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出城
第二日，太陽照常升起，可懸浮在北孤城上方的哀勢越發凝重了，就像浮在百姓心口的一塊陰霾，大家看不見，但能實實在在的感受到。
北孤城中央的廣場前，十三大家族已經齊聚一堂。
大燕直奔北孤城而來的消息，寧凡連夜派人送達，這個消息已經在城內發酵。
來的不僅僅是十三大家族，還有族人，奴仆，下人，以及其他小家族的人，圍聚在場恐怕有上萬之多。
被消息煎熬一夜後，他們臉上要麼是驚恐，他們是絕望，總之現場異常沉默。
寧凡來到廣場上，望著眾人，神色一臉肅然，同時在聲音中注入真氣，確保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我叫寧凡，出自於北地臨江城小族。”
道出自己的身份，是要告訴眾人，他寧凡也是北地武者中的一員。
“相信諸位已經清楚當前的形勢，何家已經打算直接將北孤城賣給大燕，而大燕正朝北孤城趕來，而一旦大燕軍與何家軍聯手，我們的下場隻有一個那就是屠城，在場的各位將不存一具全屍，而你們的妻子，兒子，女兒，則會為奴為娼！”寧凡臉色沉重說道。
屠城一事，在北孤城隻是私下傳播。
可現在由寧凡這位副將說出來，讓許多人的猜測淪為現實。
即使是成年人臉色都十分陰沉，在場一些婦孺丫鬟們直接哭出聲來。
“我和諸位一樣，也想活下去，但活下去就隻能拚，隻能戰……”說道這，寧凡眼中顯出一抹誠懇之色，“我不知道能幸存多少人，更不知道能否成功，但有一點我能保證，我寧凡將會與諸位共存亡！”
誠！
現在的寧凡，沒有足夠的霸氣說服他們。
因為他不是神將，也不是軍神，隻是區區一個千人軍的副將！
現在他能拿出來的，隻有誠！
廣場四周眾人都沉默著，冷冷看著他，一言不發。
除了領頭的族長，家主等少部分人心中已有決斷外，在場的大多數人是不信寧凡的，區區一個副將的承諾，似乎沒有什麼說服力，反而加深他們心中的焦慮。
遠處，張翀，王千戰看著這一幕，臉上也有一些緊張，雖說他們認為寧凡很難成功，但心中還是存著一絲希望，畢竟這是唯一破局的辦法。
寧凡表現的則平靜的多，他默默觀察著北孤城百姓頭頂的勢，這股勢越來越凝厚，越來越濃鬱，幾乎快要到達一個頂點了。
差不多了！
寧凡的手指，不經意的動了一下，那是一個暗示。
忽然間，武龍晟爆吼一聲，“我武家香火，不能斷在此，寧凡，你可敢背此重擔！”
“能！”寧凡滿臉猙獰回應。
“寧凡，我周家傳承三百年，你可能幫我周家延續血脈！”周家族長厲聲問道。
“能！”寧凡回應道。
“寧凡……”
眾多族長，皆是厲聲質問，而寧凡則滿臉猙獰的回應著。
等諸多族長問完後，人們的氣質開始發生變化，無論是滿臉陰沉的男人，還是不斷抹淚的女人，此刻臉上都多出一抹決然氣質。
人都是盲從的，他們隻相信自己信任的人，這些家主，族長若是願意跟隨寧凡，相信寧凡，那麼他們也會盲從，盲信！
這時，寧凡感覺到那股哀勢已經開始接納寧凡，並且認同他為其中一員！
一部分衰勢朝寧凡彙聚過來，將他包裹起來，此時的寧凡看起來，身上仿佛像是鍍了一層光輝一般，眼神之中充斥著無窮赤誠，而他的聲音對這些百姓們仿佛也有了魔力似的。
“卿本孤城一武夫，何不順勢乘風起！”
寧凡朗聲誦道：“我給諸位半個時辰整備時間，願意留在北孤城的人我也不阻攔，半個時辰後我在城門口等你們！”
