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到了書房後,謝淮南剛要關門,就聽謝晟禮朗聲道,“行了,別躲了,進來吧。”
話音剛落,就見謝如琢一臉笑意的走進來,絲毫沒有被抓包的窘迫。
謝淮南詫異道,“琢兒,你怎麼在這裏?”方才他隨著爹和爺爺過來的時候,並沒有看見她啊。
謝如琢嘻嘻一笑,道,“爺爺當真是慧眼如炬,我都藏得這麼嚴實了,您都發現我了。”
聞言,謝晟禮笑歎一聲,道,“你這丫頭鬼的很,罷了,以後想聽什麼直接進來便是。這天寒地凍的,凍著了就不好了。”
他這麼一說,謝如琢頓時明白,上次自己偷聽之事爺爺是知道的。謝如琢裝模作樣的行了個禮,道,“既然如此,琢兒先謝過爺爺。”
謝慎言一臉納悶的看著二人如猜謎一般的話,不由得問道,“爹,這是怎麼回事?”雖然女兒的擅自到來讓他不舒服,但是看父親絲毫沒有一點怒意,謝慎言也有些不敢發火。
“行了,無事了。丫頭,你也坐下吧,既然要聽,就光明正大來聽吧。”謝晟禮慈愛的看了一眼麵前的孫女兒,捋了捋胡須,又叫幾人一同坐下。
聽完謝晟禮的話,謝如琢應了一聲,絲毫不客氣的坐了下來。
“淮南,此次南下,你萬不可大意,雖說一路有官兵護送,可是山高水遠,加之臨近新年,隻怕要辛苦你了。”謝晟禮看著麵前的長孫,到底是有些心疼的。眼看再有十餘天便是新年了,可是謝淮南卻因為謝家的緣故,要離開家去做皇差。
謝淮南倒是不以為意,他隻笑笑道,“爺爺不必擔心,這次去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若是趕得緊的話,不過月餘我便回來了,興許還能趕上正月的花燈會呢。”
“唔,此次運送糧草,隻有咱們謝家一家麼?”謝如琢一直靜靜地聽著他們說著,末了,才問了這句話。
謝慎言道,“這差事原本是落不到你哥哥的身上的,皇上下這道旨意,也是皇恩浩蕩,自然不會將功勞一分為二的。”他雖然剛下朝,不過這其中的關節倒也不難理解,他隻聽了大概,就已經猜出了全部。
“是啊,說起來,這次還得給琢兒記一功呢。”謝晟禮不是老糊塗,皇帝為什麼會無緣無故的下這道旨意,其中必有當日謝如琢的功勞。
聞言,謝如琢頓時嬌俏一笑,吐了吐舌頭道,“爺爺說這話,我都要驕傲了呢。”
“你這丫頭,嗬嗬。”謝晟禮無奈一笑,剛想說其他的事情,又聽見謝如琢開了口。
“爺爺,其實琢兒有個想法,護送糧草畢竟太過重大,哥哥年紀又輕,恐怕此次前去會有危險。不如咱們再找個人,與大哥一同前去,如何?”
謝如琢的話剛說完,謝慎言就有些不甚讚同,“皇上下旨讓咱們謝家督辦此事,若是再找一家,會不會不妥啊?”
“父親,運送賑災銀兩是何等的大事,自然馬虎不得,相信皇上也會體諒咱們謝家的一片忠心耿耿的。”謝如琢一臉自信的說完,又詢問似的看向謝晟禮,畢竟,這個家掌握著最終話語權的,還是他老人家。
“哦?”謝晟禮一聽這話,眼中倒是閃過幾分讚許的光芒,“這個主意倒是不錯,隻是,你打算找哪一家啊?”
“自然要找不會搶功,又有足夠分量的人。”謝如琢略微思索了一下,便道,“不知爺爺以為,薑國公的府邸如何?”
謝晟禮一愣,道,“你是說,你外祖家裏?”謝如琢的親娘薑慕嫣,正是薑國公家中的嫡次女。
“正是,以國公府的背景,再加上定北王妃娘家的這層關係,那些宵小們就算是想對這批賑災銀兩下手,恐怕也會先掂量下自己的分量吧?”謝如琢將情況分析完,便不多話,隻等著謝晟禮及眾人去思考。
前世裏,大哥運送賑災銀兩,之所以被劫,無非是因為謝家當時所處風雨飄搖,叫那人無所忌憚罷了。可是若是有了薑國公從中協助,那麼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畢竟,國公府的勢力,便是那些人想要動,也得先掂量下自己能不能完好的吞得下去!
謝晟禮顯然也想到了其中的關節,如今謝家的情勢的確是有些不容樂觀,要是能有國公府從旁協助,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兩家是姻親關係,薑國公為人正氣凜然,下麵小輩之間的關係也都還算和諧。一同前去辦差,還能增加彼此之間的情誼。而最重要的,謝家此去乃是要將功補過,不容有一絲一毫的差池。跟著國公府的人一起前去,必然能保障萬全。謝如琢這建議,提的的確不錯。
隻是有一樣,“琢兒,你為什麼想要帶上你外祖家中的人呢?”
