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三章 灰灰
夜深靜謐,寒月高懸,月華之上孤冷幽靜。
聖後隨後開口說道:“知道為什麼天下隻能有一個君主嗎?”
蘇凡凝眉,躬身說道:“微臣愚鈍,不知。”
“做事,做人都是一樣,不可存有二心,盡心侍奉一主便好,你明白嗎?”
聖後的麵色仍舊沒有絲毫的變化或是波瀾,隻是聲音中帶著一些高高在上的味道。
蘇凡直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你言重了。”
聖後搖頭,繼續說道:“日月的年紀比起半生你們還要小一些,說到底他還隻是個孩子,需要你們去包容。”
蘇凡說道:“微臣明白。”
聖後揮手,接著說道:“有空去看看那盤棋吧。”
蘇凡躬身,而後才轉身離開。
回來的路上有星月為伴,蘇凡一直在思考該如何去見天不語。
一家茶鋪前亮著銀白色的燈籠,將一道灰色的身影拉的很長。
光看影子的話,不難看出那一定是一個體態纖細的女子。
女子一襲灰衣,頭戴青色笠帽,靜靜的靠在門柱上,紙傘懸於身旁,看上去有些孤寂,就和今晚的月華一般。
天網的二祭祀灰灰,給人的感覺始終像個謎一樣。
蘇凡站在不遠處看著她,兩人之間隔著風和雪。
關於她的任何消息都是空白的,即使知遍天下事的霄靈閣也沒有關於她的半點事跡記載。
她就是個迷!
灰灰抬起頭,看向蘇凡,目光幽靜,沉聲問道:“你知道他是誰嗎?”
“聖後獨子,如今大周的太子,未來大周的新皇,現在應該是滿城皆知了吧。”
蘇凡凝眉,而後接著說道:“哦,我從一開始就猜到了。”
“那你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灰灰直起了身子,審視著眼前的男子,她終究還是想不明白對方為何要這麼做,但有一點她現在已經可以確定了,也許整個天下也隻有眼前的這個男子敢和武照日月分庭抗禮,不論他到底有沒有這個能力,至少他有這個膽量,至少他不畏懼。
蘇凡單手背負,說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
話雖然耐聽,隻是可惜在這種時候說出來實在是太過冠冕堂皇了。
灰灰搖了搖頭,蘇凡微微挑眉,這句話確實不該在這種時候說出來。
灰灰麵色無動,表達了來意,直接說道:“我們之間可以做筆交易。”
蘇凡疑惑的問道:“堂堂天網的二祭祀要和我一個沒有實權的太守閣先生做交易,你不覺得草率嗎?”
灰灰麵色漸沉,說道:“不覺得。”
蘇凡搖了搖頭,說道:“那我為什麼要和你做交易?”
灰灰眼中殺機隱現,紙傘未動,身影卻早已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又出現在蘇凡的身前,緊緊扣住了他的脖頸,說道:“隻要我想,現在就可以殺了你。”
蘇凡輕咳,手掌下垂不留痕跡的晃動了兩下,然後才喘著慢氣說道:“我對灰祭祀可有大用處,殺了我對你可沒什麼好處,何況我現在可是朝廷命官,一品重臣,聖後是絕不允許我死的。”
灰灰狹長的鳳目眯起,鬆開手後退了兩步,說道:“和我做交易,你是不會吃虧的。”
“是啊,天網的二祭祀,在神都的地位可是相當的重要。”
蘇凡撣去衣衫上的灰塵,笑著說道:“何況灰祭祀如今可是深受太子的重用呢。”
灰灰聞言,臉色慢慢變暗,蘇凡注意到了她的神色,不由慢慢的眯起了眼睛。
蘇凡說道:“我有一個問題。”
“講。”
寒月灑下,灰灰的身影顯得有些單薄,不過她看上去並不瘦弱,隻是落寞的神色恰巧襯托了這份孤寂而已。
蘇凡凝視著灰灰,問道:“你姓什麼。”
“呼!”
長街狂風驟起,白雪四散飛零,灰灰身上的氣勢大盛間,眼神之中帶著凜冽和無窮的殺意。
每個人都有逆鱗,而灰灰的則是她的姓氏。
“好,就當我沒問過。”
蘇凡挑眉,趕緊擺手說道,每一個人都有逆鱗,還是盡量不要去觸犯的好。
“我會再來找你的。”
灰灰拾起紙傘,身影慢慢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蘇凡回到太守閣時已經很晚了,這次深夜入宮,得聖後召見,雖說表麵上看去隻是一次極為簡單的交談,但其中的深意蘇凡自然知曉。
聖後其實是在試探他。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坐在那個位置上,就要把每一件事都想的周全,包括用人!
接下來的幾日,神都相對來說要太平一些,那些反叛者的聲音越來越小,新年的氣氛越來越熱鬧,也越來越近。
臘月二十一,早朝之後,君半生與商闕同時離開,進了一家酒樓的雅間,下人們躬身守在門外,不讓任何人去打擾兩人的談話,就連準備送上茶水和糕點的小二都被攔在了門外。
君半生坐在椅子上,看著站在窗邊的商闕,說道:“太子殿下的獵場真的被蘇凡給毀了,你的這步誘敵之棋夠妙。”
商闕搖了搖頭,君半生在修行上的確無人能及,但在謀略上真的是有些差強人意。
“從那晚在碧月閣他遇到了你,就已經猜到這是一個陷阱了。”
商闕轉過身看向君半生,那晚如果不是百花樓的頭牌去彈奏,想必君半生也不會去,這就是一個變數,是他們這些凡夫俗子所無法控製的。
君半生凝眉問道:“既然知道這是陷阱,為何他還要招惹太子?”
商闕說道:“就像現在神都裏傳的那樣,太守閣先生不畏強權,這是他想要的,所以他才不惜在太歲頭上動土,來個將計就計。”
君半生說道:“他還真是處心積慮啊。”
等了十二年才重回神都,他能不處心積慮嗎!
商闕在心裏想著,君半生同樣凝起了眉頭,房間之中靜了一陣。
“聖後深夜召見也僅是在試探蘇凡,說到底聖後還是打算重用他。”
商闕麵色微沉,覺得口有些幹,便想喝點茶,拿起茶杯時發現裏麵是空的,不覺有點惱火。
“他勝不過你我二人的。”
君半生敲了敲桌子,聲音傳到外麵,下人們會意,趕緊端上來了溫好的茶水。
“哦?”
商闕抿了一口茶,看向神色淡然的君半生不由有些訝然,問道:“為何?”
君半生諱莫如深,說道:“你知道棋局之中什麼棋最為詭變嗎?”
商闕問道:“什麼棋?”
“暗棋。”
君半生開口吐出兩個字,這句話是師傅閉關之前對他說的,這一步暗棋於他們而言才是至關重要的。
隻是現在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師傅口中所說的暗棋究竟是何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