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女兒失落又擔憂的模樣，桑母心疼的撫著她的頭發，輕輕歎道，“娘知道。要說，你之前對你清寧嫂子做的那些事，確實過分了。不過，你現在知道錯了。知錯就改還是好孩子。你顧嬸一家都是好人，又都是看著你長大的。他們不會為難你的。你要是擔心，那吃過晚飯，娘陪著你一起去。”
正好，桑母也想借此機會，修複一下跟顧家的關係。
桑柔柔能放下以往的成見，最好。
桑柔柔乖巧的點點頭，將衣裳等全部又收回包裏，然後，拉著桑母的胳膊，撒起嬌來，“娘，我餓了。我趕著回來，一路上都沒來得及吃東西呢。”
“娘這就給你做去，你在屋歇會，馬上就好。”桑母連忙起身，去廚房做飯。
桑母離開，桑柔柔乖巧的神色立刻收了起來，她看著灰磚砌成的坑坑窪窪的地麵，又摸摸打了幾個補丁洗的發白的床單，眉頭擰成了川字。
再低頭，看著床底的痰盂罐子，心頭更是一陣陣作嘔。
她起身，走到窗戶邊，推開窗戶，看著破敗的院子，心底，有了那麼一絲的後悔。
為了一時之氣，回到這個破敗的家，值得嗎？
還有，顧家值得她去挽回嗎？
就算挽回了，將葉清寧從顧家踢出去，又能怎樣？她能跟著顧昭在鄉下待一輩子？能給顧思思當後娘？
她突然懷念起跟張明城一起住的那棟小樓，幹淨，整潔，有獨立的臥房，書房，客房，衛生間，還有保姆阿姨伺候洗衣做飯，出門拎包。
她揉了揉頭發，突然間好煩躁。
“柔柔，來。”桑母這時，端了一大碗的荷包蛋進屋來。
這荷包蛋裏放了紅糖，聞著香噴噴的。
桑母攢了許久的雞蛋，今天終於能給女兒吃上了，心裏很開心。
桑柔柔皺了眉，“娘，這麼多雞蛋？我可吃不完啊。”
“不多，才六個。你不是餓了嗎？趕緊吃。”桑母將碗放到桌子上，一麵用圍裙擦了擦手，道，“對了，你愛吃魚，娘去你忠叔家買條魚回來。你忠叔承包了村裏的魚塘，現在吃魚也挺方便。”
桑母說完，從抽屜裏拿了兩塊錢，興衝衝地就出門了。
桑柔柔望著桌上這一碗紅糖雞蛋，心裏又澀澀的，端起來，小口小口的吃了。
隻是，她再不是小時候了，一碗紅糖雞蛋，吃的也沒曾經那樣的香了。
晚飯，桑母做的很豐盛，不過，桑柔柔吃的很少。
桑母大約以為她在外過的很辛苦，所以，這菜裏特意多放了油。
桑柔柔卻覺得油重，膩的慌。
怕桑母難過，她隻說下午六個荷包蛋吃的太撐。
桑母隻笑話她現在胃口小了，若擱小時候，那一整條魚不夠她一個人吃的。
母女倆吃好，收拾完廚房，桑柔柔就拿了一包的東西，跟著桑母，踏著暮色，來到了顧家。
顧家的煙囪裏，正冒著嫋嫋炊煙。
今天生意好，顧母從鎮上回來的有些晚了。
好在，菜是現成的，隻需煮點飯，將店裏帶回來的菜熱熱就能吃了。
顧昭在他那屋看書。
自打他決定考夜大之後，但凡有一點空，他都在看書。
其他人，葉父、葉母帶著顧秀和顧思思在堂屋裏看書，寫作業。
如今，後灣村的電已經通了。
明晃晃的燈火下，葉父戴著老花鏡，正在給五年級的學生批改作業。
葉父如今是村裏小學的支教老師了，教起小學生，那也是毫不含糊。
葉母一會看看顧秀做題，一會看看顧思思練字，也是忙的不亦樂乎。
桑柔柔母女走到院門口。
看著那屋裏亮著燈火，桑母直接推開院門。
桑柔柔卻遲疑了，“娘，要不，我就不進去了。”
“怕什麼？你顧嬸家又不會吃人。你小時候不還天天看在這裏？”桑母覺得，桑柔柔親自來，才顯得誠意，於是，她拉著桑柔柔進了院子。
見廚房裏亮著燈，料想顧母在忙活，因此，她帶著桑柔柔先進了廚房。
“嫂子。”桑母進來就先招呼了一聲。
顧母正在灶下燒火，一見她母女，吃了一驚，“弟妹？呀，柔柔也回來了？”
“嬸子。”桑柔柔眼圈一紅，哽咽的喊了一聲，“我有點想娘還有嬸子了，就回來看看。”
顧母見她情緒不對，就從灶下起來，問，“怎麼了？柔柔，你這幾個月去哪兒了？”
桑母忙幫著解釋，“她去京都了，還在那邊找了工作。怕我在家擔心，特地請假回來的。對了，這丫頭，還算有點良心，掙了錢，也不忘我們這些老的。這不，給我買了衣裳，也給嫂子你買了一身。”
說著，就讓桑柔柔從包裏拿出來。
薑黃色的羊毛大衣，瞧著麵料就非常不錯。
顧母連忙擺手，“哎呀，這衣裳太貴重了，我這老婆子了，穿不了，柔柔，你快拿回去，回頭退了吧。”
“退啥？嫂子，孩子有這份心，你就收下。你這身形好，穿什麼都好看。來，試試？”桑母忙將大衣就往顧母手裏塞。
顧母哪裏肯收，僵持間，顧昭出現在了門口。
剛才，桑母作聲，他沒在意，隻當是她來找娘說話。
可過了一會，竟然聽見了桑柔柔的聲音，這才覺得詫異，過來瞧瞧。
沒想到，還真在自家低矮昏暗的小廚房裏，看見了桑柔柔，她青春靚麗的身影與自家廚房顯得格格不入。
“顧，大哥。”桑柔柔怯生生的喊了一聲。
顧昭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進來衝顧母問，“娘，飯好了嗎？思思喊餓了。”
“好了好了。”顧母忙打開鍋蓋，將鍋裏座著的兩碗熱菜端了出來。
顧昭接過，拿去堂屋那邊。
顧母一邊拿碗盛飯，一邊問，“你們吃過了嗎？沒吃在這吃點？我晚上做的挺多。”
“不了，我們才在家吃著過來的。”桑母有些訕訕的神色。
她拿過桑柔柔手裏的包，往那小桌子上一放，道，“柔柔這孩子，難得去一趟京都那樣的大城市，也沒買啥，就一點心意。嫂子，你們可千萬得收下。”
說完，拉著桑柔柔就走。
“哎呀，弟妹，這使不得。”顧母忙放下碗筷，拎著包就追了出去。
“弟妹。柔柔在外也不容易，哪用的著給我們買東西？而且，這東西真的太貴重了，不能收，真的。”
顧母硬生生的又將包，塞回到桑柔柔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