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真正的陣
相比何家大軍，張翀與王千戰身後的士兵兵勢要低落不少。
他們久經戰事，很清楚這一戰的難度，此戰不僅自身要衝破何家軍的陣營，還要帶著十幾萬累贅衝出去。
這幾乎不是一個能完成的任務，他們全軍覆滅於此！
“北孤城眾將士，隨我掠左翼，”張翀下達命令。
“千戰軍，隨我掠右翼！”王千戰同時也下達命令。
隨後，兩人目光齊齊朝寧凡望去，北孤城百姓真想要衝出重圍，靠他們手上的這點兵根本不可能，最大的依仗是寧凡身後的那些百姓，是那手執各種兵刃的七萬武者。
倘若兩軍開戰後，這七萬武者無法發揮出威力，結果顯而易見！
寧凡看了一眼身後的北孤城百姓，目光與眾多族長，家主一一交彙，隨即咆哮一聲，“北孤城百姓，隨我寧凡直取中軍，便死，亦不為奴！”
夾雜著真氣的聲音，擴散出數裏範圍，如雷霆一般震動著每一個人的耳膜。
同時，武龍晟等族長也跟著咆哮，“我武家之人，便死，也不為奴！”
“周家之人，便死，也不為奴……”
“黃家之人，便死，不為奴……”
隨後寧凡一馬當前，向前飆射而出，百姓中七萬武者在外，將一眾老幼婦孺保護在內，擺出一個雞蛋般的陣型。
這些老幼婦孺沒有戰力，可他們卻能貢獻出相當數量的哀勢！
遠處，何家大軍亦擺出陣型。
何龍鯤來到中軍之中，望著雜亂無章的北孤城百姓，猛的咆哮一聲，“擊潰這些烏合之眾！”
嘩！
訓練有素的何家軍，齊聲怒吼，聲動天地，隨即朝北孤城百姓衝。
八萬士兵的兵勢衝天而起，懸浮於眾人頭頂，像是一頭猛虎撲過來。
雙向奔赴下，兩支軍隊的距離不斷拉近，再拉近！
千丈！
百丈！
十丈！
何家軍的士兵臉上掛著獰笑與殺意，正如他們的將軍所說，北孤城百姓人數不少，其中甚至還有許多凝真境，歸元境武者。
可在沙場上，他們的確是一群烏合之眾！
眼看兩支大軍就要交彙在一起，衝在最前麵的寧凡，忽然一躍而起，此時他竟跳躍到二十餘丈的高度，俯視著眼前數以萬計的人群，感受著勢與勢的交織，變化。
“勢，很重要……”
“天下之勢，奇詭譎幻，無所定形……”
“想要真正用好勢，掌控勢，就要徹底沉浸其中，以誠為引，以霸為續……”
嘩！
寧凡身後，那股哀勢動了。
像是一條無形的八爪魚，朝著他彙聚過來，彙聚於他的拳頭上。
從帝都一路而來，從察覺到觀察，再到衝城，他沒有嚐試借勢，隻是在觀察，在了解勢的本質，此時他開始瘋狂借勢時，驟然發覺這股力量是何等磅礴，恐怖！
轟！
寧凡落地，向前轟出一拳。
以寧凡為起點，他身前的地麵倒卷過來，如同奔湧的海嘯，衝向最強麵的何家士兵。
隆隆隆……
瞬間，上百名何家士兵被淹沒其中，兵刃破碎，骨骼斷裂，倒下一大片。
左翼張翀的士兵，右翼的千戰軍，還有寧凡身後的北孤城百姓看到這一幕，一時間士氣大震，無論是兵勢，還是哀勢都開始瘋狂膨脹。
他們心中的勇，已被激發出來。
“殺！”
雙方開始短兵相接！
起初北孤城的百姓並未落下方，他們手中的武器雖然不統一，但個人實力絲毫不比何家軍弱，甚至其中不少實力還強過何家軍。
但很快，這些武者的劣勢就暴露出來。
擅長於單打獨鬥的他們，看到血肉橫飛，腦袋滾落的場景，內心迅速被恐懼占領。
而在他們後方，那些老幼婦孺們看到自己的丈夫，兄弟，兒子死去，更是放聲大哭，拚命呼喊起來。
反觀何家軍，他們仗著訓練有素，源源不斷的互相借勢，僅僅尋常的軍中槍法就能將那些武者們輕鬆捅殺，就是好幾名歸元境，一樣死在聚氣境士兵的聯手絞殺下。
