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子,你今天用了幾層的功力?”雲晚妝跪著無聊,看了半天的飄飄灑灑的飛雪,最後還是捅了捅祭荼的腰,神秘兮兮地問道。
“上神說,做事情要專心,我們還是專心跪著吧。”祭荼看也不看雲晚妝直衝他眨的大眼睛,遙遙地看著遠方。
“反正跪著也無聊嘛,師傅也沒有說跪多久。你倒是說說啊,到底幾層?”
“晚妝,你真的想變強嗎?”祭荼腦海裏始終回想著茯辛的話,他覺得自己的想法是對的,可是又不認為茯辛的想法是錯的,這樣矛盾的想法,讓他很是糾結。
“嗯。”看著祭荼望過來的眼睛,雲晚妝定定地看著他,“我要變強,才能保護我和你不受任何人的欺負!”
這五年來,她明裏暗裏受了不知道多少委屈,可是更委屈的,是果子。
大家嫉妒的是她,所以被算計的是她,可是果子總是默默地陪著她,有時候還瞞著自己,一個人承擔。她知道現在的爭吵無益,可是她就是氣,就是心疼,她受不了眼睜睜地看著別人欺負他,她的果子隻能她一個人欺負!
“你在想什麼?”
“啊?你怎麼知道?”雲晚妝被祭荼突如其來的話驚醒,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祭荼望向那合扇貝緊咬著的下唇,捏了捏雲晚妝的臉,“你呀,隻要想事情,牙齒就會咬著自己的下唇。更何況,你除了練法術的時候是安靜的,其他時間總能找到話說。”
“果子,你就是話太少,給人一種傲慢的感覺,所以總是被別人排擠。”雲晚妝嘟著嘴,開始教育祭荼,“你不能隻對我笑隻對我好啊,你要多結交一些朋友,你的生活裏不能隻有我,萬一哪一天我不在呢?”
“你話多,對人好,就結交了很多朋友嗎?在這昆侖,誰不是想著法子欺負你。”
“這個……我這個是意外啦,可是你看莫邪和幹將不就對我挺好的嗎?還有紫羌長老,對我也不錯。”雲晚妝被祭荼的話堵的不知道怎麼說,隻好揮揮手,準備結束這個話題。
“如果哪天你不在了,我就去找你,翻遍三山四海五荒也要把你找到。”祭荼勉強一笑,眼神黯淡地瞟向四周,記憶裏的漫天血雨又被拉扯出來,就像抽筋剝皮一般,疼到他的心有瞬間的窒息。不知道為什麼,他越長大,想起這件事的時候就越難受。
“所有的離開,都是不願留下來。母親不願留下來,你終有一天也會不願留下來。”
“荼祭……祭荼……”記憶裏的那個女人捧著一束花,默默地念著他的名字,笑容刺痛了他的眼,“這荼蘼花開到最後了,還能剩下什麼希望?”
開到荼蘼花事了,煙塵過,知多少?
雲晚妝一個人正說得興起,一轉眼就見祭荼看著遠方小聲地說著什麼。她突然有一種看不懂祭荼的感覺,這讓她十分惶恐,她連忙抓住祭荼的胳膊晃了晃,擺出一個笑臉,“果子,我們跪完了去摘冰麒麟果好不好?”
“冰麒麟果有神獸看守,你每年都去試,每年都被神獸追趕得滿殿跑,這次還要去嗎?”祭荼無奈地看著都快流口水的雲晚妝,有些汗顏。
自從第一次到無上殿,炁淵上神給他倆吃了這冰麒麟果,晚妝時時刻刻都惦記著這果子。到了第二年,晚妝使盡渾身解數,在炁淵上神那裏又是撒嬌又是耍無賴,最終得知了地點。好不容易到了那裏,卻看到有神獸看守。可是雲晚妝不信邪,非要去采,後來被嚇得哭聲都驚動了炁淵上神,這才趕走了神獸。
可是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晚妝次次都去,次次都失敗,炁淵上神眼睜睜地看著她被神獸追趕,再也不出手相助。而晚妝也越挫越勇,不再開口讓上神幫忙。
“不再去求上神幫你了?”
“從第二年被神獸追趕,我就生了要打敗它們的心思,讓它們嚐嚐我的厲害,怎麼會讓師傅幫我。”雲晚妝噘著嘴,高傲地仰著頭,“等著吧,果子,到時候我讓那倆神獸把冰麒麟果親自給我們摘下來。”
“哦。”祭荼隨口敷衍道,晚妝也好意思說,明明是第二年被神獸追趕,上神隻是驅散了它們,隨後就離開了。後來晚妝又哭又鬧地讓上神幫忙,上神都不為所動,晚妝才明白上神是準備看熱鬧了,這才自己動手。
“果子你不要這麼沒信心好不好?我都把師傅給的第一本書看完了,法術肯定增長了不少,到時候看我怎麼把那倆神獸給打得落花流水。我跟你說,到時候你都不用動手,就在旁邊看我痛打落水狗般教訓那倆家夥!”
“你也說了人家是神獸了,哪會那麼容易就被你打敗。晚妝,我們就別去了,萬一你受傷了怎麼辦。你別忘了,我們還有整整一條的階梯要清掃。最主要的是,還不知道我們這次要在這雪地裏跪多久。”
“哎……”雲晚妝歎了口氣,可憐兮兮地望著炁淵上神修行的地方,“以前修為不夠,在師傅這裏光是站著都受不了。現在不懼冷了,師傅更是狠得下心來罰我們跪著了。不過可憐了你了,以前都是我一個人跪,現在還要拖累你。”
祭荼無所謂地聳聳肩,“又不是第一次了,我都習慣了。”
話一說出口,祭荼才清楚自己剛剛說了什麼,連忙手忙腳亂地解釋,“晚妝,我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隻是……”
“好啦你別那麼緊張好不好,我雲晚妝是那麼小氣的人嗎?如果是的話,我早都跑到師傅殿裏罵人了,如果是的話,我早都和慕葒俏打起來了。可是你看,現在不是相安無事嗎?”
祭荼前一刻還在為自己說錯話而後悔,後一刻就發現自己想多了,晚妝的臉皮真的不是一般的厚,明明是她沒膽去找上神,明明是她打不過慕葒俏,這才形成了今天的局麵。
一片雪花從雲晚妝眼睛不遠處飄落,她將將抬起手,想去接一片雪花,忽然發現自己動不了了,嚇得驚呼,“果子,為什麼我突然覺得很冷,全身的血液都好像凍住了?”
祭荼試著動了動,發現果然動不了了,隻好瞟了一眼炁淵上神所在的地方,“都說了上神喜靜,你還拉著我說那麼多,這下好了,我們估計又要被凍幾個時辰了。”
“又要凍幾個小時。”雲晚妝嘟囔著,突然大喊起來:“師傅,我們錯了,徒兒認錯了,你不要再懲罰徒兒了好不好?師傅,師傅……”
兩人正對著大殿門口,雲晚妝這一叫喚,空蕩的大殿滿是她的回音。祭荼以“你是豬”的眼神看了眼雲晚妝,哎,看來他倆是凍定了,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他倆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誰讓他有個這麼蠢的晚妝呢。
果不其然,一層冰迅速地蔓延至全身,連發絲都被凍住了,雲晚妝再也說不出話來,隻能使勁動著眼珠子,祈禱師傅能看到她真心悔過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