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記得曾經翼人族與妖族、與司衍聖地發生過糾纏的地方,帶著侯子飛了過去。
這裏有著許多仙人的屍骨,即便這麼多年過去,他們泡在水裏,也依舊是晶瑩玉潤。也隻剩骨架了,周遭的水草明顯成團簇擁生長,比其他地方的水草茂盛了不止一個檔次。在水草之間,卻連一個水族也無,似乎它們也知道敬畏,不敢來此覓食。
到了位置,侯子把玲瓏古塔放在水裏任由它變大變高,變成矗立在天地間的巨塔,一層青色神光散發,遠遠地映射在這寬闊的荒澤之中,碧水藍天之間,水色更碧綠。
安放好玲瓏古塔,兩人就無事可做了,如今的侯子已經是修心到家,也不急躁,把混元棍往身前一放,盤腿就坐在古塔大門之前,安靜地打坐修煉。
這裏的靈力稀薄,打坐修煉事倍功半,長盛沒有吸納的打算,這裏是第一次撞見林雪的地方,他打算四處走走走看看。
“我要四處走走,你去不去?”
隻有這麼私下裏的時候,此次是才會用一種弄父親一般的慈愛眼光看著侯子,平日裏,都是無比嚴正的師父形象。
燦爛一笑,侯子露出一口大白牙。
“這是師父與師伯相遇的地方,一定在師父心裏有許多回憶,侯子在這裏等著師父回來就好。”
青光巨塔之下,哪怕是侯子盤坐著,也顯得十分的偉岸威武,長盛笑笑,隨意看了個方向,就踏著水麵,走向遠方。
長身長影,荇草清清;獨身獨往,時光安寧。
那矮矮的院牆還在,小屋已經很破敗,院子裏晾衣服的杆子掉到了地上,布下微微厚重的痕跡。
忽然,他神色一動,不信有這麼巧的事情發生。
在他神性感應的遠處,飛白正在奮力拚殺,掩護著幾個女子逃生,可他身後,不僅有翼人族的追兵,還有妖族的人,長盛甚至看家了司衍聖地的人。這三方對飛白都是下死手,也幸好他如今的修為很不錯,幾次生死之間,都是險之又險地避過致命傷害。
那幾個女子修為更高,追擊他們的人自然也修為更高,可看起來,這些人隻是想向困住她們。攻擊的法術看起來威能宏大,到了她們身邊,就化成一圈圈的靈力的束縛。
這些人都不是往長盛這邊跑來,幾次變化方向之後,他們往著玲瓏古塔和長盛之間的方向逃命,位置更偏向於侯子一些。
此時也體會到一種大道所在,神明無處不在的體會,連飛白渾身氣機流轉的路線,他都看得明白。
彼此間的戰鬥沉默不語,長盛,躲過幾次傷害之後,飛白終究是無力回天,被妖族一個高岩族修士一角釘在地上,砸進水裏。
“對不起,我不能再拖累你們了。”
他明顯是不想落在對方的手裏,他原來俊美的樣子,此時也少見的有些男兒陽剛,眼神一橫,立掌為刀,對著自己的額頭就劈下去。
“哼哼,想死?哪兒那麼容易?”
這是高萱的家族修士,看起來修為很不錯,可,輪不到他們這種地位的種族帶隊外出吧?
心裏有些疑惑,長盛看著此時悲憤的飛白,打算出手一救,可那已經被分開幾女之中,一人單掌一拍自己額頭,身軀爆裂成一團靈光,她選擇自解炸開成一團狂亂的靈力,讓飛白又獲得一線生機。
他活了下來,喃喃地看著自己舉起手掌,悲憤怒吼。
“不!”
那女仙的自解逼退一眾追兵,可那也隻是遲滯片刻的時間。
剩下的幾個女子神色悲憤,卻也有認命一般的淒惶。
“放他離開,我們跟你們走!”她們的話並沒有讓妖族的人放鬆警惕,但妖族身後,司衍聖地的幾人忽然對妖族出手。
“諸位,抱歉了,這也是我們二長老點名要的人!”
在長盛的想象之中,萬妖界的人無論何時,都應該在警惕著司衍聖地的人才對,可看他們的樣子似乎對司衍聖地諸人的出手十分地意外。
落在最後的,是翼人族的人,但他們看著司衍聖地和妖族,臉色屈辱,可看向同族那幾個女子時,是無邊的憤恨。
強敵環伺,慢慢逼近,那幾個女子見妥協也換不回敵人的放鬆,一人毫無預兆,忽然自解,暴躁的仙力攜帶著掃蕩一切的氣勢,不僅把圍攏的敵人逼開,也把她周圍的同族遠遠擊飛。
寡不敵眾,眾人山窮水盡,再留下來,也逃脫不了被擒拿的命運。
在無力翻飛的途中,一女子大聲喝道:“分開逃,別回來了!”
說著,她強自穩住混亂的氣機,折身往回,在強大的衝擊力裏逆行而來,準備再次以自解爆炸的舉動,阻攔後方的追兵。
“大姐!”