原本張翀、王千戰的軍隊尚能堅持，可當他們發現北孤城百姓不斷潰敗後，他們的兵勢同樣也暴跌！
“賭輸了嗎？”張翀手握戰刀，蹙眉說道。
如果北孤城百姓隻能做到這個程度，這一戰恐怕必敗無疑。
寧凡此刻手持長劍，也在前麵奮勇殺敵，盡管一個個何家士兵在他麵前如麥子一樣倒下，但他的臉色依舊十分陰沉。
這樣下去不行！
他一個人就是再能打，也不可能打過八萬人！
為什麼會這樣？
寧凡一邊戰，一邊觀察著。
很快，他就察覺到問題所在，那股衰勢的確很強，在北孤城百姓們潰敗之下，衰勢甚至還在不斷地增長！
但北孤城這些武者根本不懂得利用這股衰勢，如此一來，他們根本不是何家軍的對手。
看著那些武者被士兵們瘋狂收割，寧凡眼中顯露出猙獰。
冷靜……
還有機會……
寧凡自己懂得借勢，北孤城百姓不知道，他也不可能去一個個的教，而且這也不是一天兩天能學會的，而是長期的磨練形成的本能。
但是“陣”不可能僅僅如此。
草木飛花，山石木竹在那女子的“陣”下，一樣能夠化為一個整體。
所以，錯的不是北孤城百姓，是寧凡自己，他肯定忽略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玄丹境小子，你以為憑著個人實力，就能在我何家軍中放肆？”
寧凡正一邊收割何家士兵一邊思考著，一個老者的聲音忽然在他耳邊響起。
他扭頭一看，就見一名老者從人群中高高躍起，那正是何家將軍何龍鯤，何龍鯤單手一揮，無窮的兵勢朝他手心奔湧而去，隨即他單手化爪，淩空而下，朝寧凡猛的抓下來。
嘩！
這一刻，寧凡仿佛看到了一頭巨狼，朝著自己一口噬咬而來。
砰！
盡管寧凡擋下這一擊，但他整個人徑自砸入身後北孤城百姓之中，一路上灑下斑斑血跡，胸口出現三道深深地抓痕。
“咦？區區玄丹境，肉身如此堅硬？”何龍鯤臉上顯露出一抹異色。
寧凡從地上一躍而起，心中更是震驚。
他晉升玄丹境後，萬靈劍體已晉升至真階，強度與真階法寶等同，可這何龍鯤隻是真丹境巔峰而已，據寧凡所知他就是何家最強者！
但剛剛何龍鯤這一爪，已能比肩萬象天丹境巔峰強者，兵勢足足將他的戰力提升了整整一個大境界！
嗖！
寧凡身形一掠，徑自來到何龍鯤麵前，“剛剛沒看清，再來一次？”
何龍鯤臉色陰沉下來，他在落雁關是絕對霸主一般的存在，在自己的封地上就是一個皇帝，何時被一個小輩如此蔑視？
“找死！”
何龍鯤身形向後一晃，又是無窮兵勢湧入，彙聚的兵勢的他如同猛虎，再度朝寧凡抓來。
吼！
虎咬！
眼看這一抓直奔自己而來，寧凡舉劍，一劍轟出。
絕！
螺旋釘！
一劍一爪交錯，強如螺旋釘也瞬間被抓碎，而何龍鯤一掌拍在寧凡胸口，再度將他打飛。
這一次有準備的情況下，寧凡依舊不敵，爬起來後猛吐一口鮮血。
躺在地上的寧凡，望著天上的哀勢，回憶著何龍鯤聚勢的一幕。
勢無形，但陣有形！
他一直在認知勢，感受勢，也懂得得閱讀兵勢，借勢……
可最重要的，卻是“陣”，要以我為中心徹底掌控所有的勢，才能將陣的威力發揮出來。
方才何龍鯤出手一瞬，他仿佛與整個軍隊心意相通，這一刻，他成為整個勢的陣眼。
他跟寧凡不同，他不是在借勢，他是掌控了相當一部分勢！
掌控……
寧凡腦海中，瘋狂回憶著那女子出劍的身影。
第一步，融入勢中。
第二步，徹底掌控。
第三步，化勢為陣……
當這一縷明悟出現後，寧凡對勢的理解似乎更進一步，他手中長劍微微顫抖著，而隨著長劍的顫抖，身後北孤城百姓的哀勢也隨之回應。
