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二章 是魚非龍
夕陽西斜過山城，街頭店鋪早早冒著熱氣，百姓們帶著家人悠閑的逛著。
太守閣裏，杏雨和小月正在收拾著碗筷，百淩霄和大勇因為某件小事玩鬧爭吵著，煌虎則在一旁憨憨的笑著，嘲笑兩人像個孩子，隻是不多時他自己也加入了“戰圈”之中。
落日的餘暉灑在房頂，也灑在了蘇凡和洛瑤兩人的肩上，將影子拉的好長，就像是兩條筆直相交的線慢慢重合在一起。
杏雨抬起頭看著坐在房頂看著落日餘暉的兩人，不由羨慕道：“公子和洛瑤姐真是好般配啊。”
“那是！”
小月擦著桌麵，仰起頭說道：“咱們家公子那可是文武兼備的人，放眼整個大陸也就洛瑤姐能配得上他了吧。”
百淩霄幾人聽見小月的話，馬上停止了爭吵，撇撇嘴道：“是你們家公子能被洛瑤姐看上，攢了八輩子的福份才對。”
聽見下麵幾人打著嘴仗，洛瑤麵露笑意，將頭緩緩靠在了蘇凡的肩上，這樣的恬淡生活才是她最想要的。
清晨有暖粥，傍晚有斜陽，身邊有良人，這樣的餘生才算圓滿。
這樣的生活洛瑤也是等了十餘年！
蘇凡隻是靜靜的陪在她身邊，一起看著金紅的斜陽，靜默不語。
經曆了這麼多，蘇凡才慢慢發現，其實陪伴足以勝過所有。
“我可能要離開一陣子。”
洛瑤身子沒有動，聲音緩緩的傳來，不再強勢的她比任何女人都能夠打動人心，就像一縷香煙，繞指輕柔，讓人沉醉其中。
蘇凡沒有問太多，隻是簡單明了的說道：“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蘇凡漸漸發現他身邊不能沒有這個女人，他需要她的陪伴。
洛瑤感受到了蘇凡的心，雙手慢慢環上他的胳膊，輕聲說道：“很快，隻是還有一些事情需要去處理。”
她依舊沒有說太多，上次不聲不響的離開，也是不想讓蘇凡為了她而擔憂，隻是這一次有所不同，她覺得兩人之間分開之前，更需要一場告別來告訴對方不需要為自己擔心，並要照顧好自己。
不論是相遇還是相處，亦或是分離都該有一些儀式感。
火紅的流雲消失之前，一隻雪白的靈獸落在了兩人的身後，洛瑤眼裏有些不舍，但還是在兩人無聲的告別中踏獸離開了這裏。
“你就是蘇凡吧。”
身後傳來重明嵐寬厚的聲音，很平靜，沒有任何的不喜或是嘲諷。
蘇凡轉身，拱手，點頭說道：“蘇凡見過嵐前輩。”
重明嵐不語，蘇凡站直身子，麵色平靜如水，與當世之強者對視，目光沒有任何的波瀾。
“我大概知道瑤瑤為什麼喜歡你了。”重明嵐再度開口。
蘇凡笑了，卻沒有說話。
“但你現在實在是太弱了，得趕緊想辦法讓你自己變的強大起來才行。”
重明嵐背負雙手，說完這句話後，身影便慢慢的消失在虛空之中，下一秒已是出現在百丈之外的高空上，禦空而行。
蘇凡仰首，望向遠方的天際，靜默不語，他一定會變強的，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做，還有很多東西要去守護。
夜已深沉的時候，神都依舊熱鬧，新年之前的氛圍沒有絲毫的減退，朝廷甚至在這幾天取消了宵禁。
太守閣前，一輛金色華轎緩緩停在了門口。
蘇凡披上絨襖走出房間的時候，發現百淩霄等人都在正堂裏看著自己，不覺有些訝然。
“人都到齊了，這是要開會嗎？”蘇凡麵露疑惑的問道。
“都這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百淩霄麵露苦色，伸手指著等在外麵的太監，低聲說道：“你昨天剛剛招惹了人家的孩子，今天人家可就要見你，這不明擺著是要收拾你呢嗎！”
“那是聖後，以後說話要注意分寸。”
蘇凡凝眉，隨即揮手說道：“放心吧，我心裏自有分寸。”
百淩霄還是不放心，說道：“要不你帶上煌虎吧，或者黑鴉也行！”
“不用，我隻是進宮而已，稍晚一些就會回來。”
蘇凡擺擺手，隨即走出了太守閣。
門外的太監見蘇凡出來，趕緊拉來車簾，躬身說道：“蘇先生，裏麵請。”
蘇凡點頭，上了華轎，漸漸消失在白茫茫街道裏。
“公子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小月等人來到門口，擔憂的問道，一旁的杏雨也不由捏緊著拳頭，臉上滿是擔憂之色。
“他的算計何時出過紕漏，給他留門就好了。”
黑鴉聲音很平靜，率先朝著自己的房間中走去，其他人聞言知道自己著急也沒用，索性各自散開。
紫菱宮的湖一直是聖後特別喜歡的地方，這裏雖不及後花園中百花齊放那般美豔，卻多了一份幽靜之意，很適合思考一些事情，或是接見一些人。
特別是夜晚，月光灑下時，映襯著古簷的輝暈，投射在湖中時，水麵也變成了紫色，和漂浮在上頭的白雪相互重疊，像是一幅靜止的山水畫。
聖後還是那件素衣，還是那麼的平靜如普通婦人，背負著手看著眼前的湖水，不知在想些什麼。
蘇凡緩步走來，沒有急著去打攪，待聖後轉過身來時，才躬身說道：“微臣見過聖後娘娘。”
聖後點頭，揮了揮手，隨後慢慢繞著湖的邊緣行走，並說道：“這裏的湖幽靜中帶著寬廣，可以讓人想明白很多事。”
蘇凡麵色沉靜，跟隨聖後的腳步，繞湖而行。
聖後沒有回頭，說道：“回神都的這幾日過的怎麼樣，有沒有什麼不習慣的地方。”
“一切都還好，隻是神都的冬天並沒有那麼冷，卻反而有些不習慣。”
蘇凡望著幽靜的紫色湖麵，淡淡開口，想起了草原上一年三冬的寒冷，其實那段日子才是他過的最舒心的幾年。
“有些人是龍，一躍便可呼風喚雨，而有些人隻能成為魚，一輩子生活在水裏，去仰望天空。”
聖後招手，湖中有魚竄出，化出翅膀在半空之中撲騰一陣，最終又落回了湖中。
蘇凡說道：“魚和龍本質並沒有什麼區別，隻能說它們所追求的事物不一樣罷了。”
聖後轉身，看向眼前這個始終給她帶來好奇的年輕人，問道：“那你所追求的又是什麼呢？”
蘇凡神色平靜，無波無瀾，說道：“大道長生。”
聖後依舊凝視著蘇凡，片刻後搖了搖頭說道：“修行者的眼裏不該隻有長生。”
說到底，大道長生始終太過虛無縹緲了！
蘇凡同樣招手，看著一隻通體雪白的魚竄出湖麵，最後又落進湖裏後，才笑著說道：“所以說每條魚所追求的東西都不一樣。”
聖後笑著點頭，她很喜歡蘇凡的這句話。
魚就該有魚的覺悟，畢竟它們不是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