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倫臉無表情地瞪了它一眼,它似乎呆了一呆,便渾身無力,如爛泥般墜到地上,掩著爛臉,發出嗚嗚的聲音,和當初的他手忙腳亂,驚恐地拿著刀子的模樣,差日共地。
電話聲仍然持續,正當再準備接聽,身後又傳來一群吼聲,他沒好氣地轉了個頭,看見一群約三十來隻喪屍朝他渴求地奔來。
葉清倫拿起電話,輕靠著電話亭,如看風景般看著那群喪屍,正想喂一聲,卻回想起當時的情形,玩意湧起,便模仿回當時的語氣,輕罵道:“你他媽的,打夠了沒有呀?”
話畢,他便想先趕走那群喪屍,但一聲呼嘯,隻見小銀從大廈上跳下來,粗魯地踏扁了不少喪屍,原來它也追上來了。
而在小銀身上的小敏卻沒有任何驚慌之意,反而還在飄蕩的頭發下,那張精致的臉孔,露出了一些有趣好玩之意,臉上還如蘋果般紅紅的,似乎很興奮,而彤菲菲卻是一臉蒼白,似乎想作嘔的樣貌。
他搔著頭,有些哭笑不行,不過,小敏似乎隻是因為覺得坐在小銀身上好玩,隻見她露出一絲憐憫,拍拍小銀,似乎示意別對那些喪屍動手,小銀便呼呼幾聲,對著那些喪屍又推又踢,直到完全趕走它們。
作為一個人類,對喪屍產生憐憫之心,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嗚....”
聽筒對麵傳來很雜亂的聲音,很大的強風呼呼聲,不過葉清倫還是聽到一絲聲音,那似乎是啜泣聲,葉清倫不知為何突然湧起一陣感覺,又想起不少回憶,不禁輕聲道:“阿拉?”
風聲仍舊,但那絲哭聲頓了一頓,一把沙啞的女聲半哭半笑地道:“葉...先生,葉清倫?”
葉清倫不禁展開一絲微笑,跟她異口同聲地道:“你還沒死!”
他們雖然隻隔著電話,未曾見過對方,不知對方是什麼樣貌,什麼身材,什麼發型,但這一刻,葉清倫卻感覺和她非常接近,甚至在葉清倫的旁邊,不知為何,胸口有一絲暖意洋溢著,讓葉清倫不禁再次笑了起來。
距離三個多月時間,在這片四處狼藉的喪屍世界中,他們此刻竟然可以再次憑著理應完全停用的電話,找到對方。這大概比一注中六合獎的機會更加渺茫,真的不知道是命運,還是緣分。
“你在哪?”葉清倫撫著仍然停頓的胸口,微笑道,“還要不要我過來救你?”
“要。”阿拉快速地瞧了瞧黑洞,又看去下方密密麻麻的喪屍,急道:“我在日際100....上麵....你最好快一點...如果我沒有推測錯,你到現在還沒死,應該很接近新人類....”
葉清倫轉了個姿勢,隻哦了一聲,問道:“你怎麼知道?”而心中再默默補充道:我已經是了。
耳筒邊再傳來強風中的女聲著急道:“說來話長,末日教有你資料,已經取去你的血液,現在末日教主教注射了不同的『R』,似乎變成了新人類....”
葉清倫皺起眉頭,舉起手,阻止小銀向他走過來,繼續聆聽她的說話。
“..總之....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我希望你...可以快點過來幫忙,啊!還有...我希望你可以幫我找到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他叫做莫敏....他是解藥的關鍵....”
葉清倫嗯了一聲,盯向正朝著他一臉疑惑的小敏,正想回答,卻聽到一陣爆炸聲和極混亂的聲音,和她那急切的叫聲:“昌!─────”
聽筒隻餘下寂寥的嘟嘟聲,她和當初一樣,來去如風,讓葉清倫還未了解任何事情始末,她便隨聽筒而去。
但今非昔比,當初葉清倫選擇逃避的心髒,現時跳也不懂跳,而葉清倫聽到她最後的呼喚,如果葉清倫沒有猜錯的話,夏名昌應該就在她的附近,好像遭遇到危險。
昌嗎?...
葉清倫想起他冷酷的臉孔,狠辣的飛刀,硬朗的外表下有著救世的心,就好像張風,好像麥俊揚....