北孤城百姓們不斷潰敗，這哀勢越來越強，越來越可怕，但始終缺少一個掌控者，無法發揮任何威力。
但此時，寧凡以“陣”開始駕馭這股哀勢。
甚至，讓寧凡駕馭的一瞬，他與十幾萬北孤城百姓內心產生了一股微妙的心意相通。
這種心意相通取自於內心最底層，無需言語溝通，無需發號施令！
他忽然一躍而起，長劍猛的一揮，淡聲說道：“左翼！”
頭頂的哀勢忽然朝左翼奔湧而去，在哀勢的加持之下，這些獨立的武者們忽然間變得驍勇無比，他們不再各自為戰，他們也不需要懂得主動借勢。
因為他們身處於寧凡的“陣”中，寧凡將勢給了他們。
“殺！”
這些武者們咆哮著，各種製式的兵器，似乎也能融為一個整體。
同時，對麵的何家軍驟然發現，這些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的武者，開始變得極為棘手，他們每一個人仿佛天神下凡一般，不僅悍不畏死，而且實力出奇的強！
片刻時間，百姓軍直接將何家軍左翼殺穿！
“右翼！”
寧凡再度揮舞長劍，依舊沒有號令，聲音小的隻有寧凡自己能聽見。
很快，右翼也像左翼一般瘋狂推進，將何家軍殺的節節敗退！
“發生了什麼？”身處右翼的王千戰看到這一幕直接傻眼了。
“北孤城百姓的戰力，一瞬間提高了很多倍，這怎麼可能？”左翼的張翀同樣一臉驚色。
他們無法想象，剛剛北孤城百姓還是一副潰不成軍的一樣，現在卻猶如神兵下凡一般，而且論凶悍程度，甚至比他們帶的士兵更為傭兵？
更為震驚的是何龍鯤。
他不知道寧凡做了什麼，可寧凡剛剛揮出的兩劍，他是看的清清楚楚。
這小子就像是有魔法一般，劍指之處，猶如烏合之眾的北孤城百姓，忽然就變得一支訓練有素的正規軍隊，不，比正規軍隊還要凶猛！
“你做了什麼！”何龍鯤咆哮道。
“沒什麼，從你這學了點東西……”寧凡舉起劍淡淡說道。
掌控！
寧凡開始蓄勢。
所有的勢，都由他一個人說了算！
呼……
這一刻，所有的哀勢，都朝寧凡劍中彙聚而來，他身上衣物無風自動。
當寧凡氣勢爆發出來時，無論是北孤城百姓，仰或是何家軍，張翀的軍隊，王千戰的千戰軍，都將目光彙聚過來，因為寧凡此刻身上的勢太駭人了。
何龍鯤更是一臉不可思議看著此人，他真不知道寧凡使了什麼妖法。
即使何龍鯤地位超然，加上又是何家軍的將軍，他得到的勢也是有限的，可寧凡此人的勢，竟如大海一般浩瀚無垠。
“小子，休得裝腔作勢！”
何龍鯤一躍而起，他也開始借勢，瘋狂彙聚在自己手掌之中。
這一掌，他要奪寧凡的命！
可就在何龍鯤距離寧凡還有數尺距離時，寧凡這一劍已經斬出。
陣！
如是我聞之陣！
一道劍氣被寧凡斬出，這劍氣是哀勢所化，以寧凡形成一個扇麵，向前開始擴散。
何龍鯤還保持著急衝的姿態，可身體與劍氣接觸的一瞬，整個人頓時變得極為僵硬，隨即就化為了一捧血霧，這血霧為劍氣鍍上一層粉紅，而隨著劍氣擴散的距離越來越遠，卷入劍氣的何家軍越來越多，劍氣的顏色也從淡粉色，逐漸轉變為正紅，深紅，乃至於暗紅色……
當劍氣擴散至三百丈範圍後，終於消散了。
此時戰場上靜悄悄的，幾十萬人都一言不發，這樣的事情已經超出他們的理解範圍。
寧凡望著自己手中的劍，同樣也沉默了。
這一劍的威力不僅超出其他人想象，也超出了自己想象。
三百丈範圍，合計七八千士兵，被這一劍滅殺了？
這“陣”似乎有點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