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草花是個狗脾氣，稍一動怒，就要齜牙咬人的。
佟小倩這孩子平時性子也直，顧母怕她倆真鬧起來不好看，忙道，“好了，嫂子，你少說兩句吧。小倩，你快吃飯吧，飯都涼了。”
佟小倩哪還能吃的下，原以為是為顧昭為羊場攬下的好事，結果，連個大字不識的村婦也擠兌她。
她坐不下去了，當即起身，道，“嬸子，天不早了，謝謝您的晚飯，我先回了。”
“外頭黑，一會讓……”本想說顧昭的，但是一想到葉清寧，顧母及時改了口，“一會我跟阿秀送你回去呢。”
“不用，我熟路，不怕。”佟小倩說完，就跑了。
她辦事向來為公，心中正氣凜然，從不怕反對意見。
可此時此刻，麵對這一家子，沒有一個站自己這邊，她第一次沒底氣的落荒逃了。
葉清寧腳下輕輕踢了下顧昭，“你不送送？”
“送啥送？那姑娘壯的跟頭牛似的，你還怕她被人搶啊？”徐草花一旁撇撇嘴不屑的哼道。
顧母白了她一眼，“嫂子，你少說兩句吧。天不早了，你趕緊跟我哥帶誌新回家吧，這孩子都打瞌睡了。”
將顧長興一家三口攆走，顧母關了院門。
堂屋這邊，葉清寧顧秀收拾了桌碗。
顧昭逗著顧思思玩。
顧母坐到椅子上，歎道，“昭兒，小倩說建橋這事，你要怎麼辦？”
“現在賬上沒錢。”顧昭為難道，“而且，明年羊群要擴大，製衣廠那邊也要資金周轉……”
葉清寧擦著桌子，聽言，放下抹布，好奇的問，“什麼製衣廠？”
顧昭將小皮球給顧思思，讓她自己玩，一麵回答葉清寧，“跟人合作的。他們提供機器設備和技術，我這邊找人加工。他們負責銷售。”
葉清寧聽明白了，“你們就是幫人代加工的？”
顧昭愣了愣，笑道，“嗯，代加工。”
“那你們隻能收點加工費了？”葉清寧眨巴著眼睛，好奇的問，“規模多大？”
顧昭有些不大好意思，道，“不大，目前也就四十多人。熟練工也不多，許多人招來過後還得培訓。”
“哦。”葉清寧差不多就明白了，與其說廠，不如說更像個加工成衣的作坊。
而且，這種代加工作坊很容易被取代。
因為一旦看到利潤，就會興起很多類似的作坊，甚至會縫紉的小家庭，都能接活回家做，計件式的。
所以，顧昭這種服裝作坊，要想長久發展，就得擴大規模，找到自己的核心競爭力。
“掙錢嗎？”葉清寧笑盈盈的又問了一句。
顧昭蹙眉，“目前，熟練工少，做的也慢，退工返修的多。另外，再算工人工資，日常開銷，掙的少。”
“那不如自己做。”葉清寧微微挑了挑眉，熱絡的攛掇著。
這個時代，服裝行業非常緊俏，尤其是改革開放後這一段，港台的服裝進入內地，年輕人開始引領新潮流，勇於追求時髦，緊身衣、牛仔褲、紅裙子、超短裙、長絲襪及高跟鞋開始進入人們的生活。
顧昭很驚喜，“你也這麼覺得？”
之前，他要做代加工的時候，許多人都不看好。
鄉下人一年到頭能做一兩身新衣裳也就算好的了，多數是一件衣裳穿十幾二十年的，壞了就補補。
孩子們也是老大穿舊老二穿，老二穿小換老三……
方圓幾裏，有個裁縫就夠用了。
招工時，還有很多人不肯來，怕發不出工資。
後來，看見機器、布料來了，訂單有了，才算招來了工。
可即便如此，他們也隻覺得，有了訂單就做這樣的模式挺好。
他想自己單幹，立馬又有人反對。
就連顧母也覺得風險太大。
葉清寧還是第一個主動這樣提的人。
看他晶亮的雙眸，葉清寧自信笑道，“當然。目前，我國的服裝行業正是火熱。你隻要能做出來，保證品質，銷路，不成問題。”
“嗯，我也這麼覺得。”不過，有她這話，顧昭覺得心裏更有底了。
一旁，顧母看這小兩口聊的挺好，就默默的帶著小思思先去廚房那邊燒熱水了。
晚上，洗漱好後，葉清寧回到自己的小屋。
屋裏亮著一盞小小的白熾燈，散發著橘黃色的光芒，讓殘破的土坯牆也顯得溫暖起來。
桌子，衣櫃，窗台，都擦的幹淨。
蚊帳洗過，應該是這幾日才掛上的，床上鋪著厚厚的棉被，被罩也是新縫的。
躺上去，暖暖的，軟軟的。
看的出來，她不在家的日子，這屋子被照料的挺好，包括她的生活物品。
一夜睡的很香。
第二天一早起來，顧母已經在廚房裏準備早飯了，顧秀和顧思思還賴在被窩裏，顧昭說是一早就去羊場了。
葉清寧便打了點熱水，洗漱之後，到了廚房這邊要幫忙。
顧母盛起了鍋裏的小菜，道，“不用，粥熬好了，饅頭也蒸好了。等昭兒回來，咱們就能吃了。”
“哦，那我喊阿秀和思思起來。”葉清寧道。
顧母叫住她，“等等，清寧啊，早上錢招娣又來了。”
“錢招娣？”葉清寧頓時有點頭皮發麻，老實說，她不大喜歡這姑娘了。
“她怎麼了？”
顧母小心翼翼道，“這不，一早聽說你回來了，特地送了些自家的紅薯過來。我跟你說啊，她家的紅薯，比別家都甜呢。我早上在灶洞裏放了幾根，應該烤的差不多了，一會你嚐嚐看。”
得！這是在賄賂自己了，葉清寧心下歎息，“娘，你讓她回店裏做事了？”
顧母無奈般的點了點頭，“清寧啊，那孩子三天兩頭的過來求我，你不知道，她那個爹娘都把她逼成什麼樣了？真沒見過這樣不顧惜孩子的。我那時要不留下她，她真的要活不下去了的。”
葉清寧心道，也就老錢家兩口子拿準了顧母心軟，若她在，是決計不會用這種人的。
因為就怕一次心軟，別人就會利用二次，三次。
但是，顧母留了，她也不能不給老人家麵子，於是笑道，“行，那就聽娘的，讓她留下好了。”
顧母聞言，鬆了口氣。
葉清寧卻想著，回頭找田小娥交代幾句。
田小娥是村裏德福的媳婦，年紀也不大，跟葉清寧差不多，但人挺能幹。
她和惠芬嫂子上大學後，店裏新招來的。
葉清寧略觀察了下，比王四鳳、二Y、錢寡婦幾個都要有主見，更成事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