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得的，林雪用一種有些心疼的語氣，道：“我知道這些事，其實有違你的本意，但你若能取得古人族本源，幾方強大元靈的結合下，你將來，會走得更高。”
這，不行啊！
他當然知道，這些事既然已經攤開說，其實已經與兒女私情無關。按理來說，這真的是齊人之福，自己本不該那麼矯情，可，確實，有點和自己的心意相違背。
“你還是不願意？”
看著林雪的眼睛，長盛轉頭看向遠處黑沉沉的天幕，一絲月牙，並不能帶來太多光明。
“說不上願意不願意，師姐，我真的是被安排好的嗎？”
“你不用深沉，可知道當時，我被逐出清微劍宗是什麼感受？你是一路都在收獲，我啊，算是一路都在失去吧。”
她也看向天幕就像看著人族和仙界將要麵對的黑暗。
“那師姐，其實師姐這些年對我的保護，長盛都……”
他語氣真誠，被林雪插話打斷道：“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婉兒的事，你必須要做，她修煉有完全的古人族功法，這件事，你算是自己成全自己。”
“是！”
沒人知道長盛當著林雪的麵，答應這樣的事，是什麼感受，所有的委屈，隻有他自己清楚。原本知道林雪的確不是玄女之身，他是很開心的，因為師姐可以不用對抗宿命。
可這個時候，長盛又不開心了，也許真的要撥開所有的迷霧。才能看見自己的內心。
想起與林雪相遇的種種，似乎今夜的月色，不夠。
“師姐！”
“太陰星真的是被司衍聖地劈碎的嗎？”
微微皺起眉頭，林雪浮現出一絲厭煩。
“司衍聖地的罪惡，罄竹難書，你如今站得高看得遠，不要忘了，這世間並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這句話再好理解不過，長盛微微一愣，然後點點頭。
從他目色裏看到一種落寞，林雪都覺得有些奇怪，道：“如果沒有仙道元的貪婪之噬，你以後，可能會變成一個隻知道吞噬靈能的怪物，最終，會被撐死，而他們需要你吞噬的東西，你猜猜看，會是什麼？”
此時的長盛，莫名就想起來天師法劍裏的那個前輩，有些恍然道：“就如辰罟師兄那樣？”
“那隻是眾生苦怨，是師兄自己的選擇，如果我猜測不錯，等你體內貪婪之噬爆發的時候，會被四大聖地捉去，探尋成神之道，若是探尋不得，你恰好，可以吞噬他們這些年風光背後的陰暗。”
已經想明白了，長盛漸漸從容下來。
看來天武命星，咱就是各家角力的所在，師姐隻是籠統提點一下，但這背後布局，關係著各家仙人自由成神，不受約束的圖謀。
四大聖地，肯定是想要自有！妖族，也不再想看到人族出現一個怪物，壓的各族喘不過氣，所以，一切的根源，還是得在自有成神上說起？
劍宗繼承玄門遺誌，卻不以玄門之後自居，是因為擋了世間生靈的路，還是其他？
如果成神之路，成為一個最終的循環，那那些人，有把握克製得住自己內心的欲望嗎？難道在上古遠古的時候，他們感受過被神明支配的恐懼，其實看重的，是主宰天地的感覺？
不會這麼簡單吧？
長盛自己嚇一跳，否定之後，又覺得十分可能，四大聖地的領頭人，都是活了無數萬年的老怪物，光是他們有名有姓，修道有成之後，都已經是從玄門時期存在的人物了。
對神明和玄門的強大，他們一定心有體會，也許弟子後人，不明白這些老祖宗為何索取無度，可那些老人心裏，依舊保存著對最強大的渴望？
這？
難道人族分裂的原因，其實就是這麼簡單？
而想要不受拘束，玄門定下的規矩，他們就繞不過去？頭皮發麻，長盛知道了。
難怪清微師姐會下達禁足令，看起來隻是妖族不滿玄天劍宗以神幡納眾妖之名，實際上，還有四大聖地對玄門攔路的不滿。
那平靜的宗門之下，又隱藏著怎樣的力量對抗這一切？
早已經見識過玄門實力的隱藏一角，長盛忽然糊塗起來，會不會，四大聖地占據最好的仙都世界，混亂仙海的勢力占據仙海，而仙盟，也是玄門暗中用來發揚傳承功法的秘密勢力？
畢竟一仙盟的行事作風，半點不像玄門遺風。
如果再大膽一點，混亂仙海，近些年才被妖族和聖地聯手做掉，之後才有宗門與妖族的一戰！
緩衝區域？
一道閃電劃過長盛的腦海，聯想著清微師姐的淡定，他不敢確定了！
