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躲避,兩手依舊按著那隻狗的腦袋,蹲在那裏,轉過頭去看向正走向自己的顧南希。
接著,人還沒反映過來,就驟然被他一手扶起,頭也不回的直接牽著她閃身上了樓,在路過單老和顧老爺子那一邊時,他停頓了一下,朝單老和老爺子客氣的淡淡的點點頭:“莘瑤衣服濺了血,我陪她去換。”
季莘瑤這才注意到自己袖口和雪白的裙擺上濺到了不少血,轉眼間人已被牽至二樓,她沒有心思回頭去分辨以單縈為中心,齊齊朝他們傳來的目光,心裏唯一的想法是,想知道顧南希究竟要怎麼做?
一個是曾經摯愛,一個是患難妻子。
其實她自己也試圖問過自己,隻見一麵便成了媒體麵前的未婚夫妻,隻認識兩三天見麵不超過兩小時就去了民政局,結婚四個半月,期間婚後兩個月的空白,之後的兩個半月無論多麼的浪漫動情到頭來也沒有一點點單縈所指的那種轟轟烈烈,兩個半月,直接從陌生變為真真正正的夫妻,可她很清醒,根本不必去問顧南希對自己的日久生情是否已是愛。
無論愛與不愛。
就算愛,有多愛?
顧南希推開一間房門,季莘瑤看見這間房間是個很幹淨又很女性化的足有五十平大小的臥室,床頭有雨霏的照片,想著怪不得顧南希說帶她換衣服,原來是來雨霏的房間。
房門驟然被關上的那一刹那,莘瑤還沒來得及去找找看有沒有自己能穿的衣服,卻已忽然被顧南希抱住,身體被翻轉過去,雙眼就這樣對上他略有些嚴肅的冷凝的眸子。
她坦然的看著他,微微一笑。
“南希,我去換衣服。”
“單縈是不是對你說了什麼?”他眉宇間盡是冷清,專注的看著她眼底刻意去掩飾的情緒。
她垂眸,沉思了片刻,才道:“沒有。”
“季莘瑤,知不知道,你在說謊的時候,手會不自覺的去纂自己的衣角?”他淡淡道。
莘瑤一怔,猛地低下頭,果然看見自己的手正纂著自己的衣角,卻是頓了頓,沒有太急躁,緩緩放下手,抬起眼,直視他的雙眼,看見他因為自己撒謊而微微皺起的眉頭。
顧南希,我的一句謊言你可以輕易的戳穿,甚至不滿,那你的謊言呢?
“顧南希,一個是曾經心頭摯愛,一個是患難妻子,你,要哪一個?”
也許感情真的會讓人變的自私,就比如她對單縈的耿耿於懷,哪怕是一個表情,一個動作,一句話,都能讓她有這樣的觸動。
然而回答她的卻是顧南希毫不猶豫的吻,長臂緊緊摟住她的腰,堅定而有力,不允許她有一絲一毫的退縮,唇舌交纏間他幾近強勢的掠奪她所有的思緒與感受,更又掠奪的她的呼吸,似繾綣又似在篤定。
她笑的有幾許自嘲,用力的將他推開,猝不及防的動作使他沒有任何防備,瞬時就被她掙脫。
他眼中瞬時染了幾分近似苦澀的落寞,卻是一閃而逝:“那些在歲月叫早已腐爛的枝枝蔓蔓,都已經被切除的幹淨。無論此時此刻你有多少的失落彷徨,雖然這三個字此時在你麵前已是蒼白無力,但是季莘瑤,你必須,相信我。”
必須?
不懂他為什麼會用這樣兩個字,季莘瑤輕笑,其實之前他會忽然走到單縈那裏去按住她的胳膊,莘瑤怎麼會不懂?單老和單縈現在是在顧家,如果單縈因為動脈出血失血過多而有什麼三長兩短,那就是顧家的禍端,他做為顧家的主人之一,會上前關心單縈確實沒什麼錯,所以無論當時怎樣難受,她也能多多少少的理解。
曾經修黎說過,當一個女人越來越容易理解別人的時候,就證明她老了。她還不到二十五歲,難道真的老了麼?
可是她再怎麼理解,她也很難過,她知道,有些事情他對她的隱瞞,也許是怕她不高興,可是現在這種情況,是個人也高興不起來!
她忽然覺得自己特傻冒,顧南希無論每天回來的多晚,或是去哪裏辦了什麼事見了什麼人,她從來都沒有去深究著纏問。
他半環著她,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樣的哄著她:“有很多事情我無法明說,但你應該懂,如果我不想堅守這段婚姻,必然也不會去隱瞞你什麼,直接離婚,豈不是更痛快?”
他的這句話,其實一直都是她給自己滿滿的勇氣的理由,可如今她已不夠那麼確定。
曾經安越澤對她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背叛和利用,那種深藏的恐懼和排斥感被她生生的壓在心底,漸漸的適應和接受顧南希這樣一個優質的男人。從一開始她就知道,這個糟爛的世界,一個太過完美的男人自然會被太多女人常常窺覷,何況無論他的家世身份地位還是外貌,想要攀附到他的身邊,哪怕是隻做一個情人的位置都足夠讓太多的女人垂涎,拚盡了一切的爭取,她一直都知道一旦沉淪在顧南希的溫柔裏,或許就是萬劫不複。
但是顧南希真的太好,好到那麼輕易的就一點一點催垮了她堅固的心防,那些防備,那些戒線,漸漸的被他的溫柔與關懷侵襲的徹底,早已拋在腦後,哪怕萬劫不複,她也已經沉溺在其中,想要自拔時,卻發現為時已晚。
季莘瑤輕笑:“南希,其實不需要這樣。你看,原來我不必你這樣的細心維護,也是可以自己挺過一切的。”
他的眼神十分沉靜,深邃的黑眸如寂靜的海洋,凝視著她臉上的淺笑,眉目間添了些許的心疼,仿佛一眼就能看穿她的逞強。
“記得我對你說過什麼?”他深深的看著她。
她沉默。
“在我麵前,你不需要逞強。”
她正要開口,右手忽然被他執起,修長而溫暖的指腹在她右手無名指那枚鉑金婚戒上靜靜的摩挲:“等一切都結束,我會把由始至終的原因告訴你,莘瑤,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有些事情,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得清楚,如果你難過,可以盡情的在我麵前發泄,該解釋的我會解釋,而至於其它,給我一些時間。”
季莘瑤仿佛在他這番話中聽出了什麼,雖然從這一刻起,她對他的信任打了折扣,雖然她不清楚小魚究竟是不是顧南希的孩子,雖然單縈的信誓旦旦和顧南希的模棱兩可讓她直覺周遭風聲鶴唳,但是顧南希的話放在這裏,使她的眼神漸漸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