葉清倫生存直到現在,欠他們的實在太多。
想著想著,葉清倫便已經急不及待地放下聽筒,飛快地躍回小銀身上。
“小銀,走,去日際100。”葉清倫拍了拍它的屁股,在他前方,仍然一臉蒼白的彤菲菲卻急道:“喂....月野兔....不要走那麼快好不好?”
葉清倫嗯了一聲,再道:“小銀,救人要緊,全速前進。”
彤菲菲還未把粗話罵出,小銀便四肢一跳,躍到大廈上,再用閃電的速度奔去,如果遠遠看去,就似一抹銀光般流過日空。
葉清倫暗中扯著彤菲菲的後衣領,免得軟弱無力的她掉下去,亦盯著在她前方,正一臉興奮地笑著的小敏,心中不禁想著,小敏到底是什麼人,竟然會是解藥的關鍵?要是ICPO的科學家也這樣說,應該是真的....
嗯....而且....讓葉清倫重生的銀色血液,的確很大機會是解藥...
大舊叔,大舊嫂,你們的女兒到底是什麼東西。
想起他們,又不禁想起高望等人,但已經毫無感覺了。
“小銀,再快點。”
黑洞中,日際100頂層內。
一個銀色皮膚的奇異人類正蹲了下來,側著頭,注視著在前方的三隻黑爪。
一個赤裸的男人被三隻黑爪掉來掉去,仿佛像是小醜耍雜技的球一樣,突然,一隻黑色血爪把他牢牢抓住,上下揮動,不住把他撞擊地板。
那男人發出悶哼聲,忽然兩邊肩膀同時爆出血紅色的骨頭,雖刺不穿血爪,但硬生生地把爪子撬開。
當撐到隻有少許隙縫,他便敏捷地滾了出來,大口呼著氣,披散的頭發下是蒼白的臉孔加上尖銳的犬齒,正是夏名昌。
夏名昌咬著牙,迅速地扭直回骨折的手臂,三隻黑爪卻沒有體諒,猛地再朝他攻去。
夏名昌急住閃避,雖身法飛快,但三隻黑爪的速度和他相近,而且角度出其不意,好像不需要任何發力動作,就可以瞬間爆發出極快的速度和力量。
夏名昌堪堪避過幾次攻勢後,知道自己和曹希相差太遠,他不是固執的人,頓時心生退意,想著接走阿拉以後再想辦法,但卻被三爪緊緊苦纏,一時之間,整個實驗室的樓層,都是它們的身影。
隻見本來設備完善的實驗室破壞得幾乎沒有一絲完整,所有儀器都閃耀著斷開電線的火光,大部分通明的燈光都熄滅,餘下一兩支正虛弱地閃動,在之下,便是血跡斑斑,甚至殘肢滿地的地板,似乎一個幸存者也沒有。
仍然蹲著的曹希隨性地把手指伸進嘴巴,用手指尾在牙縫中挑著肉碎,發出嘖嘖的聲音,又嗬欠連連,眼角冒出少許眼水,然後揉著眼,搔著頭,似乎口渴了,忽地趴在地上,伸著舌頭,舔著地上渾濁的血水。
他的舉手投足,就像一個小孩,不,更像是一個依照本能行事的...野人。
夏名昌的形勢越來越險峻,黑爪的攻勢越來越淩厲,他隻能冒險,閃避兩隻黑爪的夾擊,躍了起來,掌心形成一抹鮮紅色的血球,瞬間化成一小把實狀的血刀,手腕一揮,便飛向曹希。
曹希看也不看,另一隻血爪便拍飛它,那把血刀直飛漆黑的殘骸內,不到一秒,那把血刀卻毫無先兆地再次向曹希飛去,而且力量更強速度更快!