謝如琢又恢複了女兒家的神情,有些悶悶不樂道,“之前在千金宴上,我得罪了沈婧慈,據說她為人心狠手辣,我害怕她報複到咱們家的頭上嘛。”
“你呀,都多大了,還小孩子氣呢。”謝晟禮還未說話,謝淮南就當先失笑了。自家妹妹還是年紀太小,長不大呢,女孩間的小矛盾哪裏能牽扯到世家報複上呢?如今的他,並沒有將這話放在心上,可是僅僅不久之後,他便明白了謝如琢的良苦用心。
謝如琢索性全盤接收,哼了一聲,道,“我本來就小,難道還不能小孩子氣麼,倒是哥哥成熟穩重,這兩日就要辦差了,回來的時候,可要記得給我這個小孩子氣的妹妹多帶些好吃的。不然的話,我可鬧得你日日不寧。”
謝晟禮見他兄妹二人鬥嘴,不由得微微一笑,心裏,卻開始認真的思考起謝如琢的話來。不知道為何,他總覺得琢兒在提到沈婧慈的時候,總掩藏著一股滔天的恨意。
盡管她努力的掩飾著,可是他謝晟禮是何等人也?半輩子的官場,早讓他的察言觀色練到了極致。隻是,這事兒讓他有些想不通。一個女孩子,到底是因為什麼,才能有這般恨意?
謝晟禮心內打定主意要暗自查探,麵上卻道,“行了,既然決定了,就趕緊去你外祖家裏吧,我與你們父親還有事情要說。”
聞言,謝如琢跟謝淮南一同站起,道,“是。”
出了書房之後,謝淮南匆匆的回去換衣服,要去找表兄薑承曄商量此事,卻被謝如琢一把攔住,“哥哥,你先在房內等我一會兒,我去喊上姐姐,咱們一同過去吧。”
謝淮南詫異道,“你也要去麼?”這個小妹一向與外祖家中不親近,這些年都鮮少前去,怎麼今日倒是變了性情了?
“唔,母親前兩日尋了一個會做藥膳的廚娘回來,我想著外祖母的身體不太好,就想將這個廚娘送去國公府。”謝如琢找了個理由,開口說道。
前世裏,因為傅氏和陸氏等人的挑撥,謝如琢對外祖父外祖母很是疏遠,今生想起來,十分遺憾。此時一聽謝淮南要去,頓時便起了念頭,想要彌補與親人之間的關係。
謝淮南自然是樂見其成,頓時笑道,“好,既然你有心,我就等著你,待會我好了便在二門處等你,咱們同去。”
“恩,那我這就去。”
見謝如琢一臉歡喜的走開,謝淮南不由得搖了搖頭,他這個妹妹,雖說往日驕縱了些,可終歸是長大了、
待得謝如琢跟喬氏說了之後,喬氏欣然同意,直接吩咐人去給謝如琢套車,又親自打扮了她一番,道,“此次前去,切不可胡亂惹事,對外祖家人要恭敬些。孝順外祖是好事兒,去了多陪你外祖母說會兒話,國公府家中子嗣不多,你去陪著也是應該的。隻是要注意著天色,早些回來。”
喬氏囑咐了許多話,這才將謝如琢和謝如玥姐妹送上了車。謝如琢看她這模樣,心內感動,剛要說話,就見謝如玥嘻嘻笑道,“母親放心,謝如琢就是想鬧事,也有我看著呢,保準不叫她翻天!”
聞言,謝如琢頓時輕睨了她一眼,道,“誰翻天還不一定呢,說不得待會,便是你跟薑承雋打架,要我攔著了。”這薑承雋乃是謝如琢舅舅的幼子,與謝如玥同歲,隻比她長了幾日,卻以哥哥自居,每次見到姐妹二人,定要捉弄一番的。謝如玥脾氣火爆,倒是經常跟薑承雋打起來。
果然,謝如玥一聽到這個名字,頓時便嗤笑道,“那個小胖子才打不過我呢,若是他敢下手重了,我就先告訴外祖母去。”
見她二人這般模樣,喬氏有些發笑,因看向謝淮南道,“你們快去吧,知道要早去早回。”
謝淮南應了,當先騎著匹馬,走在謝如琢姐妹的馬車前麵,一路向著薑國公府行去。
一路上,謝如琢雖然不時與謝如玥說這話,隻是心裏到底是有些忐忑的。前世裏,她是非不分,忠奸不明。親近陸氏等人,反倒將自己嫡親的親人都疏遠了。如今她跟謝如玥的關係已經極好,可是薑家的外祖等人,卻仍舊是她心中的痛。
之前她一直沒有去外祖家中,實則是因為近鄉情怯,她不是不願去,隻是不敢去。可今日,她卻必須去。不管是因為想要修複親人之間的關係,亦或是因為另外一件她想要力挽狂瀾的事。
謝公府距離薑國公的府邸並不遠,不過小半個時辰,馬車就已經在薑國公的偏門停下了。門童認得謝淮南,行了禮,便殷勤的上來替他牽著馬,見他後麵跟著的馬車,立刻便明白了裏麵坐的是何人,當下就吩咐裏麵的小廝道,“快去給老夫人通報,就說表少爺和表小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