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章 世間事，難盡願
鮮魚在篝火上烤的香氣彌漫，魚油順著篝火滴落，劈啪作響，看的煌虎食指大動，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蘇凡試著喚了一聲此刻完全沉浸在香味之中的煌虎，說道：“小虎。”
“嗯。”
煌虎隻是應了一聲，眼神卻時刻沒有離開莉萍手中的烤魚。
蘇凡擦了擦手，準備去接莉萍手中的烤魚，並說道：“這次你若再敢搶，今後的肉餅可都沒了。”
煌虎聞言嘴角忍不住抽搐了數下，也忍不住收回目光，瞪著蘇凡，卻又不得不撇過頭去，不看他那洋洋得意，小人得誌的嘴臉。
如果拿今後漫長歲月中的無數肉餅和今晚的烤魚做比較，那他當然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前者。
其實煌虎之所以總說蘇凡卑鄙，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他抓住了自己的軟肋，並死死的攥著不放。
夜已深沉，篝火仍舊燒的很旺，莉萍不時會為篝火中增添一些新柴，讓其保持著旺盛。
煌虎吃下所剩的烤魚後，也算是勉勉強強的填飽了肚子。
柔姑娘和蘇凡分坐在篝火兩側稍遠一些的位置，各自都沒有說話的意思。
河邊除了倒映著的滿天星辰，便隻有幾隻飛鳥在河上劃過。
煌虎盯著禁錮在莉萍雙腳上的鎖鏈，過了好久才張口說道：“你也是妖奴吧。”
莉萍聞言心中當即咯噔一聲，玉手抖動，顯得有些慌亂。
煌虎坐直身子，皺了皺粗重的眉頭，說道：“你怕什麼？”
莉萍咽了一口口水，點頭又搖頭的道：“我是妖奴，但我並沒有因此而憎恨人族的。”
煌虎聞言笑了一聲，擺了擺手說道：“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因為曾經的我也是妖奴。”
蘇凡和柔姑娘聞言同時抬首望向煌虎。
蘇凡則顯得有些欣慰，因為煌虎說出這句話時表現的很平靜，證明如今的他已經放下了曾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往。
柔姑娘則不然，她並不了解煌虎以前的故事，但她知道玄黃力虎可是妖中大族，即使現在妖族整體勢微，這虎族的威名也足以震懾百族的。
試問玄黃力虎曾經竟然也是妖奴，又叫柔姑娘如何能不驚訝呢。
莉萍怔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顯得有些開心，因為她終於遇見和自己有過一樣境遇的妖了，不過隨即她又低落了下來，說道：“你那麼厲害也打不過人族的那些修行者嗎！”
妖族勢微，受百族欺淩，她是多麼希望能夠有一個大妖可以站出來，帶著他們妖族走出水深火熱的困境啊。
“我並不是打不過那些人族的修行者，隻是打過了又能怎樣呢，妖族若想再次崛起，必須要聯盟，這是唯一的出路。”
煌虎站起身，望著滿天星辰，然後什麼都沒再說，躍到樹上休息。
蘇凡看著煌虎，臉上露出一些驚訝之色，他曾和煌虎講過合而興，孤而衰的道理，沒想到這個頭腦簡單的大塊頭如今真的領悟了。
其實妖族當年並非一下子就淪為百族的奴隸的，他們漸漸失去了同百族爭霸的資格，最主要的一個原因便是他們不懂的連橫的道理，拒絕和外族的往來，所以才會被孤立，最終被征服。
“也許你真的能平定北州的邪魔。”
柔姑娘的聲音幽幽傳來，蘇凡收回目光看向柔姑娘，四目相對，蘇凡的臉色從好奇慢慢便恢複了平靜，他漸漸想明白柔姑娘為何會突然說這句話了。
柔姑娘輕笑，起身招了招手，對莉萍說道：“走吧，去休息。”
河邊星辰蕩漾，岸上篝火升騰，在遠方的天際泛起白芒時，才漸漸熄滅。
次日一早，煌虎駕著馬車再次行駛在人跡鮮至的殞州境內。
這幾日馬車每每停下來休息時，蘇凡總會一個人走的稍遠一些的位置，然後隻是靜靜地站著，望著天空地方向，卻從不說話。
柔姑娘把一離得稍微近些就想跑開的煌虎給拽到自己身前，先是露出貓牙瞪了他一眼，等到他老實些的時候，才露出笑意，問道：“你家先生最近情緒有些低落呀，他怎麼了？”
煌虎看著蘇凡有些落寞的背影，微微搖頭說道：“可能是預料到了一些不願發生的事情吧。”
“呦，怎麼，和你家先生呆的久了，你這個頭腦簡單的保鏢說起話來也開始變得深奧起來了！”
柔姑娘冷笑，麵色也一點一點冷了下來，表達著她此刻的情緒變化。
煌虎不敢看柔姑娘的臉色，自然也不知道她此刻的心情，隻是有些自得的說道：“馬馬虎虎，還算可以吧。”
柔姑娘手上用力，低聲喊道：“可以個屁，給老娘講人話。”
煌虎嘴角一陣抽搐，心中一顫，幹咳兩聲後，也是趕緊說道：“咳咳，知道他為什麼要饒這一段難走的路嗎？”
柔姑娘盡力壓下心中的怒火，問道：“為何？”
煌虎微微搖頭說道：“他應該是要去見一個人。”
柔姑娘蹙著黛眉，同樣看向蘇凡，然後問道：“女的？”
“不然呢！”
煌虎攤了攤手，仿佛在他眼裏眼前的蘇凡就和許多年以前那個破巷子裏的人族少年一樣，總是感傷和憂愁，從未變過。
“去給我打點水來，渴了。”
柔姑娘甩開煌虎，整理著衣袖，揉著好看的喉嚨，冷冷的說道。
煌虎碩大的身形被柔姑娘甩的直接一個趔趄，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任何的不滿，還得乖乖的拿壺去打水，隻是心中早已把柔姑娘咒個千百遍，同時還不忘埋怨蘇凡幾句，誰讓他也搞不定那個女人了的。
蘇凡站在一片還未枯萎的野花前，單手背負，怔怔的有些出神，直到柔姑娘腳步輕柔的走過來時，他仍舊沒有從思緒中醒悟過來。
“花是好花，人也是好人，隻是很多時候都不能盡如己願罷了。”
直到柔姑娘的聲音傳來，蘇凡才回過神來，轉頭看向柔姑娘，然後想起她剛剛所說的話，覺得還是挺有道理的。
一陣山風拂過，百花盡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