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百事
眾人聽婦女這麼一說,也紛紛點頭讚成。
安紅豔一臉尷尬地看著我,用眼神示意我別在意。
我沒心思理會這些,注視著靈堂四周,我心裏愈發地起疑,風水師生來具備的望氣能力,讓我一進入安家,就感到到了一股很濃烈的惡意。
這股惡意是哪來的呢?
我獨自站在一旁,依次掃視在場眾人。
不!這是我頭回來伊春,我在這邊沒有仇家,安家的這些親戚,我沒一個認識的。
問題不在她們身上。
那難道?
我走到敞開的棺材前,看向安紅豔的奶奶。
這是個普普通通的農村老婦,白發,幹癟,像一截幹枯的老樹般躺在裏麵,緊閉的雙眼上,放了兩枚銅錢。
深陷的臉頰呈灰白色,臉上畫著紅紅綠綠的胭脂。
為什麼要給死人化妝呢?這是我一直無法理解的民間陋習,利用一些手段,遮遮死相是應該的,可這麼一具農村老人的屍體,把她塗的這般紅紅綠綠,還畫了大口紅子,這就給人一種特別吊詭的感覺。
我看了一陣,已經可以確定,惡意正是來自這具老太太的屍體。
問題是,老太太的屍體裏,已經不存在魂魄了,完全就是一具空殼。
老太太的陰身,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
那這股惡意,又是從哪來的呢?
我死死盯著屍體觀看,突然間,老太太的喉嚨詭異地蠕動了一下!
我微微一驚,以為自己看錯了,揉著眼睛再去看時,蠕動消失了。
和屍體有關的學問,我屬實懂的不多,也看不出個端倪來,試著聯係青丘,想讓他給個主意。
青丘恢複了成人的模樣,端坐在小樹林裏,閉著眼衝我搖頭,示意我別管。
怕引起安家的誤會,我就沒再往下看,退了回來。
安紅豔拉著我給她爸媽介紹:“這是我高中的同班同學,李三坡,剛才就是他救的我。”
我出於禮貌地打著招呼:“叔,姨。”
安叔性格有點木訥,眯著眼抽煙,也不說話,安姨體態略胖,不停上下打量著我,指著安紅豔和我道:
“你們這是?”
安紅豔俏臉微微一紅:“媽你幹嘛啊?我們隻是同學關係,好多年沒見了,這回碰巧坐一輛火車而已。”
安姨哦了聲,隨口問我:“小夥子做什麼工作的?來伊春旅遊啊?”
我說對,過來溜達溜達,我在哈市當保安。
安姨眼睛裏的光,一下就暗了,又問我:“工資夠花嗎?”
我傻嗬嗬地笑著:“一個月兩千多呢,我都花不完!”
安姨瞬間對我失去了興趣,轉身邊走,邊小聲嘟囔:“月入兩千,還把你整的挺驕傲的呀?”
“你倆吃飯沒?要不要吃點東西?”安叔問。
我說不用了,我在火車上吃過泡麵了。
安叔也走了。
親戚們一哄而散,隻在靈堂留了個毛頭小夥守夜。
安紅豔神色略顯尷尬,領著我離開靈堂,來到一個僻靜的小臥室裏。
小臥室也就五八平米,擺著張單人床,旁邊堆放著許多雜物。
“不好意思啊,家裏來的人實在太多,隻能將就你在這過夜了。”
我說:“不將就,這就很好了,總比住賓館強,住賓館還要花錢呢。”
安紅豔說:“你先坐,我去給你拿點吃的。”
她轉身出門了,我坐在床上,從兜裏摸出朱雀爐,愛惜地擦拭起來。
這尊朱雀爐小巧玲瓏,不到鉛球大點,攜帶起來很方便,能輕鬆裝進口袋。
咬破指尖,我往朱雀爐上滴了三滴血,它快速吸收了我的血液,散發著妖異的紅光。
通過這段時間的喂養,我和朱雀爐之間的聯係,變得愈發密切了,操控起來也更加得心應手了。
注視著朱雀爐,我隻挑了挑眉,一道青色煙鞭唰地抽出,狠狠打在了床對麵的牆上。
牆上出現了一道狹長的血痕,緩緩消失一空,我注視著完好無損的牆麵,感到非常滿意。
煙鞭本就是虛無之物,不像三生指劫,它不會對沒有生機的物件造成殺傷,但殺人這塊,威力是一等一的!
就連雪道長那般的人物,都擋不住一鞭!
更何況,煙鞭用到極致,能擊碎厲鬼的陰身!當初舅姥姥就是用它,逼退了青房女!
雖然無法真正殺死厲鬼,但這已經說明了煙鞭的不凡。
我對煙鞭的掌控,還遠未達到舅姥姥的境界,而且青丘曾告訴過我,朱雀爐裏蘊含的神通,遠不止煙鞭這一式。
這件來自陰間的秘寶,和黑相術是同一級別的,其中蘊含的恐怖能量,目前也就發掘出了千分之一。
外屋傳來安紅豔的腳步聲,我收回朱雀爐,隻見安紅豔端著一個大鐵盤走進屋來,放到桌上。
鐵盤裏一半是切好的鹵牛肉,瞧這分量,足足有兩斤了,另一半是切片的紅腸,鹵雞七八個茶葉蛋。
我這位女同學,對人是真實在啊。
“沒有主食了,吃點肉墊墊饑吧。”安紅豔有些難為情道:“家裏這兩天亂哄哄的,事多,沒法好好款待你了。”
“等奶奶的事忙完了,我帶你去市裏吃大餐!”
我抓著牛肉往嘴裏塞:“沒事,這就已經很豐盛了。”
安紅豔又給我拿了瓶可樂:“百事,你最愛喝的就是這個。”
我衝她笑著:“上學那會,你天天偷著給我買,想不到這麼多年過去了,又喝到了你買的百事。”
安紅豔一聲不吭,低下頭去,就這麼一瓶簡簡單單的可樂,同時觸動了我們的內心。
每個人都年輕過,每個人都愛過,少年時美好的東西,就讓它永遠留在少年時吧。
有部稀缺的紀錄片,叫《海石灣老趙》,片中主角講過這麼一句話:
“人,活的就是個青春期,青春期一過,生不如死。”
你很難想象,這句話是從一個喝醉酒的臭流氓嘴裏說出的,但這句話,的確讓我產生了極其強烈的共鳴。
人生,難道不就是這樣嗎?美好的就那麼短短幾年,剩下的皆是不甘的蹉跎,在對往事的懊悔和細碎的瑣事中虛度,等待最終的死亡。
安紅豔一聲不響地看著我吃肉,我飯量不怎麼大,三兩下就填飽了肚子,擦著嘴我問她:
“你奶奶啥時候去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