這些人自身之內已經不蘊含多少仙力,如果跟著之前那個女子自解,或許還能多出一線生機,此時再來,收效不大了。飛白痛苦地閉上眼睛,神色糾扯至極,狠狠一拍身後的水麵,神光四散,這個時候,他選擇最危險也是最快速的逃離辦法。
其他幾個女子也是差不多的想法,空中接連爆發出一團團的耀眼神魂,轉瞬間恢複平靜。
那準備自解的女子感覺到自己手掌接觸到自己的額頭,接著,自己就被無邊的力量鎮壓了,不僅渾身仙力被禁錮住,就連神魂也如死一般的寂靜,她隻能通過餘光,看見自己身側站著一個俊朗的男子,淺淺的憂鬱裏帶著堅毅,細細淺淺的胡須,看起來有些突兀,一個燦爛的笑臉忽然湊到她眼前。
“姑娘不必懼怕,你已經安全了。”
長盛解除這女子的神魂禁製,但她的修為,依舊被火源秘境壓製。
這才感覺到自己以一個十分決絕又不雅觀的姿勢斜著定在空中,她趕緊收手站立,瞪大眼睛看著長盛。
“人族?”
這人決絕之時,赴死都不猶豫,可看他的樣子,似乎對長盛是人族的身份,感到新奇。可那些司衍聖地的人,也是人族。
“人族長盛,見過姑娘,此間安全,你放心療養就是,傷愈之後,姑娘可自行歸去。”
留下這樣一句話,長盛就離開了火源秘境。
外界,隔著段度散的距離,混亂的仙力衝擊中,這些人選擇最危險的方式離開,超出眾人的預料。
“還是讓他們跑了!”
說這句話的不是司衍聖地的人和妖族,而是翼人族,看樣子,他們似乎十分想宰了之前幾人。
“若是不有人出手阻攔,我等早已捉住了她們,此事,你還是問別人吧!”
那高岩族修士大袖一甩,顯然對司衍聖地的人偷襲十分不滿雖然沒有死傷,目標卻丟失了。
“嗬,她們幾個也是我家二長老點名要的人,我倒是想問問,風翼,你們翼人族,是想一女多賣嗎?玩耍我等,你們可知道後果?”
一女多賣,這話說的難聽至極,簡直就是啪啪打臉。
可那風翼神色微微尷尬後,卻也死豬不怕開水燙道:“黑曜妖王點名道姓要她們幾個,二長老也要,我翼人族誰都得罪不起,本以為你們先到先得,誰知道爾等如此不濟事,如今反倒責問我等,真是滑稽。”
“你!”
“你什麼你?如今竹籃打水一場空,各位慢走,翼人族不伺候了,哼,走!”
風翼轉身,揮手帶著幾個翼人族弟子離去。
而萬妖界和司衍聖地的人彼此仇視地看了幾眼對方,忽然氣氛熱烈。
“哈哈哈,司衍兄,好久不見,大長老可安好?”
“哈哈哈,好,我家長老神功大進,如今正率領各家橫掃星空,好得很,高岩兄,歸途漫漫,不如我們,結伴同行如何?”
不僅是兩方的領頭者忽然熟絡起來,及時他們身後的修士,此時都是對著對方會心一笑。
“求之不得,司衍兄,請!”
“請!”
兩人客氣,也帶著隊伍離開,至於為什麼要追殺那些翼人族女子,似乎隻是因為她們都是兩家主子,點名要的人。
藏於暗中,長盛等著這些人離開了許久,才緩緩在低空化出身形。看了看方向,往侯子趕去。
玲瓏古塔的第一層,塔身延伸而出的基座上,被縛仙繩捆住了幾人,被三方追殺的女子,一個不少地被捆在地上,連飛白,也是被丟在地上。
他一人坐在一邊,幾個女子則是掙紮著靠在一起,背靠背,看著侯子,眼神裏有止不住的恐懼。
“你,你要幹什麼?別過來!”
侯子一丈高的身形,雙手搭在肩上的混元棍上,見這幾個姑娘如此惶恐,也就微微正直一些,也把肩上的棍子收進了護臂之內。
“喏,我真不是妖族,你們非要不信,現在又讓我不要過來,我也就沒過來了,你們見過這麼善良的妖族嗎?”
侯子無趣地後退兩步,幹脆作坐下繼續修煉。
“可你,明明就是妖族!”
一女子驚恐地小聲說話,侯子眼睛裏紫金色的怒火閃動,不過很快,就消失在眼底。
他回頭看一眼幾人,認真道:“我再說一遍,我不是妖族!”
他雖然平靜,但幾人能感受到他隱隱的怒氣。他們不明白這個一看就是妖族的人,為何女對自己妖族的身份如此敏感,但她們不敢在激怒他,一時間,除了微風,這裏再無動靜。
盯著侯子看了一會兒,飛白艱難地扭頭往上看,看著這清濛濛的玲瓏古塔,又看看猴子,輕聲道:“敢問道友,可是清微劍宗門人?”
對方是妖族,他很難說弟子。
門人這稱呼就不錯,不管對方是人是妖族,隻要在清微劍宗之內,說是門人也無錯處。
隨意看他一眼,侯子搖搖頭。
“不是!你們不要打擾我修煉了,如何處置你們,等我師傅回來再說。”
侯子十分平靜,一種源於自身實力無比強大的平靜,他就在那裏坐著,散發的壓迫感卻讓地上被困住的幾人越來越感到窒息。
微微錯愕,長盛沒想到回來就撞見這一幕,想了想,他在空中退遠了一些,在水麵上,一步一步靠近玲瓏古塔。
“師父!你回來啦!”猴子的聲音尖細又帶著戾氣,偏偏呼喚長盛的事後,又十分孺慕,整個語調,痛起來就讓人覺得有點不適。
微微笑著,長盛慢慢靠近。
“嗯,回來了!這幾位是?飛白?”
如今他不是那個單純的小白,這一進來就原件這種事,他也選擇防人之心不可無。
實在是,侯子已經捉住幾人了,不得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