話音落下，在場眾多族長，家主帶著自己族人離去，其他人見狀也飛快往自己家中狂奔。
寧凡轉身走向遠處的張翀，王千戰等人。
“你瘋了，一支十幾萬的軍隊整備出發，最快也要半日，你給北孤城百姓半個時辰？”王千戰一副看瘋子一樣的表情，盡管這個瘋子剛剛幾句話就完成了一個奇跡。
張翀也皺眉說道：“而且離開北孤城的消息，需要一定時間發酵，按照一般規律，至少要兩天才能動員所有人！”
百姓多數時候都是各自行事，根本不可能像軍隊那般，做到令出必行，張翀說的兩天還是快的！
“半個時辰，隻有半個時辰，要死，還是要活，選擇權在他們自己手中，”寧凡說道。
張翀點點頭，“既然你如此有信心，那我也陪上一把！”
說完，他也頒下命令，開始召集整個北孤城的守軍。
北孤城內，所有百姓都在此刻異動起來。
在生死麵前，一切都顯得微不足道，婦孺們收拾自己的細軟，武者們則拾起自己的刀劍，隨即朝著城門方向匆匆趕去。
北孤城上的哀勢在慢慢移動，落後的人著急了，拋下舍不得的重物追上來，生怕自己被拋棄！
他們不知道哀勢的存在，但又時刻被這股哀勢影響著！
半個時辰後，當張翀與王千戰的士兵們彙聚於門口時，他們已發現北孤城十七萬百姓已盡數彙聚於此，速度甚至比那些士兵們還要快上一些！
這一幕，讓張翀和王千戰沉默了，這恐怕是兩人見過最快的動員！
“開城吧，”寧凡說道。
張翀看他一眼，原本他還想問寧凡要不要為這十幾萬人編隊，但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畢竟這是百姓，並不是軍隊，不可能像一支正規軍那般使喚。
於是，張翀大喝一聲，“開城門！”
哐！
隨著城門一聲巨震，大門已開，寬闊的平原出現在眾人眼中。
……
何家主將營帳內。
“將軍饒命！族長饒命……”何楚天跪在地上求饒。
不遠處，一位身披甲胄的老者坐在主位上，一副切齒拊心的樣子，獰聲說道：“我何家堂堂八萬大軍，幾乎是目送一個千人隊伍入城，何家養你有什麼用？斬！”
一聲令下，何楚天人頭落地。
甲胄老者，正是何家族長何龍鯤，也是大雲國唯一一位異姓王。
北孤城被破城已是板上釘釘之事，何龍鯤便用何家大軍圍困於此，而自己則率一部分私兵攻打其他城池。
因為大燕軍要與何家軍一共攻打北孤城，何龍鯤便提前班師回來，聽聞千戰軍入城之事，何龍鯤肺都氣炸了，當即怒斬僅存的一位副將。
“報！”
正這時，一名士兵闖入營帳，單膝跪地，“將軍，北孤城門開了！”
“開城？”何龍鯤一愣，隨之露出一抹冷笑，“那張翀想明白了，想要降我？可惜已經遲了，我已經答應大燕將北孤城留給大燕軍！”
“將軍，好像不是投降，北孤城全城百姓都逃出來了，張翀好像要棄城而逃！”那士兵說道。
營帳內，眾人臉上頓時露出一抹譏笑，何龍鯤愣了一下後，更是發出一聲狂笑，徑自走出營帳，正在開闊之地望過去，果然，北孤城門已大開。
張翀，王千戰領著士兵正魚貫而出。
何龍鯤淡淡瞥過一眼，臉上露出一抹獰笑，“這張翀守城還有兩把刷子，但沒想到糊塗到這種地步，幾千士兵護送十幾萬百姓棄城，這可謂天字第一號蠢貨！”
隨後，何龍鯤大手一揮，號角吹響。
原本待命的何家將士，頓時如風雲湧動。
這一次，何家大軍由何家大將軍親自統帥，士氣與上一次不可同日而語，當他們開始彙聚時，一股強烈的兵勢更是直衝天際。
這些何家士兵心中都憋著一口氣，誓要洗去上一戰的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