅花了,而禦花園的梅花,開得最是爭奇鬥豔,以至於每到這個時候,皇後便會邀請王公貴族的家眷來這禦花園賞梅,大家明裏暗裏卻都知道,不過是為了替皇帝拉攏群臣關係而已。
“我最愛的,便是這梅花。隻是人老了,懶得動了,若不是霜兒你來請皇奶奶,皇奶奶都不願出門了。”皇太後已滿頭白發,慈祥的眉目中依稀可見淩厲,她曾輔佐過當今聖上,以至到如今,皇帝在她跟前都不敢放肆。
三人並行,皇後與雲霜攙扶著皇太後,閑庭漫步,“哪裏,母後保養得好,怎麼都看不出您老了。咱們走在一起,新來的宮女說不定還以為是姐妹呢。”
當今皇後,亦是皇太後的侄女張蘊,與皇帝相敬如賓二十載,處理宮中大小事宜從不失偏頗,上上下下無不尊重。
雲霜眨了眨眼睛,示意身後的李嬤嬤上前,自己一溜煙便竄進了梅花中,看得皇後與太後詫異不已。
太後拍了拍皇後的手,看著雲霜消失的方向,臉上滿是笑意,“這霜兒啊,人前端莊人後精靈,不就是當初的你麼?”
皇後張蘊低下頭瞧了眼指甲上鮮紅的護甲,就像她當初在這宮中拚出的一條血路,眼中的恨意一閃而過,隨即笑道,“是啊,挺像我的。”
她的兒子,在娶了這太子妃沒多久後,就風光地娶了莫羅國送來的一個舞女,至今都還寵愛有加。
當時她的夫君,剛剛娶了自己,不也馬上迎娶了如今的梅妃麼?
“母後,皇奶奶,你們在說什麼呢,是不是又取笑霜兒了?”雲霜從梅花中走出,紛紛揚揚的雪從樹上掉下來,落了她滿身。
“鬼丫頭,你身子骨弱,去那裏做什麼。”太後拉過雲霜的左手,摸著她冰冷的纖弱的手,歎了口氣。
“鮮花配美人啊,霜兒見今日的梅花開得特別好看,母後和皇奶奶又都這麼漂亮,情難自禁,就去折了梅花來送給兩位美人。”雲霜如變戲法般拿出幾支梅花,獻寶似的得意地笑了笑,趁其不備地將梅花插在了兩人的發髻上,還妝模作樣地摸了摸下巴,“不錯不錯,這畫中出來的仙子更加有生氣了。”
“你這丫頭,哪裏學來的這些話,拿來哄皇奶奶和你母後,還說什麼情難自禁。”太後樂嗬嗬地笑了幾聲,身後李嬤嬤眼尖,不知從哪裏拿出的鏡子,端在太後麵前,“太子妃就是聰明,一來就引得太後娘娘開懷大笑,老奴們就沒這本事了。”
“哪裏,霜兒不過實話實說,李嬤嬤可不要也跟著皇奶奶取笑霜兒。”
“不錯不錯,這梅花確實漂亮。”太後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看了看左邊,又換做右邊,拍了拍皇後的肩膀,“蘊兒,來,你也看看霜兒為你折的梅花。”
皇後怵在原地,直到太後拍第二下的時候才如夢初醒,巧笑著走上前,看著鏡中的自己。
這鏡中陌生的笑容,真的是自己嗎?
“來,梅兒,我替你戴上這隻梅花。”她剛剛去普濟寺為他祈福回府,路過梅林,一轉角,就看見她愛的男人正溫柔地替另一個女人戴上梅花。
“太子……”
“都說了不要叫我太子,要叫我夫君。”
“可是這於理不合啊,而且太子妃姐姐聽見了的話……”
“這是我們的事,管她作甚。梅兒,你戴這梅花真好看,以後每年梅花開得最豔的時候,我就親手替你戴一支梅花。”
“夫君……”兩人擁抱在一起的身影刺痛了她的眼,她一時無力,後退兩步,身旁的婢女連忙上前攙扶。那時,她嫁入太子府,也不過半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