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五章 我們都有要走的路
初秋的晨輝要比炎夏時候更加燦爛，籠罩整個神都的時候，好像一幅絕美的畫卷。
剛下早朝的時候，太陽才升至厚重的城牆之上，宛如新生的命絡，充滿著活力。
百官踩著鋪滿白石長階的晨光，緩步向著宮外走去。
之前一直被疾病纏身的孫大人在今日時也上了早朝，而且精氣神看起來也比以往飽滿了很多。
有官員來到他的身前，略帶驚訝的問道：“孫大人看起來要好多了。”
孫大人頷首點頭，繼續前走，並沒有與身旁的這位官員閑聊的意思。
傳聞孫大人得了一種很奇怪的病，再加之年事已高，朝堂之間都說他可能命不久矣。
但今天的孫大人卻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麵色紅潤，步伐健朗，完全不像是一個秘病入膏肓的年邁老人。
這樣的孫大人自然也引起了很多官員的注意，大家都很好奇他究竟服用了什麼靈丹妙藥。
不過孫大人似乎並沒有在這上麵說太多的意思，走的也要比其他官員更快一些。
“孫大人莫不是將全部家當都拿去換那可以延年益壽的靈丹妙藥了吧。”
這時，李侍郎的聲音從身後悠悠傳來，帶著微諷之意，他與孫大人早年便有不和，如今說出這番話來也在情理之中。
也是經李侍郎如此一說，大家才注意到今日突然現身早朝的孫大人穿著要更加樸素一些，身上的金銀裝飾也都盡數不見。
孫大人聞言，腳步微頓，麵色沉了片刻，才複又離開，依舊沒有多說些什麼。
紅酥剛好從旁經過，聽見幾位官員的對話，看了一眼孫大人離開的方向，也未在意。
如今船窟之事傳的正盛，也許孫大人隻不過又是一個在船窟之中花費了大量金錢的官員而已。
蘇凡站在白石長街的最高處，俯視著孫大人離去的方向，麵色平靜，卻若有所思。
他可不認為其他幾名官員的猜測是正確的。
剛剛回到神都時，蘇凡也聽聞過孫大人的怪病，再加之孫大人如此高的年紀，根本很難能夠醫好，除非是出現奇跡。
可如今這才過去一年多的時間，這位孫大人竟然就如正常人一般，看起來毫無病魔纏身的樣子。
也許在其他官員裏這位孫大人是吃了什麼靈丹妙藥，但對於懂得煉藥之術的蘇凡來說，他可不認為會有什麼奇跡發生。
回太守閣的路上，蘇凡在半途拐進了一條偏街。
在偏街的盡頭，趙生就等在那裏，如今已經成為大理寺副卿的他褪去了當初的稚嫩和懦弱，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威風凜凜的大將軍。
而且坐上大理寺副卿的這個位置以後，趙生的權力甚至大過了正卿。
蘇凡站止，趙生躬身。
一切都顯得很自然。
聖子府裏，那簇開了一整個盛夏的海棠，也終於開始泛黃。
就像是慢慢長生路的一段回憶，總是美在曾經，憶在當下。
蘇凝蓉身著菱綢白衫，站在這簇已經凋謝了的海棠前，眼神裏帶著清冷。
她已經站了近兩個時辰，不知在想些什麼，或是回憶著什麼。
君半生帶回來一個人，身穿青衣道袍，同君半生一樣，為中聖教宗的三代弟子，如今在宗內的地位已是不低。
兩人都看到了望著海棠出神的蘇凝蓉。
青衣男子想著該上前打聲招呼，卻被君半生揮手攔住了。
“費何。”
君半生叫住了青衣男子，看著蘇凝蓉的方向，神色中帶著些冷意，然後抬腳朝著正廳裏走去。
正廳裏的香爐中餘煙嫋嫋，君半生負手站在一幅碩大的畫卷前，沉默不語。
那幅畫當年掛在中聖教宗時，他還未完全領悟畫中的含義，如今被他帶來了聖子府後，每日都會觀摩，也有了些不同於當年的見解。
費何同樣沒有坐下，而是站在下首等待著君半生的問話。
桌上的兩杯熱茶已經涼透，大廳裏也有些冷意。
這種冷對於修行者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侵入有血有肉的人心時候，也會生起一絲寒意。
“師傅何時出關？”
君半生的聲音在丫鬟重新換了兩杯熱茶後響了起來。
費何走到正廳的門口將門關上，示意丫鬟和奴才遠離，不許再靠近。
蘇凝蓉的視線望來，費何點了點頭，算是問禮，隻是不解她的目光為何會在這時望來。
費何並未多想，走到君半生身前，說道：“半年之後。”
君半生坐回椅子上，繼續問道：“宗裏的一切事物都安排妥當了？”
“嗯。”
費何點頭，繼續說道：“很多在外雲遊曆練的師長及弟子已經陸續回宗，而且新年之前都會回來。”
君半生點頭，凝視著那杯熱茶。
半年之後的初春時節，便是五年之期，百宗朝聖也將在那個萬物複蘇的時節舉行，屆時又將會有一場精彩的龍爭虎鬥在年輕一輩的天才弟子中展開。
君半生回憶起當年的百宗朝聖，多有些感慨，那是他修行路上的一次轉折點。
也是在那一次他放棄了修行界中傳承了幾萬年的固有修行，而是選擇在紅塵世俗之中追尋長生之大道。
“這一次的五年之期應該會更加精彩把。”
君半生仰首而歎，這一次的百宗朝聖他又將麵臨著不同的選擇，同樣他也會遵循本心最初的想法。
院落外，海棠花簇前，一陣風刮起了散落的花瓣，也拂起了蘇凝蓉深思的心緒，然後她的臉上罕見了露出了一抹極淡的笑意，就像是多年前的蘇府東藥園裏，她看著那道轉身離開的消瘦背影，露出相同的笑容一樣。
那一刻，或是這一刻的蘇凝蓉才是最美的。
君萱從遠處跑來，一頭紮進了蘇凝蓉的懷裏，抽離那些香氣，貪婪的允吸著蘇凝蓉身上淡淡的藥草味。
蘇凝蓉露出慈愛的神情，輕輕撫摸著君萱的小腦袋。
天上刺眼的太陽被一朵白雲遮掩，有些昏沉。
蘇凝蓉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清冷中的沉穩。
這一次的五年之期，她同樣要麵臨一個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