他不敢確定自己的猜測，而是認真思索一下後，遲疑著道：“師姐，陰暗？”
“他們自立為王，卻又暗地裏秉持著玄門之後的樣子，有些奪取天地道藏的惡心事，他們做得太多，就像這雨後春筍一樣冒出的各族天驕，天道，終究會有一個平衡，你就是他們用來平衡天道的人，當然，如今，要加上妖族。”
自己何德何能啊？可怎麼就，自己是那個人？
“這些答案，若你將來有機會去幽冥界，或可跟隨冥使，去尋找一個答案。”
似乎隻有關於長盛的事，林雪才會上心關懷。他很想問，當初，林雪是為何願意，順應宿命，選擇自己。
可他認真看著她，終究是沒有問，因為，已經不一樣了。
一開始看著他的目光，林雪有所察覺，但他一直沒說，她還是道：“還有疑問？”
就像對長盛解釋，林雪接著道：“師弟，其實，單以繼承玄門術法神通來說，四大聖地，更配得上玄門傳承的身份。”
既然如此，那，被拚接命格的自己，定然是他們花費了許多心思的結果。
心裏有一個陰影浮現，長盛征求林雪的意見道：“師姐，萬妖界此行結束後，我可不可以和紅魚先去一趟擘藍城？”
“那赤火蜥蜴在擘藍城混得風生水起，你去看看也好。”
林雪不僅同意了，還給長盛這麼一個消息。
也就沒有絲毫猶豫，長盛對著林雪，躬身行禮：“多謝師姐護佑！”
也學著寶嬋揮手的樣子，林雪很自然地表示不用客氣。
氣氛一下子輕鬆起來，長盛看著一湖水色，不自覺地伸了一下腰。一直壓在他心裏的石頭，雖然還沒有最終揭開迷霧的結果，但已經看見了揭開迷霧的方法。
那玄門敕令的符籙之後，不是封印著一個強大的元靈，而是封印著一股恐怖的氣息。
恰好，自己與幽冥界，似乎也是有那麼一點緣分的。
“師弟？”
“嗯？師姐？你說。”
“大師兄為你設下的保護，隻能在你玄仙境界之前有用，這也是，宗門大戰必須提前的原因。”
自己是聖地實力陰謀詭算的結果，宗門卻如此保護，赤誠之心，死而後已。
“師姐，我不怕，我準備成仙了。”
“自後天而修是為仙，自先天而成是為神，一樣是強大的生靈啊。”
這句話，他聽得懂。
是強大的生靈又如何，他們，隻要絕對的自由，沒有拘束。
玄門曾經努力爭取的一切，似乎都隨著曆史，變成一個笑話。
這話是要長盛自我約束，也是感歎四大聖地人心不足蛇吞象，妄圖推翻玄門立下萬世規矩？不可能！
也感受到他強大的自信，林雪正要說話，一道金光從遠處墜落，隻是微微眼睛一縮，強大的神魂感知之下，二人就知道，這金光墜落之地，正是自己這個地方。
快速對視，兩人齊齊升空，那金光速度極快，卻沒有半點聲音，一下停住在兩人麵前。
金鍾裏，元通仙人走了出來，接著，金鍾的金色光華一陣扭曲變化，出現一個女子，和林雪的模樣一樣。
長盛微微愕然，身邊的林雪，卻已經招出岐俟，一劍斬出。整個後院的風水都被帶起，長盛一下就跟著出手。
以林雪的修為，出手自然不會影響周圍的事物，可看到林雪這不掩飾動靜的出手，他也來不及思考，跟著出手就對了。
那女子幻化出模樣以後，剛要說話，就被林雪的仙劍迎接，她隻好又化成金光，附身在混沌鍾上，林雪揮出的劍氣，被混沌鍾吸收。
裏麵傳來悶雷滾滾的不絕聲響，元通一下跳了起來，接住長盛奮力揮出的一劍。
這一劍的威力超過他的估計，驚駭神色浮現，他就被清亮的劍光砸進地底。
“咯咯，我比你強大。”
一招過後，金鍾裏悶雷絕響，一個女聲自裏傳來後，那個和林雪一樣的女子又出現了。
狼狽的元通從地底怕了出來，嘴角帶血，衣裳上血漬密布。他看著長盛的眼神很奇怪，就像看著仇人，又像是在可憐長盛。
“可是我比不過他！”元通就像小孩子被否定一樣，有些生悶氣地對那個女子說，自己不如長盛。
“與他比起來，你確實差了不少，不過，誰叫你跟腳不如他呢？”
聽著這話，元通一下又開心了，笑嗬嗬地拍散身上的血漬，很溫順地走到女子身後。
看著這個強大的女子，長盛微微感應了自己火源秘境，紫蛇並無提醒。
“顯形！”
林雪一聲清喝，周身飛出十八道神幡，在她頭上滴溜溜旋轉一圈，極速散開。一股荒涼強大的氣息升起，長盛瞬間驚訝，那女子卻被籠罩四周的神幡逼得顯出身形。
“初次見麵，你可真狠心呢？”
此女容貌，與林雪有五分相似。
而此時，在紫蛇小屋裏打坐的雲璐，忽然睜開眼睛。
“夫君，就是她！”
聽著神魂裏的聲音，長盛一下明白這個人的身份了。
還真是意外啊！