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 找上門來

葉清寧愕然,“尋人啟事寫了貼哪兒?”

徐草花蠻有信心道,“貼鎮上汽車站,還有,多寫幾張,你明天回娘家,也在火車站貼貼。下回你去京都念書,也幫著在車站貼幾張。他們說,車站人最多,說不定就有人見過這丫頭呢。”

“這,好吧。”葉清寧看她這樣,突然心裏也酸溜溜的,她是個母親,總覺得,天底下大多數母親都是愛自己孩子的,或許,隻是她以往的方式不對,不過,這年代,父母打罵孩子似乎太過尋常,他們自己都未能意識到這問題吧。

“你想怎麼寫?”葉清寧重新換了一頁,問。

徐草花想了想,就道,“你就寫,讓她回家,我跟她爹以後不打她就是了。她要是敢不回來,我以後就當沒她這個女兒……”

“咳,你這樣她肯定不回來。”怎麼就不知改改那戾氣呢。

徐草花一愣,“那,那你就說她弟想她了。誌新是她帶大的,她就算不想我跟她爹,總不能連這個弟弟也不要了?將來她嫁人,還得誌新馱她出門呢。”

“好吧,我就按你說的寫了。”葉清寧提筆落字,將徐草花的原封原樣的寫在本子上,哪怕是她帶著粗鄙的字眼,也沒給改了。

總之,她覺得,這就是徐草花的態度,看徐蔓枝那邊自己怎麼想吧,她會將尋人啟事帶到,但不會過度潤色勸告。

人心最複雜,世事最難料,她不想參與到別人的人生。

剛寫好,打算給徐草花念一遍呢,就見顧母急匆匆從外回來,腳步有些虛浮不穩的樣子。

“妹子,你回來了?”徐草花熱絡的招呼了一聲。

顧母好似沒有聽見,悶頭紮進自己那西屋。

“她這是咋了?”徐草花不解的問。

葉清寧覺著不對,顧母走的時候還好好的,回來怎麼那個樣子?

她忙下了火桶,“我去看看。”

徐草花也忙放下毛線,“我也瞧瞧去。”

隻是,房門從裏栓著,葉清寧敲了幾下門,擔心的問,“娘,你沒事吧?”

“沒,沒事。”顧母坐在床頭,手捧著心口,艱澀的回了一句。

可是,葉清寧多敏感,這一聽聲音就覺得不對。

但是,徐草花是個大嘴巴,就怕她知道啥事會亂嚷嚷就出去,就對徐草花道。

“沒事。走吧。”

“沒事關門做什麼?一準有事,我問問。”徐草花還想捶門,被葉清寧拽著胳膊就拖走了。

“舅母,我才瞧著誌新好像又跟胖墩他們幾個玩去了,你不看看去?”

“啊?”徐草花一愣,“你啥時候看見的?我咋沒看見?”

“就剛才,從這跑的。你沒聽見那幫孩子的聲音?”葉清寧問。

徐草花忙道,“行,我去看看,別又叫那小胖子給揍了,這臭小子不長記性,被打了那麼多次,還要跟人玩,欠抽的貨。”

擔心兒子被欺負,徐草花忙忙的跑出去找兒子去了。

這廂,葉清寧站在西屋門口,柔聲道,“娘,我就在堂屋,你要有什麼事隻管喚我。”

她直覺,顧母是出了事,但是,顧母要是不說,她也不好直接問,畢竟是長輩。

隻聽得屋裏顧母應了一聲,葉清寧剛轉身要回堂屋,就見老支書家那小孫子,領著一個瘦高的中年男人進了院子。

“就是這裏。”那小孩剛進院子,看見葉清寧,就對中年男人指了一下,然後,轉身就跑了。

中年男人看著葉清寧,脫了黑色帽子,微微頷首,道,“你好,請問,顧彩英家是在這嗎?”

“你?”葉清寧看著他,覺得有幾分麵熟,“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中年男人也疑惑的看了看葉清寧,“是嗎?我倒沒什麼印象。不過,這是……”

“張仲良。”突然,西屋門猛地被打開,顧母臉色蒼白、神情淩厲的斥向中年男人,“你跟過來做什麼?我早跟你說了,你認錯人了。我並不是你要找的顧彩英。”

“彩英。”張仲良看她這樣激動、排斥,內心也很痛苦,“對不起,是我不好。”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我隻要你現在從我家裏滾出去。”顧母指著院門,怒吼。

葉清寧從未見過顧母這樣子過,生怕她氣暈了自己,忙過來扶住她,“娘,你別激動。”

“清寧,讓他滾,我不認識他。”顧母扭頭對葉清寧說,聲音卻透著無力。

“娘,我先扶您回屋。”葉清寧送顧母回屋,出來,就見張仲良仍舊站在院子裏,一臉頹喪痛苦的模樣。

葉清寧奇怪,這人誰啊?

不過,管他是誰,能叫顧母難過成這樣的,她就得讓他滾,“大叔,您還是走吧,看樣子,我娘是不想見你呢。”

“我知道。不過,能再見她最後一麵,我,知足了。”張仲良揉了揉眼角,然後,從口袋裏取出一個信封。

“這個,勞煩你轉交給她。”

葉清寧沒接,“抱歉,我並不能做主我娘收您的東西。”

張仲良微微怔忡,沒想到一個鄉下姑娘,也能如此知禮?

當然,葉清寧的樣子,也並不像一個鄉下姑娘就是了。

“這裏,是我的一點積蓄,想留給她……”張仲良看著顧家這破敗的幾間屋子,眸底又是酸澀,道,“我隻想讓她未來的生活更輕鬆一些。”

他也是今早到了老支書家裏,才知道,顧母早年喪父、喪夫,一個人將兩個孩子拉扯大,可謂含辛茹苦。

葉清寧挑眉,“不用了,我娘有我們在,她生活方麵,您不必擔心。”

“可是……”

“走吧。”葉清寧做了個請的手勢。

張仲良深深一歎,可終究不甘,“能否再讓我同她問一句話?”

“這個?”葉清寧遲疑的看向西屋。

西屋窗口,顧母冷聲道,“你問,問完了趕緊滾,以後再不許出現在我眼前。”

張仲良心口又是一痛,他慢慢走到窗邊,苦笑,“我竟不知,你如此恨我?”

隨即,臉色微沉,甚至是控訴,“可我們當年約好了的,我先去M國,然後再接你過來團聚,我費勁心思,給你弄了機票,可你為何出爾反爾?我以為你找了個好人家,有了依靠,可現在瞧瞧,這都是什麼?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孤兒寡母的,住在這種破敗的地方,你就是這樣過的?那你當年那樣拒絕我,有何意義呢?難道這種窮苦操勞的生活就是你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