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柔柔望著手裏被塞回的東西,難過的哭了。
“嬸子,你這是幹嘛嗎?你真的不要柔柔了?你以前還說過,就算柔柔做不了您的兒媳,您還會拿柔柔當女兒一樣的看啊,跟阿秀一樣的。”
顧母瞧著心裏也怪不落忍的,可,此一時彼一時。
“柔柔,你的心意,嬸子領了。可是,這些東西太貴重了,嬸子真不能收。”
“那葉清寧給您買的東西,您怎麼就收下了?”桑柔柔哭問。
這話,桑母聽的都愣了,不等顧母辯駁,她嗔了桑柔柔一眼,“你這傻丫頭,人家清寧是你嬸子的兒媳婦。兒媳婦給自己婆婆買東西,這有什麼?你還爭這個?真是孩子氣。”
顧母訕訕笑笑,桑母說的的確是這麼個理兒。
葉清寧那是自家人,她買的東西,是孝順,她收著心裏樂意。
可是,桑柔柔畢竟是外人,買這麼貴重的東西來孝順,孝順不著啊。
見顧母沒說話,桑母繼續道,“這丫頭就是傻,才掙了點工資,就想把好東西都往家搬。嫂子,你也別笑話她。在她心裏,你跟我那是一樣的。那都是她親娘呢,小時候,她在你家吃過多少頓飯呢?說起來,她孝順你,也是應當的。”
“是啊,嬸子,在我心裏,你,顧大哥,阿秀還有思思,那都是我的家人啊。我知道,我以前做了不少的錯事,我也對不起清寧嫂子。我改,還不行嗎?你們別不要我。”桑柔柔一手提著包,一手揉著眼睛,哭的像個被人拋棄的孩子。
顧母這心吧,一下子就軟了,“柔柔,別哭了,嬸子沒不要你。嬸子……”
“娘,飯菜該涼了。”這時,顧昭站在堂屋門口,喊了一聲。
顧母回過神來,忙對桑柔柔道,“家裏還有客呢,昭兒他嶽丈嶽母都在。我就不留你們了。回頭你再來找阿秀玩,啊。”
說完,忙不迭的往堂屋走去。
卻仍舊是沒拿桑柔柔手裏的東西。
桑柔柔挫敗不已,一跺腳,拎著包就跑出了院子。
桑母失望的搖頭,攆了回去。
這廂,顧母回屋,葉父葉母也沒追問,大家坐在一起,像往常一樣的吃著飯,熱鬧而溫馨。
飯後,顧母在廚房收拾碗筷,顧昭進來,招呼了一聲。
“娘,下回桑家再送東西過來,不能收。”
“娘知道,娘沒收。”顧母道。
顧昭輕笑,今晚,若不是他喊她回來,最後隻怕她就要心軟了。
“我不過多囑咐一句。”他道。
在京都遇到桑柔柔,讓顧昭著實驚詫了一番,還有她跟張明城那不明不白的關係。
這些尚且不論。
顧昭隻覺得,如今的桑柔柔,變了,無論外在內在,都不再是他曾經認識的那個桑柔柔了。
而她今日突然回後灣村,還特意買來貴重禮物來顧家,到底出於何目的,他不清楚。
但他知道,她口裏所說的,還拿他顧家人當家人,是假的。
“娘知道。”顧母白了他一眼,“當娘老糊塗呢?娘分的清孰好孰壞,誰親誰疏。”
顧昭麵含笑意,“我知道娘心裏有數。隻是,娘心腸太軟。”
“哎。”提到這個,顧母放下碗,扭頭望著顧昭,很疑惑的歎道,“昭兒,你說到底咋回事嗎?柔柔那麼好的一個孩子,怎麼會變成今天這樣?以前的事就不提了。就剛才,她往我這廚房一站,真嚇了我一跳。這可跟從前一點都不像了。你說她一個姑娘家,能做什麼,幾個月掙那麼多錢?別說她身上那一套了,就單給我買的那件大衣,就不便宜。”
“娘,這些你就別管了,她不是小孩子了。該做什麼,她自己心裏有數。”顧昭當然不會八卦的說出,桑柔柔在京都跟張明城那不能明說的關係。
顧母點點頭,“她要是真能出息了,也挺好,不枉她娘這些年在她身上寄予的希望。”
顧昭沒再說什麼。
顧母突然想到什麼,道,“你桑嬸子才說,柔柔是在京都找的工作,清寧不就在京都上學嗎?這可是巧了。對了,阿秀上回那信寄出去也好長時間了,你有去郵局看嗎?到底清寧回信了沒有?”
“看了。”顧昭道,“沒信,或許,她忙吧。”
顧母嘀咕,“那老錢家,真是黑心了啊,上午,招娣那孩子又找到店裏,說他爹娘想給她說人家。她心裏不樂意,找我哭了半天,哎。”
“娘,我不是說過,她要找你,你就讓她去婦聯或者去派出所嗎?現在是新社會,就算是親爹親娘也不能逼婚。”顧昭道。
顧母歎氣,“我那不知道嗎?可是,招娣這孩子你也知道,膽子小的跟老鼠似的,她哪敢去婦聯或者派出所啊?她能找到我,不知鼓了多大的勇氣呢。”
“娘,這是人家的家事,咱們不宜摻和。”顧昭警告道。
顧母白了他一眼,“所以,我不是讓阿秀寫信給清寧討個主意嗎?”
“清寧肯定不會答應的。”顧昭道。
顧母輕哼,“你又知道?那我問你,這都快一個月了,她給你寫過信嗎?”
顧昭,“……”
“哼。”顧母沒好氣,“上回,她那信,可是一個字都沒提到你。你呢,叫你主動給她寫信,你又強。我可告訴你,京都那地方,花花世界,誘惑多著呢。你可別到時候後悔。”
顧昭的臉色,一點點的冷沉了下去。
其實,不用母親說,他都明白。
去了一趟京都,那裏的繁華喧囂,是他想都沒想過的。
還有什麼大詩人大才子,京都公子,天之驕子……
那一個個的,就算李卓然在他們跟前,似乎也顯得太普通了。
看桑柔柔就知道,她才去了幾個月,就已然從裏到外換了芯子了。
當然,他相信葉清寧,她不是那種能輕易被誘惑的人。
可是,萬一,在她身邊出現一個非常好非常好的男人呢?她又憑什麼不受誘惑?
隻是,葉清寧看男人的眼光,著實……差勁!
顧昭心裏煩躁,跟顧母道,“我回屋了。”
轉身就出了廚房,回到自己屋中,拉了燈,將抽屜裏的信紙拿了出來。
這信紙還是葉清寧去京都上學前,特意留給他的。
他一直沒舍得用,就算阿秀寫信,也隻是從她的作業本上撕下來的紙。
他打開鋼筆,緩緩在信紙的開頭,寫下五個字:葉清寧同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