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順路,葉清寧隻讓戴小娥送到大路口,便自己走著回家了。
這幾日,天晴的好,曬著日頭,走走路,身上暖烘烘的。
回到家,院子裏放著一筐子水蘿卜,一個大木盆,顧昭正在壓井邊打水。
“回來了。”顧昭拎了一桶水,倒進木盆裏,然後,問,“左老師怎麼樣了?”
“傷的挺重的。”葉清寧道,指著這筐蘿卜,“這麼多蘿卜,要做什麼?”
“洗淨切成絲,曬蘿卜幹絲。”顧昭笑著解釋。
葉清寧想起來了,“我吃過一回,娘燒過,跟肉一塊炒,特別的香呢。”
“就是知道你愛吃。昭兒今年才多種了些水蘿卜,趁著年底這幾天天好,收拾出來。曬幹了放起來,什麼時候想吃,拿點出來,放在水裏一泡,然後,擱點肉一炒,就能吃了。”顧母這時,從廚房走出來,笑說。
葉清寧看著顧昭,俏皮的挑了挑眉,“娘說的是真的?你是因為我才種這麼多水蘿卜?”
顧昭微窘,“……”
她竟當著娘的麵問出來?
可是,看著她眼底的促狹,他又好笑又甜蜜,便硬著頭皮認了,“是呢。多弄些,回頭帶到京都去。”
“帶到京都?”葉清寧蹲到他邊上,雙手托腮,看著他用刷子刷蘿卜皮上的泥土,凝眉遺憾道,“帶到京都沒用啊,我住宿舍,又沒鍋沒灶的,做不了。”
顧昭抬眼,微笑著望著她,聲音微低,“上半年,我會在京都多住些日子。”
“嗯?”葉清寧詫異的瞪大眼睛,心口忽而撲通亂跳,這人,該不會是專程到京都陪她的吧?
顧昭將洗淨的蘿卜,放到另一個籃子裏,又拿了一個,邊刷邊道,“年後要去京都夜大培訓,所以,會多待些日子。”
“額,這樣啊。”葉清寧訕訕一笑,剛才她差點自作多情了,“所以,你會自己租房子?”
“嗯。學校沒有安排宿舍。”顧昭有點遺憾,其實,他挺羨慕葉清寧能住在那樣美麗的校園裏的。
不過,能上夜大,能學習知識,能離她那麼近,他很知足了。
“昭兒,下午再洗了,飯好了,咱們先吃飯。”顧母這時又到廚房門口招呼了一聲,然後,喊在屋裏寫作業的顧秀來端飯。
午飯後,顧昭洗蘿卜,葉清寧和顧母,將堂屋的大桌子搬到了院子裏,問隔壁鄰居借了菜刀和砧板。
兩人就在院子裏切起了蘿卜絲。
原以為隻有一筐蘿卜,誰知道,院角還有三筐。
這是那菜地裏都種了蘿卜嗎?
下半年,葉清寧在京都上學,也不知自家菜園的情況,不過,看了這麼多的大蘿卜,她猜想是的。
切了一會,她手都酸了。
顧昭洗蘿卜洗的快,三筐蘿卜洗好之後,就主動接過她手裏的菜刀,幫著切絲。
葉清寧站在邊上,拿了一根,慢慢的咬在嘴裏,甜絲絲的,清涼爽口。
“一會,我剁點蘿卜餡兒,晚上叫娘給你做粑吃。”顧昭看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啄著那蘿卜絲,覺得像隻快活的小雀兒。
顧母在對麵切著,笑道,“我做的不大好,容易散餡兒,叫你舅母來吧。也是她教我做的。她做的蘿卜粑好吃。”
“我去叫。”屋角,跟顧思思玩小兔子的顧秀,聽見了,連忙起身道,“上回舅母做的那粑,讓我饞了好久了。我這就叫她來。”
說著,她牽上顧思思,就出了院子。
葉清寧還沒吃過蘿卜粑,但她會做蘿卜餅,也不知二者有什麼分別。
歇了一會,她又幫顧母切,讓顧母歇著。
顧母歇不住,就回廚房拿麵去了。
這做粑用的是米粉,不是常用的麵粉,她冬至前,跟著徐草花一起弄了一小罐子,還沒用過呢。
這回清寧在家,她打算晚上多做些。
這個天,做好了能放,也壞不了。
哪頓想吃,拿出來直接熱熱就能吃,特別方便。
沒一會兒,徐草花來了,後頭還跟著個徐誌新。
徐誌新這一年來,人瘦了,個子也長高了,比顧秀矮不了一點,因為也上了學,在學校裏受老師教導,這性子也改了不少。
這會子,竟然背著顧思思回來,還將自己的糖果分了一個給她,這對他來說,已然很難得了。
徐草花一見這麼多的蘿卜,笑的見牙不見眼,“你家這蘿卜品相真好。甜吧?”
說著,就從葉清寧手裏將那未切的半個,直接拿到手裏咬了起來,“嗯,又水又甜,好吃。”
葉清寧眼角抽抽,隻得又拿了一根,然後,看著徐草花那吃像,又囑咐道,“舅母,一會做粑前得洗手啊。”
“咋的?又嫌我髒啊,我告訴你,這不幹不淨吃了沒病。”徐草花邊吃邊大言不慚道。
葉清寧邊切邊道,“那還是算了,一會還是讓我娘做吧。”
“哎呀。”徐草花好不容易有拿的出手的,哪能就這麼算了?再說了,她在這幹活了,還能不拿點回去?
當即就笑道,“我洗,我洗還不行嗎?剛才那是跟你玩笑呢。你還不知道嗎?這半年在你這小葉美食,我哪天不洗手幾十次。”
“沒那麼誇張。”葉清寧笑。
徐草花吃完半塊蘿卜,就擠開葉清寧,“你沒力氣,我來,這蘿卜餡要剁的勻,才好吃呢。”
“行,你來。”葉清寧繞到對麵,問顧昭,“要不你歇會?”
顧昭刀法輕快,低頭在她耳邊小聲道,“你沒力氣,還是我來吧,沒剩多少了。”
“……”葉清寧莫名一陣耳紅,怎麼感覺,這男人口裏的‘沒力氣’和徐草花說的‘沒力氣’不是一個意思呢?
很想說,她有沒有力氣,他試過?
徐草花剁了一會,突然,神情失落,又歎起氣來,“哎,蔓枝那丫頭最愛吃我做的蘿卜粑了。哪年我都得給她做幾鍋,現在,她是吃不到了,也不知這死丫頭現在怎麼樣了?”
葉清寧看她眉宇間的落寞與憂傷,竟不像是假的?
“舅母,你這是在想蔓枝啊?可她在你跟前的時候,也沒見你厚待她啊,整天不是打就是罵的……”
“她一個丫頭片子,不打她不罵她,那怎麼管教?再說了,我打她罵她也是為她好。”徐草花強詞奪理。
葉清寧無語。
徐草花還用袖子抹了下淚,“這天底下哪個當娘的不打孩子啊?她要是爭氣,我能打她罵她嗎?她怎麼就這麼狠心?撇下我跟她爹還有誌新,竟然一個人跑了,這馬上又要過年了,還不回來……”
葉清寧聽著她這又是真心酸了呢,不由得看向了顧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