曹希完全沒料到,盡管盡力閃避,但臉頰還是被劃下一道血痕,流下一絲銀血,卻不消幾秒便停止流血了。
他好奇地注視著黑暗,連仍在閃避血爪的夏名昌也呆了一呆,正當他懷疑自己有新能力後,卻忽然聽見黑暗中有一陣猙獰的笑聲。
那把笑聲喘著氣,聲音不大,似乎狀態並不太好,待他笑完後,忽然說出一陣說話,聽上去似乎是南亞裔獨有的語言,一陣嘰尼古嚕,但聽上去的語氣像是在祈禱。
曹希銀色的眼眸眨了眨,其中一隻黑爪便朝黑暗中轟去,同時間轟隆幾聲,幾部極重的巨型儀器竟被什麼巨力拋出來,朝曹希壓去。
曹希似乎不想閃避,收回其餘的血爪擋駕,夏名昌見狀,雖然不知那是誰,但應該可以拖延一會兒,便想轉頭離去,卻沒料到一隻血爪縮了一半,卻忽然發難,毫無先兆地朝他的背脊狠狠拍去。
夏名昌再次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如炮彈般朝著牆壁飛去,雖然如他所願能夠離開,但體內不知多少條骨頭也斷了。
而曹希偷襲的代價是始終也要移動腳步,幾部巨型儀器轟在地上,冒起大量的煙塵和碎塊,渾濁的空氣完全把視線阻擋,一時也追擊不了夏名昌。
曹希嗚吼一聲,仍然沒有恢複任何人類的理智,隻瞪著那黑暗中,慢慢走出來的高大身影,那人全身赤裸,全身都是大小不一的傷口,而唯一較為完整的臉頰,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疤,直至脖子,猶如一條毒蛇。
“昌!─────”
阿拉雖在用著粗糙的通訊器,但突然一陣爆炸聲,隻見夏名昌的身軀又再次飛了出來,這次更如斷線風箏般墜下,情急之下,也顧不行在線的對方,不禁大叫起來,並且不慎地關掉通訊器。
夏名昌在半空中,勉強地睜開眼睛,他盡了全身的力氣,對著日空大叫道:“跳下來!────”
普通同伴,會不斷猶疑;好朋友,會不禁懷疑;情侶知己,也會有一絲害怕而錯誤時機。
但阿拉,似乎連一秒也不用思考,整個瘦弱的身軀,便猛地向前一跳,白袍再次被強風吹得蓬蓬聲,更被氣流衝得鼓了起來,如沒什麼用的小降傘。
空氣中浮動著幾滴外來的水份,夏名昌大吼一聲,腳腕被血紅色的骨頭撕裂,硬生生插進牆壁內,再被衝力墜了幾層,夏名昌還未喘過氣來,背部便被阿拉雙手緊緊摟著。
衝擊力再讓他們下墜了幾層,夏名昌隻覺背部仿佛快要隨時斷開,冷酷的臉也不禁一臉難受,還未停下,眼含淚水的阿拉便道:“昌!我,我有事瞞著你....”
夏名昌皺了皺眉頭,正想說話,卻感覺自己力量不繼,身體狀況極差,這個顯然不是說話的時候,他再吐出一口血,輕道:“我們去地盤,安全一些,再說。”
阿拉猛頭搖頭,卻忽然感到快速下墜,隻見夏名昌忍著磨擦的痛苦,用血紅色的骨頭邊收邊放地下降著。
阿拉摟著他的背部,感受著他冰冷的身軀,注視著他認真而痛苦的側臉,再也說不出話來。
不過,下麵都是密密麻麻的喪屍,它們本來都呆呆滯滯地抓刮著日際100的外牆,忽然卻看見上空似乎有兩個人類墜下來,紛紛發出興奮的吼叫。
夏名昌一時間也沒有料到這個情況,他似乎不由自主地喃喃道:“多少喪屍也好....沒有東西可以阻止我去見夏洛特的....”
“抱緊我,用白袍遮住自己,別鬆手。”
阿拉隻點點頭回應,大概離地麵還有四層左右,他的腳腕一鬆,以極快的速度下降,背部向著外牆,整個人便直降到喪屍群中。
隻見血紅光芒一閃,在他一米範圍內的喪屍都被割穿頸喉,隻見夏名昌的脖子也伸出了一條銳利的血紅色骨頭,隨著他奮力的扭動,就如死神的鐮刀。
其實,來到這裏的大部份喪屍都進化到某一個階段,它們懂得分辦氣息,有著少許感覺,因此在夏名昌降下時,都本能地回避,不過,仍有一小部份是處於最初的階段,見是人類便撲上去。
雖是一小部份,但在幾萬隻喪屍下,也是可觀的數量,幸好喪屍群中非常擠逼,它們也未至於一湧而上,夏名昌不敢有一絲鬆懈,把注意力都集中於背部,好以保護阿拉,慢慢行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