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閉城者
大燕軍。
“主將，追上了！”大燕軍副將帶著一絲興奮之色。
“我看到了，”蕭諭龍望著遠處，臉上露出一抹冷笑。
“他們這是什麼陣型，莫不是打算放棄抵抗？”副將譏笑道。
北孤城百姓聚於中軍，張翀的士兵於左翼，王千戰的士兵則在右翼，這樣的陣型莫說那副將，就是蕭諭龍也是一臉莫名之色，他淡笑一聲說道：“應該是放棄抵抗了，否則屹立在中軍的應該是那幾千士兵，而不是百姓在中軍。”
“讓副將率六千精兵打前鋒直取，”那副將請求道。
蕭諭龍點點頭，他不是看不起北孤城這幾千守軍，從以往經驗看來，六千精兵已經很給麵子了。
“諸位將士，隨我直取中軍！”那副將大吼一聲。
“吼！”
六千士兵同時發出怒吼，氣勢驚人，叢林中群鳥驚飛。
隨後，這位副將領著六千士兵，以極快的速度朝北孤城百姓衝來。
“一千步內，北孤城百姓必四散而逃，”蕭諭龍淡聲說道。
“主將英明！”旁邊幾名副將拱手說道。
六千士兵很快衝出一千步距離，可北孤城百姓屹立未動，甚至左右兩側的大雲士兵也沒有動彈。
蕭諭龍臉上有些掛不住，隨即說道：“五百步內，北孤城百姓必四散而逃！”
“主將英明！”幾名副將繼續拱手道。
但五百步後，北孤城百姓依舊屹立於原地，冷冷看著衝殺而來的大燕士兵。
蕭諭龍眉頭蹙了起來，他出生於名將世家，嗅覺很敏銳，事出反常必有妖，這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勁，可具體哪裏不對勁他卻說不上來。
當六千士兵衝刺到一百步距離時，中軍一人踏步而出，正是持劍而立的寧凡。
“勢夠了……”
寧凡舉起劍，徑自指著前方。
陣！
天下之勢，為我所用。
一刹那間，所有的勢朝寧凡彙聚過去。
“什麼……”
遠處，蕭諭龍看到這一幕，眼神陡然變得如刀銳利。
雖說蕭諭龍一開始就察覺到，北孤城百姓頭頂有一股勢的存在，但那並非是兵勢，老百姓們心思各異，其勢魚龍混雜，很難像兵勢那般運用，也不可能運用。
可此刻，所有的勢，居然都朝著一個人身上彙聚過去。
一股不妙的念頭，從蕭諭龍心中升起，他幾乎是憑借著本能反應怒吼一聲，“撤，撤軍！”
旁邊，幾名副將雖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主將之令，言出必踐，當即舉起號角吹響。
“嗚嗚嗚……”
撤軍的號角像是女人的哭聲，呼喚著衝鋒的六千精兵。
那六千正在狂衝的精兵雙眼之中盡是興奮之色，屠殺對於這些胡虜而言，本來就是一種享受。
“媽個巴子，誰會在衝鋒的時候撤軍！”最前麵的副將罵了一聲，但仍滿臉無奈的停下腳步。
此時那副將距離寧凡，已不過百步距離。
“來都來了，就別走了……”
寧凡的聲音響起，隨即縱身一躍，來到那大燕副將麵前。
“你找死？”大燕副將獰笑一聲，手中長刀向寧凡當麵劈斬。
眼前此人，不過是一名玄丹境，而大燕副將乃真丹境，而且大燕副將還有兵勢加成，他捏死此人如捏一隻螞蟻。
但寧凡沒有理他，隻是側身避開大燕副將這一刀，同時長劍一抖，順著大燕副將脖子一側轟出。
嘩！
釋放出所有勢的一劍，卷起一陣塵煙，開始向前瘋狂推進，吞噬者大燕軍的性命。
片刻後，塵煙散去，那大燕副將身後已無一人。
大燕副將呆呆的看著眼前這一幕，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表情，他扭過頭來，望著寧凡，聲音中帶著顫意，“你，你是魔鬼……”
噗！
副將人頭已高高飛起。
北孤城百姓，頓時爆發出一抹狂嘯。
蕭諭龍的身體猛的直立，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表情。
他身邊那些副將，同樣是一臉目瞪口呆。
這些老將打了幾十年丈，可就沒有見過如此打仗的，就靠一人聚勢滅掉六千人？
包括蕭諭龍在內，這些老將猛然想起昨日何家逃兵的話！
神將，他們有神將！
沉默許久，一位副將開口說道：“主將，莫非那青年，真的是一位神將？”
“我，不信……”蕭諭龍眼中迸射出一抹厲色。
“那，那現在怎麼辦？”副將問道。
“再攻！”蕭諭龍眼中露出一抹冷色。
“攻？”副將露出一抹驚恐之色。
“那人的確厲害，不知用何等手段，居然將勢完全駕馭，可剛剛那一劍，他已經將那些駁雜的勢消耗了九成，我賭他斬不出第二劍，”蕭諭龍說道。
隨後，大燕軍中號角聲再度響起。
這一次，剩餘四萬多大燕軍，分為六股再度朝這邊襲來。
大燕軍的確驍勇無比，即使見識過寧凡那一劍，他們仍舊是一副悍不畏死的姿態，甚至於彙聚在他們頭頂的兵勢都沒有削弱。
看到這一幕，寧凡眉頭皺起。
不得不說，蕭諭龍的感覺十分敏銳，寧凡短時間內的確斬不出第二劍，但這不代表北孤城百姓就沒有戰力。
勢，是可以再度凝聚的，但需要見血，需要死人……
