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夜,村民們歇不了那麼早的,吃過晚飯,洗漱好後,就都搖著大蒲扇,帶著小凳或者竹椅,坐到了村口那老槐樹底下,大家夥一邊乘涼,一邊聊著家常理短,說說笑笑的,孩子們則在邊上玩著各種遊戲,跑著、跳著、笑著。
葉清寧一聲‘著火了’,劃破半空。
村口這邊,有人聽見喊聲,忙站起來問。
“哪著火了?”
“不知道啊?”
“好像從那邊傳來的?”
大家夥連忙跑回家,有拿盆端的,有拿桶裝的,帶著水,齊齊朝葉清寧那邊奔來。
然而,到了地方,除了那一把手電,到處黑乎乎的,哪裏有著火的痕跡?
“顧昭媳婦,是你喊著火的?”大隊長黑著臉,不悅的質問。
他手電朝急奔而來的鄉親們身上一掃,沉聲道,“你瞧瞧把鄉親們折騰的。大家夥拚了命的拿水過來,結果你……”
“大隊長,非常抱歉。可若不這樣喊,我怕大家不會來。你們瞧。”葉清寧拿著錢招娣的手電,往旁邊一照。
顧昭正將錢招娣雙手反鎖,鉗製著她。
“周叔,錢招娣要殺清寧。”顧昭涼聲道。
“是,她拿菜刀要殺我。”葉清寧憤怒的附和了一聲,手電的光如刺般照著了錢招娣。
錢招娣自知躲不過,便出聲呼救,想來個死不承認,“大隊長,救我,我沒殺人,他們冤枉我。”
眾人懵了,大隊長也難以置信,“這到底咋回事?咋,咋就殺人了?”
普通百姓,一輩子老實本分,鄉風又淳樸,平時,見個打架鬥毆的,那都是大事了,此刻,聽見殺人,眾人都有些恍惚,似乎那是戲文裏才有的,現實中,誰見過真拿菜刀殺人的?
葉清寧冷著臉,指著錢招娣,道,“她男人杜小軍殺過人,被派出所抓走了。她覺得是我害的,今晚將我約出來,想對我行凶,多虧顧昭及時趕到。大隊長,請你們做個見證,將她送到派出所。另外,這把菜刀就是物證。”
葉清寧從口袋裏掏出帕子,包住刀柄,將菜刀拎起來。
那菜刀上還有錢招娣的指紋,不能破壞了。(當然,她也不清楚,這時代到底有沒有驗證指紋這項技術,但是,穩妥起見,她要保留好。)
然而,菜刀一拿上手,她心尖兒一緊,手電筒明晃晃的光線下,能清晰的看到菜刀刀刃上有血跡。
“顧昭,你受傷了?”忙到顧昭跟前,拿手電朝他身上照著,“傷哪兒了?你怎麼不說?”
“沒,沒傷到……”怕她擔心,他想遮掩過去。
葉清寧卻在他身上扒拉著,不小心就扒拉到了胳膊上的傷口,他痛的悶哼一聲。
葉清寧一僵,眯眼一瞧,“呀,胳膊上,還在流血呢。”
眾人也嚇了一跳,還真被砍傷了?那可不得了。
大隊長等人,也忙湊過來瞧,就見顧昭的左胳膊上,一道深深的傷口,血跡將那襯衫的袖子都染紅了。
這一刀砍的夠深夠狠啊,眾人複雜的目光看向被顧昭單手鉗製住的錢招娣。
平時那麼膽小怯懦的姑娘,敢拿菜刀殺人?真是叫人大跌眼鏡。
果然應了那句俗話,會咬人的狗不叫。
葉清寧看著顧昭那胳膊上的傷,眼睛有些發熱,她沉著小臉對大隊長道,“大隊長,顧昭現在有傷,我們先回家包紮一下。錢招娣,就拜托大家夥看守一下。我想,有大隊長在,定然不會徇私。”
說完,就扯著顧昭要回家。
顧昭直接將錢招娣推給了大隊長,“周叔,錢招娣心術不正,心思毒辣,你們也注意安全,另外,別讓她跑了。”
“不,我沒殺人,你們不能抓我。”
趁著大隊長不留意,錢招娣猛地低頭在他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
“呀。”大隊長痛叫一聲,本能的鬆了手。
錢招娣一獲得自由,轉身就跑,恰好,旁邊一個小夥子,迅猛的
將其抓住。
“你放開我,我沒殺人,葉清寧她不是好好的沒死嗎?你們放開我,我是冤枉的。”錢招娣立刻掙紮叫嚷起來。
大隊長沉著臉,“那顧昭胳膊上的傷是誰砍的?先將她抓起來,押到大隊部,明天一早,就送派出所,敢持刀殺人,錢招娣,你可真給咱後灣村爭臉啊?”
“就是,往常那老錢家兩口子總打她罵她,不把這閨女當人看,我們瞧著還覺著可憐,敢情真的養了隻狼啊。像這樣的惡毒閨女,老錢家也是倒黴,要擱我,直接打死,留著也是個禍害。”
村民們憤憤的,怕錢招娣再跑,或者再傷人,
有人直接解了褲腰帶,將其雙手背後反綁了起來,然後,押到了村裏的大隊部,專門派了兩個穩妥的勞力看守著。
持刀殺人,那就是刑事案件,誰都不敢怠慢的!
再說,葉清寧抓著顧昭,深一腳淺一腳的回到家中。
顧母才收拾好了廚房,正在燒熱水,準備給孩子們先洗澡。
見二人匆匆回來,忙跟到堂屋,問,“清寧,那錢招娣找你啥事?還有,我聽見說哪裏著火了?昭兒你去瞧……呀,你這胳膊咋弄的?”
房裏,正在玩耍的顧秀和顧思思聽見顧母那聲驚呼聲,也忙跑出來。
一見顧昭胳膊上滿是血,顧秀嚇的哇的一聲哭了。
忙朝顧昭撲了過去。
“爹,你流血了,你會不會死?”
“不會。阿秀,帶思思到邊上去。”葉清寧拉著顧昭坐到椅子上,一邊冷靜的吩咐著,“娘,你去弄些熱水來,他這傷口要先清理一下,另外,咱家有酒精嗎?沒有酒精,酒也行。”
“哦,有,有。”顧母忙跑去廚房。
葉清寧這邊又折身,跑向二樓,翻找一通,找了把剪刀,雲南白藥,還拆了一件半舊的棉褂子,打算當紗布用。
下樓來,顧母將熱水和酒都拿來了。
那酒,還是過年祭祖用的,還剩大半瓶,平時顧昭不喝酒,就這麼一直留了下來。
葉清寧挪了張椅子,坐到顧昭對麵,拿過那隻受傷的胳膊,將那染了血跡已經粘到皮膚上的衣料,直接用剪刀剪了開,然後,用一塊小巾子,沾了熱水,輕輕的細致的替他擦拭傷口周圍的血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