如果大燕軍就此退走，寧凡也不會追，這樣是最好的結局，可對方若是緊隨不放，寧凡也無懼！
王千戰，張翀的隊伍一左一右，與側麵兩股大燕軍交彙在一起。
寧凡心中念頭微微一動，整個人已徹底沉入身後的勢中，雖說這些勢已經很稀薄，但他仍舊能一定程度上掌控北孤城百姓。
很快，兩軍迅速交彙在一起，再度開始搏殺起來。
北孤城百姓的陣型，依舊和昨日一樣，外圈屹立著武者，內圈保護著老幼婦孺。
寧凡以“陣”影響著這些武者，讓他們互相借勢，已能和大燕軍殺得一個旗鼓相當，可戰損不可避免的出現了。
這些戰死的武者或許是身後某個女人的丈夫，父親，甚至是孩子……
但他們化為一具具屍體時，悲戚的情緒開始蔓延，許多人開始放聲大哭，口中不斷呼喊著，而與此同時，原本稀薄的哀勢又開始暴增，哀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濃厚起來。
這，可以稱之為血祭！
拿鮮血祭出來的哀勢！
寧凡知道，這很殘忍，但人有時候就是這樣，會麵臨兩難抉擇。
有些美好，就是以前人鮮血換來的！
他再度衝向那些大燕軍，麵向一個方向，揮出手中長劍。
“為死者默哀，”寧凡說道。
幾名大燕士兵看著寧凡，露出一抹愕然之色。
“放心，不是為你們這些胡虜默哀，”寧凡獰笑。
陣！
揮劍！
嘩——
寧凡選擇的方向，正是大燕軍最為密集的地方。
蕭諭龍看到這一幕時，已經明白過來，他沒想到哀勢會聚的這麼快，這一次他甚至連退兵的想法都沒有說出口，隻是死死盯著寧凡。
一劍過後，寧凡麵朝的方向，即為死寂。
清場！
一劍清場！
饒是大燕士兵的兵勢極其凶猛，但也承受不住這樣的攻擊！
這一劍，因為斬在最密集處，死在劍氣中的士兵怕是有上萬人之眾，加上此前寧凡一劍，以及和北孤城武者拚殺掉的大燕士兵。
他們已經戰損兩萬餘人！
蕭諭龍坐不住了，大燕國地廣人稀，每一個士兵都是精兵。
一場戰鬥戰損三五千人，已經讓他非常肉疼，何況現在已接近一半。
原本他趁著北孤城百姓的勢削弱後開始強攻，可殺著殺著這股勢居然又凝聚起來。
這些家夥的情感，怎麼就這麼豐富呢！
不就死幾個人嗎？
蕭諭龍心中恨恨想著，終於一揮手，鳴金收兵。
戰鬥暫時結束，寧凡這邊開始清點戰場，並且收拾地上的盔甲，戰刀，長槍等裝備。
當死去的北孤城武者們運送到他們的妻子，父親，母親麵前時，現場再度發出一陣陣慟哭聲。
原本軍隊是要避諱這種行為，但寧凡沒有阻止，他們的屍體能換取更多的哀勢，亦能阻止更多的人死去……
不久後，北孤城百姓開始朝南緩慢移動。
蕭諭龍的大燕軍卻並未離去，他很不甘心，這場敗仗與他而言是莫大的恥辱，更重要的是，蕭諭龍已經意識到寧凡的可怕，這樣的存在恐怕能改變整個北地的戰局。
他必須要將其滅殺於繈褓之中，所以，這一路跟隨著北孤城百姓的過程中，同時朝後方放出一隻隻傳音火鳥。
這些火鳥，能將分散於北地的大燕軍盡數招來！
淩晨十分，寧凡終於率北孤城百姓來到百豐城。
此時已入夜，百豐城城門緊閉。
“何人在城外！”
守城士兵看到大片人影，當即嚇了一跳，還以為有人攻城。
問題是大燕軍攻城必是夾雜著雷霆之勢而來，而非如此慢騰騰的速度。
“我是北孤城主張翀，叫你們城主曹亮出來！”張翀朗聲道。
很快，一個略帶慵懶的聲音響起，“這麼大半夜，還被叫起來，張翀，你……你帶這麼多人幹什麼？”
曹亮看清楚北孤城十餘萬人，頓時嚇了一跳。
“為免遭屠城，我率北孤城百姓南下而來，”張翀回應道。
“你莫不是瘋了，這些老百姓就是一群累贅，你還帶著他們走，開什麼玩笑……”曹亮聽到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他從未聽說那支軍隊護送著百姓逃走。
“不用說太多，速速開城，待我們補給後，百豐城百姓便與我們一道而逃，”張翀說道。
曹亮臉色冷了下來，“張翀，你發神經，別拖著我發神經，大燕軍正在四處屠城，帶百豐城百姓逃走，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張翀臉色冷下來，隨即說道：“可你擋得住大燕軍？等他們來攻城，城內可能有活口？”
“不用你操心，我告訴你，這城門我今天不會開，你還是速速給我滾蛋，帶著一群災民像討飯一樣，擾人清夢……”曹亮擺擺手道。
張翀臉色變得很難看，他沒想到城主曹亮根本不給麵子。
“曹亮！我是兵部王謙霄之子王千戰，我命令你開門，否則戰事一過，我勢必讓我爹拿你問罪！”王千戰忍不住了，抬頭怒喝道。
曹亮冷冷一笑，道：“我曹亮忠於城主一職，臨戰閉城，無可指摘，先不說還沒見到大燕軍，就是真的來了，我曹亮願與百豐城共存亡！”
他正說著，下方一道身影順著城牆飛掠而上。
幾乎在眨眼之間，那身影已來到城牆上，一柄長劍架在曹亮的脖子上。
“那你現在就亡吧！”
寧凡猙獰的聲音落下，曹亮人頭瞬間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